“世子,我是金晨啊!”金尚宫拍着胸脯保证道。
荀枫眉头一皱,没印象!
水玲珑冷眼一睃,道:“金晨金尚宫可不是长你这副模样!她体态丰腴、面色红润,瞧你形同枯槁、容色恹恹,哪里有半分金尚宫的影子?我未出阁前曾经得金尚宫教导礼仪典范,内心十分敬仰她的气度和学识,她才做不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
又面向荀枫,“妹夫你若是不信,大可到尚书府问问,金尚宫曾在尚书府住过月余,上至我祖母,下至粗使仆妇,全都认得她!当然啦!她能假冒金尚宫,或许化妆易容过后真的有几分像对方也说不定。”
金尚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许整容不许减肥吗?她的脸是易过容的,现在却完全站不住脚跟了。
水玲珑这张嘴儿,怎么没去做状师?
金尚宫最终被迫留下身上的钱银,愤愤不平地走了,不杀金尚宫是做给荀枫看,显得自己不心虚、不紧张,况且荀枫能传授金尚宫这种本领,未必没有传授给别人,杀,是杀不光的。
人一走,水玲珑就眯了眯眼,蛊惑道:“妹夫,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不当讲。”
穆华心里乱糟糟的,语气也失了平日的和缓:“大嫂有什么尽管说吧。”
水玲珑就一本正经,循循善诱道:“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李靖的确有几分本事,那名妇人我先前见过,是余伯亲自招入府的,你在府里住了大半年,余伯为人处事如何无需我说你也清楚,父王出远门特地留了他相帮母妃,这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可就连他都没能发现妇人的端倪,这说明对手十分强大。”
穆华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按照水玲珑铺设的方向思考了过去。
水玲珑打量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这回她没偷走我的东西,也没成功误导你,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次。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突然醒来就拥有荀枫的记忆了,那时的你,又该何去何从?”
穆华一愣,这问题不好回答!
“怎么会?我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狮子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你一辈子不出府,一辈子不与人打交道吗?不能吧,只要你和外界接触,他们就有机会接近你甚至迷晕你,一包迷药几两钱,而你眼一闭一睁却已不若从前。你忘记了没什么,皓哥儿怎么办?他这么小便没了娘亲,难道要他再失去父亲?”水玲珑渐渐入戏,语气里含了不难察觉的悲悯,她自己都快要佩服死自己了,真能掰啊。
儿子是他唯一的弱点,他陷入了沉默。
水玲珑趁热打铁:“想想皓哥儿,为了他,你一定要坚决抵制假象,即便真的有了荀枫的记忆,即便他们拿万千金银、百里和川诱惑你,你也一定要保持本心!”
穆华的眸子里涌上一层坚定:“没错,为了儿子,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要怎么保持?我变成那人的话,就不记得我是原本是谁了怎么办?”
真上道!水玲珑看着他呆呆懵懂的模样,又想起曾经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气场,心里那个解气啊,像夏季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一个字,爽!
水玲珑用帕子擦了擦嘴,掩住唇角的笑意,“正色”道:“我建议你,写下字条,提醒自己,如果哪天突然有了荀枫的记忆,千万别相信!你标明日期,我和你都按手印画押,这样,你到时候看字条就明白了。”
荀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嗯,大嫂所言甚是!我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多谢大嫂了!”
水玲珑想笑,憋得快要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荀枫那个混蛋真是谁摊上谁倒霉,你可千万别被李靖他们迷惑了。”
荀枫一脸惑色:“荀枫很混蛋?”
水玲珑无比郑重地道:“是啊,薄情寡性、诡计多端,连至亲的妻子和骨肉都能舍弃,这种人,你要是变成他,不觉恶心吗?”
荀枫想了想,再次点头:“若是连妻子和骨肉都能舍弃,那他真是没脸活在这个世上,老天爷早早地收了他去是对的。”
噗——
水玲珑怎么觉得这话从荀枫口里讲出来这么有喜感?
荀枫走到书桌旁,依照水玲珑话写了字条,尔后拿出红色印泥,由自己和水玲珑各留了一个掌印。
看着纸上的大手和小手,他的心底莫名地悸动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便被新的事情盖了过去,他收好纸张,面色沉静地问向水玲珑:“你刚刚有提到王府暗卫,你能调动他们吗?”
水玲珑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缘何这么问却如实答道:“嗯,有一、两个能调动的。”
是诸葛钰留在外院,万一她出行便充当车夫保护她的。
好歹二人也算经历了一场患难,荀枫便没那么排斥和遮掩,他将自己梦里的场景讲了一遍:“……玲儿的死定有蹊跷,我头部受创记不得太多,派人查又没查到,时隔四年多,对方将蛛丝马迹抹得干干净净也不是不行。我想请你派暗卫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就是杀害玲儿的凶手。”
言罢,他取下脖子上的木牌,递到水玲珑手中,“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戴着它,现在我才明白,一定是我当初查出他是凶手了,却没办法立刻找到他,这才做成木牌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杀妻之仇!”
