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弄得喀什庆民心动荡、军心不稳,他们似乎被逼到了死亡的边缘,渴求着谁能伸出援手,将他们重新拽回生机勃勃的地面。
当东边第一缕晨曦冲透雾霭,在大抵洒下夺目的金光时,一名身穿素白祭祀宽袍的俊逸男子缓缓走上了祭坛,阳光仿佛全部打在他脸上,令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光晕,瞧不清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却能感受到那比峻峰雄伟、比海啸磅礴的气势。
他迎风迈向祭坛中央,衣袍在身后飞出一线白云般圣洁的色泽。
他在凭栏处站定,神色肃然地看向下方的一众人等,一字一顿道:“我在,圣火在。”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言语,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莫名地点燃了所有人的希冀,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他们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也看到了四海升平,又或者他们仅仅看到了亲人的康复与团聚。
紫鸢看了看迎风而立的诸葛钰,眸子里掠过一道复杂的暗涌,姑姑是蒙天神庇佑之人,她是炼制圣火的最佳人选,但姑姑的身体大不如前,恐怕坚持不到最后便要香消玉殒……
炼制圣火,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且极耗费心神。
“报——急报——王府来的急报——”
诸葛钰踏入密室后,一名信使带着大周和王府的讯息抵达了神庙,可惜,晚了一步!
……
御书房内,荀枫拉了拉领口,没有领带,却一直没能戒掉这个习惯,他恼火地坐在椅子上,金尚宫一瞧他欲求不满的样子便知忽悠水玲珑没能成功,金尚宫暗叹,本想借机骗得水玲珑与荀枫有夫妻之实,谁料,水玲珑竟没上当!
水玲珑的事儿荀枫放在一边了,他看了看对面的金尚宫,蹙眉道:“救郭焱的办法想到了吗?”
金尚宫摇头,很是惋惜地道:“我道行太浅,实在无能为力。”
“你不是能逆天改命吗?”荀枫喘着粗气问。
金尚宫叹了叹:“上次与诸葛钰的娘亲斗法,耗费了我太多心神,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恢复,别说替人续命了,就连操控天象我都有心无力。”
不过上官茜也好不到哪儿去,使用禁术者,皆以耗费性命为代价,纵然上官茜是百岁福禄之人,也耗得七七八八了。
荀枫按住额头,一脸焦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对于郭焱是荀枫前世的儿子这一事实,金尚宫直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真龙乃天龙之子,她当初疑惑过良久,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种牵扯,孽缘啊孽缘,水玲珑、郭焱,一人是荀枫的妻,一人是荀枫的子,二人都能影响他今生的运势,偏偏又都不为他所用。敛起心底的惋惜,金尚宫说道:“办法,不是没有。”
“你快点说!”荀枫显然没多少耐心了!郭焱的症状实在叫人忧心!
金尚宫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道:“我入宫前曾师承一位高人,我的能耐与他相比,不过是萤火撞日,若能将他请来,或许……郭焱有救。”
荀枫拿开按住额头的手,眼波一动:“那就赶快请!”
金尚宫面露难色:“我师父神出鬼没的,又居无定所,很难找到啊,便是我自己都三十年未曾见到他了。”
荀枫冷眼一睃,嫣红的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狐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在十天之内把你师父请到皇宫里来,朕的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姚欣与你,朕救了你,你最好别让朕失望!”
郭焱昏迷不醒,荀枫将他留在了华龙宫,他是皇帝,他要留谁,郭家不敢有意见。
为了方便照顾郭焱,水玲珑每日必去华龙宫,一时间,关于水玲珑如何如何受宠,与帝王如何如何琴瑟和鸣的言论不胫而走,整个京城都知道宸妃宠冠后宫、荣光至极。
水玲珑的身子却在郭焱迟迟无法苏醒的悲恸中每况愈下,十天,她瘦了五斤,两度出血,荀枫气得头昏脑涨,不得已,便把三公主接入宫中,让三公主与郭焱搬去了昭仁宫,自己则强行把水玲珑拧回了寝殿。
梁太医给水玲珑把脉之后,神色凝重地拱了拱手:“启禀皇上,娘娘动了很重的胎气,又忧思过重,这胎……”
荀枫的眸子里迅速笼了一层雾霭,阴沉沉的,分外吓人:“这胎怎么样?”
梁太医硬着头皮道:“这胎最好落掉,否则,会掏空身子,有性命之忧。”
落她的胎?那她不恨死他?
荀枫苦着脸,在殿内踱起了步子。早知道,他就不杀董佳琳了!
这孩子又不是他的,打掉他自然不心疼,但他心疼她,更怕她因此与他生分,所以,他头疼!
水玲珑从昏睡中醒来就看见荀枫一脸笑意地望着她,手里端了一个药碗,徐徐冒着热气,水玲珑的头皮一麻,记起了姚俊杰让她看到的命运走向——她忧思过重不宜怀孕,荀枫落了她的胎。那么,这药……
荀枫温和一笑,舀了一勺子汤汁,自己尝了一点,尔后送至她唇边:“不烫了呢,来,乖乖地喝下去,喝完睡一觉,要是儿子醒了,我就叫你。”
叫儿子倒是叫得好生顺口!
