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水玲溪后,云礼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往玲香院的方向缓步而去,此时夜已深,微风寒凉,吹起他蓝色衣摆,像夜幕下静谧流淌的海。曲径深幽处,迎春花开了一路,淡淡幽香扑鼻,他又忆起那双幽冷沉静的眸。
今晚运气还算不错,从福寿院到玲香院的必经岔口上,他在南,她在东,不期而遇。
“给太子殿下请安!”水玲珑恭敬地行了一礼,云礼来探望水玲溪?二人冰释前嫌了?
云礼看着她清秀的脸,想起她在寒没有的睿智机敏,又想起她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再想起二人如今各有亲事,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一层烦躁,捏了捏拳头,他道:“近日可好?听说府里请了金尚宫做你们的女夫子,她最严苛、不近情理,有没有为难于你?”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谦和有礼地作答:“回殿下的话,臣女一切安好,夫子的课也很好,臣女受益匪浅,未逢刁难。”
云礼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淡淡伤怀、零星惆怅:“你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水玲珑没有说的是,前世她帮着荀枫把云礼害得够呛,而云礼到死也没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今生对着他,她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水玲珑后退一步,从宽袖里拿出老夫人给她做嫁妆的银票,数了二十一张递给云礼,疏离地说道:“本金两千两,利息一百两,臣女和殿下之间再无任何牵扯!”
云礼不伸手去接,水玲珑直接拉起他的手塞给了他,尔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云礼啊云礼,若非说我前世欠了谁,那人便是你,所以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让我想起曾经对你造的孽……
自周姨娘的院子被肃清之后,府里一度风平浪静,唯一有过一件大事,便是水敏辉十四岁生辰,老夫人兴高采烈地请戏班子入府唱了一天堂会,那日,除了水玲溪和水敏玉两名伤员,其他人包括秦芳仪在内都去凑了会儿热闹,只是水玲珑惊讶地发现,向来喜欢听戏的水玲语一直愁眉紧锁:“三妹,你怎么不高兴了?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应该高兴才是。”
水玲语和水敏辉同一天出生,老夫人也是给水玲语送了礼物的。
可她没等到冯姨娘的惊喜,她以为冯姨娘视若珍宝的簪子是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不知偷偷乐呵了多少天,然,冯姨娘只送了件亲手做的衣衫,她老失望了。
二人生辰的次日,宫里来了人,迎接几位千金入宫伴驾,水玲溪伤势未愈留在府里,水玲语有了身孕怕被发现寻了个手有残疾恐污了娘娘尊眼的由头,也留在了府里。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讲了许多注意事项,谭嬷嬷笑着保证有玉妃娘娘在,千金们定玩得乐不思蜀。
水玲珑一行人出了尚书府,谭嬷嬷毕恭毕敬地搀扶水玲珑踏上木凳,水玲月看着谭嬷嬷使劲儿巴结水玲珑的奴才样子,心里一阵窝火!但想起周姨娘的叮嘱,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亲厚长姐的架势,真是……憋死她了!
“大小姐!”水玲珑刚踏上车辕,后面传来安平喜滋滋的声音,众人循声侧目,只见安平驾着镇北王府的奢华马车停在了尚书府的门口,安平掀开帘子,诸葛钰跳下地,行至水玲珑跟前,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清雅俊美,“我送你入宫。”
水玲珑挑了挑眉,诸葛钰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这么温柔!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上当!
水玲珑“含羞带怯”地笑道:“多谢世子的美意,不过不用劳烦世子了,我随妹妹们同乘一车即可。”
话音刚落,诸葛钰主动抓了她的手,轻轻一扯,她从马车上跌入了他怀里。
诸葛钰灿烂一笑:“呵呵,你跟这马车八字不合,瞧,还没上路就摔了一跤,还是坐我的马车吧。”
言罢,不顾水玲珑黑得像炭的脸将她拽进了镇北王府的马车。
【第五十八章】童年
更新时间:2014…5…22 9:01:58 本章字数:9339
丞相府。
秦彻和阕氏正在商议二儿子和水玲语的亲事,秦之潇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秦彻共有四个儿子,其余个个风华绝代,能文善武,唯独他早年大病一场,弄成了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在府里无嫡出,大家谁也不比谁尊贵,加之阕氏很善于调停,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秦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儿子,要不是看在他身子羸弱的份儿上,他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曹氏是续弦,他虽是嫡出,可父亲更偏爱元配所出的大哥,这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儿!大哥成亲后,分府单独过,父亲为此难过了许久,他几番前去尽孝,不是被骂不够上进就是被批贪图享乐,大哥是副骁骑参领,他是户部侍郎,同为正四品官员,为何父亲总觉得他不如大哥?眼下,儿子又出了这等丑事,父亲越发愤怒,认为他教子无方,丢了丞相府的颜面。呵呵,他觉得好笑诶!当初逼水航歌舍弃有孕妻子改为娶秦芳仪的老头子是谁?丢脸其实***是遗传!