水玲珑狐疑地眨了眨眼,金尚宫导入荀枫脑子里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可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记忆相悖的梦?这梦……是记忆的一部分,还是荀枫自己凭空的想象?
诧异地接过木牌,水玲珑定睛一看,呼吸霎时顿住,这个姓氏……
回了院子,枝繁见她回来,忙站起身将她迎到椅子上坐好,并打来温水,绞了帕子替她擦脸:“大小姐,那人是谁呀?为什么半夜跑姑爷院子?”
若是个丫鬟,她便要以为她想爬床了,可一名半老徐娘……
不过,姑爷那长相确实俊俏,比世子也不差的,也难保有耐不住寂寞的妇人垂涎欲滴。
水玲珑与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忽略她的问题,累极了似的按着额头道:“姐儿和哥儿醒了没?”刚打了几声雷。
枝繁擦了水玲珑的脸和手,没因水玲珑不答话而失落,而是微笑着道:“没呢,雷声也不大,姐儿哼了两声,估计有点儿受惊,却没醒过来,哥儿一直睡得好好。”像头小猪。
水玲珑行至床边,摸了摸儿子女儿的小手,眼底溢出浓浓的幸福。
翌日,水玲珑叫来了郭焱和三公主。
姐儿哥儿九个月大,已能站立,此时正坐在水玲珑设计的学步车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偶尔俩人碰一碰,你抓我一把,我挠你一下,哭得惨兮兮然后各自被乳母分开,不多时又笑眯眯地玩了起来。
三公主总能在水玲珑这儿看到稀奇古怪的物件儿,对学步车便没那么惊诧了,她蹲下身,拿了摇铃逗哥儿和姐儿。俩孩子都顽皮,冷不丁便将她光鲜亮丽的发髻扯得七零八落,她也不恼,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孩子。
水玲珑身子稍稍后仰,瞄了瞄纱橱后的三公主,问向郭焱:“你们成亲一年多了,三公主还没动静吗?”
郭焱的神色就略显尴尬,起初他挺排斥行房,都是三公主主动勾引他,所以次数并不怎么多,但最近几月,二人的房事频繁多了,却仍没整出个孩子。
水玲珑一瞧郭焱这神色心里便有了答案,这和前世不相符啊,前世的三公主和郭焱大婚没多久便有了孩子,可见三公主是能怀孕的,今生二人圆房的时日虽略微推迟,但也没道理一直怀不上。
心里这么疑惑着,面上却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无妨,过几年二人世界也挺好。”
郭焱松了口气!真怕水玲珑怪三公主不孕,郭大夫人就有些微词了,隐隐透出让他纳通房的意思,被他委婉得回绝了。女人多了后院容易起火,前世荀枫的后宫不就天天明争暗斗不断?就连水玲珑也是遭了水玲溪的暗算,他可不想自家变得乌烟瘴气。
却突然,水玲珑补了一句:“请太医看看。”
郭焱……默!
水玲珑剥了一瓣橘子送至郭焱唇边,郭焱含着吃下,水玲珑就忆起荀枫的情况,在告诉他与不告诉他之间暂时选择了后者:“哦,对了,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去南越可认真查过诸葛玲的死因了?她到底难产还是有人蓄意谋杀?”
郭焱目光一凛:“当时我怕是上官燕动的手脚,所以我认真查了,连产婆的家人都一一问了,的确是难产,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一生完就血流不止,产婆束手无策,穆华又请了大夫,但她还是香消玉殒了。”
“哦。”水玲珑凝眸,应了一声,心中越发疑惑,荀枫为何笃定诸葛玲是他杀?连凶手的名字都知道?那个梦境到底是穆华的记忆还是荀枫的?如果是荀枫,今生荀枫没有和谁生过孩子,难道是前世记忆?她死后发生的事?反正她死之前是没有哪个宫妃生孩子遭了暗杀的。
郭焱看着她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发现诸葛玲的死有蹊跷啦?”
水玲珑摇了摇头:“暂时不好说。”
没了下文。这么重要的事还是问问诸葛钰比较好,郭焱有能力,只是终究年轻了些。
送走了郭焱和三公主,水玲珑又起身去往了清幽院。
清幽院内,皓哥儿玩累了,正在泡澡,今儿泡的时间略久,冷幽茹看了会儿书便有些不放心,唤了两声没反应,她放下书本,起身去往了净房。
时隔一年,皓哥儿的性情发生了很大转变,但仍不开口说话,能识字能写自己名字,就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冷幽茹推开净房的门,皓哥儿正窝在已经没了热气的水里玩魔方,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皓哥儿的头皮一麻,望向了冷幽茹。
啪!
魔方砸进水里。
水花四溅,皓哥儿意识回笼,忙低头一看,好小,捂住!
“谁告诉洗澡的时候能玩魔方的?”冷幽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