水玲珑满眼警惕,头稍稍后仰避过他递来的勺子:“什么药?”
荀枫快速答道:“保胎药,你动了胎气,必须补补。”
水玲珑的长睫飞快地眨动,在发怒和服软间选择了后者,她敛起心神,莞尔一笑:“药好苦,能不能不喝?”
荀枫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神微微一晃,有种被蛊惑了的错觉,他眨了眨眼,意识回笼,暗恼,却笑:“乖,药是一定要喝的。”
水玲珑埋在被子里的手死死地拽紧了床单,努力挤出一副笑靥:“真的……不想喝!”
荀枫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是怕我下毒吧?”
水玲珑不语,算作默认。
荀枫倏然站起身,把药放在桌上,冷声道:“来人!把保胎药给皇后送去!看着皇后喝完,再回来向朕复命!”
水玲珑的嘴唇动了动,垂下了眸子。
荀枫就道:“朕的确会打了你的胎,如果你再继续操心、继续每况愈下!”
水玲珑微侧过脸,不看他:“知道了。”
第十日,金尚宫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穿着灰色僧服的男子却没觐见荀枫,而是直接去东宫会见了水玲珑与郭焱。
郭焱昏迷不醒,有时水玲珑都听不到他心跳,所以才吓得这么厉害,水玲珑纵然睿智冷静聪颖沉稳,在面对孩子的生死关头也无法保持镇定。
水玲珑看到男子的那一刻,暗淡的眼底忽而光彩抽工具:“大师,你来啦!”
男子依旧戴着斗笠,遮了容颜,却难掩仙风道骨,又清绝艳艳,他古怪的目光透过白纱,落在水玲珑削瘦的面颊上,不解地道:“何至于瘦成这样?我不是都叫你看了今生的命运吗?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做荀枫的妃子,生不下诸葛钰的孩子,看着诸葛钰惨死,好像他都告诉了她了呀!
水玲珑斜睨了他一眼,脸色一沉:“你说过能改变的!”
男子仰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我说‘或许’,你自己理解错了。”
水玲珑皱了皱眉,没再和他抬杠,转头用帕子擦了擦郭焱的脸,淡淡地道:“你讲了我的、荀枫的、诸葛钰的,独独没讲郭焱的,他今生会如何?”
男子分外诧异的声音透过白纱传出:“咦?我没讲他吗?我不记得了。哦,如果我真的没讲,那一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郭焱的命运?
“能救吗?”水玲珑急切地追问。
“我试试。”男子语气如常地回答。
水玲珑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敏感地道:“你提过以我为主导的这一世,与之前与我为主导的任何一世都是不同的,这个‘不同’会否就是郭焱?”
男子坐在椅子上,摘了一颗葡萄送进白纱后的嘴里,吃完,才道:“嗯,好像是的。”
“但郭焱能改变什么呢?他自己都快要性命不保了。”水玲珑隐忍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好了,别谈我们的轮回了,反正你也没那能耐,你救郭焱吧!”
男子一噎,呛咳了起来:“咳咳……你瞧不起人!谁说我没那能耐了?我只是……”
讲到这里,男子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中了水玲珑的激将法,忙又悻悻地闭紧了嘴巴子。
水玲珑狐疑地眯了眯眼,敢情他有法子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她?!
男子被水玲珑机关枪似的眼神乱扫一通,笑容有些讪讪:“唉!其实吧,有因有果,你们之所以会堕入无尽轮回,完全是事出有因啊。”
“什么意思?”
“唉!怎么说呢?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男子似乎很是苦恼,没办法,人类的智商总是让他头疼的,尽管眼前这名女子慧根开到了极致,但和他相比依旧不在一个档次,唉!男子一声接一声地叹,半响,水玲珑几乎要用凌厉的目光撕了他,他才起身走到水玲珑身边,以大掌覆盖了她眉眼。
一座黑漆漆的洞府,怪石嶙峋,山泉流淌,道路有些崎岖,水玲珑仿佛走在了上面,空气湿润,呼吸到肺里有种别样的清新。阳光照不进来,沿途却有一粒一粒不规则的夜明珠,或大或小,能勉强指引行人的方向。
水玲珑顺着有夜明珠的地方一路前进,越往里,温度越低,空气越稀薄,水玲珑似乎要呼不过气来,泉水声响在耳畔,一开始清晰,后渐渐变得模糊。水玲珑按了按有些晕乎的脑袋,错觉或其它,她有种灵魂被抽掉的难受。她敲了敲太阳穴,来到一处漆黑得完全不见光亮的洞口,这是唯一的路了。
水玲珑胆子不小,却独独怕黑,她连白天睡午觉都必须点灯,又怎么敢孤身闯进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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