阕氏看了看火冒三丈的丈夫,又看了看噤若寒蝉的儿子,徐徐一叹:“你们父子俩也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吧,或娶或纳,总得给尚书府一个说法。”
秦之潇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壮着胆子道:“儿子不娶她!儿子是被陷害的!”
秦彻的脸色一沉:“陷害?你说你一天到晚往尚书府跑什么跑?你不跑过去,人家还能闯进丞相府陷害你?咎由自取!”
阕氏探出素手,轻抚着秦彻的脊背,柔柔地劝慰道:“相公,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哼!”秦彻冷冷一哼,撇过脸不看秦之潇。那天水玲珑把秦之潇送回丞相府,他便觉着秦之潇的睡眠很古怪,于是请了大夫给秦之潇诊脉,惊讶地发现秦之潇体内有少量蒙汗药,他问大夫这是否说明秦之潇不会硬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水玲语和秦之潇有过鱼水之欢就成了一个谎言,谁料,大夫说分量较轻,半个时辰内意识模糊,但其他方面是正常的。
秦之潇神色凝重地说道:“父亲!我记得那个叫柳绿的丫鬟在拿酒时,蹲下磨蹭了半天,一定是她给我下的药!又故意在临走时露出慌慌张张的神态引起我的好奇,我追着她七弯八绕,似乎进入了一个院子,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没印象了!”
“柳绿?”阕氏喃喃地念了一遍。
“她是水玲珑的大丫鬟!水玲珑串通水玲语陷害我啊,父亲!”
“你还不知道吧,你出事的第二天,柳绿就成了水敏玉的通房丫鬟!柳绿到底受了谁的指使……真不好说!”
秦之潇的心口一震!难道是表弟要害他?那天……的确是表弟让柳绿拿什么洋酒,还给柳绿使了个眼色——难怪他一直劝表弟防备柳绿,表弟却总无动于衷,原来,柳绿根本是表弟的人!
“之潇啊,你是不是得罪敏玉了?”阕氏看向陷入沉思的秦之潇,疑惑地道,“敏玉这孩子从小心机重,睚眦必报,谁得罪他都没好果子吃。”
得罪表弟?莫不是表弟看出他对他的心思,觉着他烦,是以把他和水玲语绑在一起,免得他总阻挠他和长风、长安的好事?这种猜测一经过脑海便再难将其消除,秦之潇的心底蔓过一层恶寒,长风、长安已死,想查明那天的真相比登天还难,便是姑姑亦不透露半个字出来,但内心,他已偏向于幕后黑手是水敏玉了。
秦彻叹道:“算了,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水玲语反正是要过门的。”
“依相公之见,把她娶进门还是纳作妾?”
最近水航歌在朝堂上三番五次地跟他唱反调,定是发现了长风、长安和水敏玉的事,并对他怀恨在心,妹妹如今在尚书府也不好过,如果他们只给水玲语一个妾室的名分,岂不是让两家的微妙关系雪上加霜?再者,水家即将出一个太子妃,一个世子妃,她们的妹妹给一个庶子做妾,讲出去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思及此处,秦之潇一掌拍上桌面:“给水家下聘,迎娶水玲语为正妻。”
……
“喂!诸葛钰!你脑子进水了了吧?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对我拉拉扯扯?”水玲珑被拽进镇北王府的马车后,拿起一个枕头便朝诸葛钰扔了过去,“混蛋!”
诸葛钰一把接住枕头,没好气地道:“瞧你,有事求我的时候就装乖卖巧,利用完毕立马翻脸不认人!早知道,我才不帮你吓水玲月!”
水玲珑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采,故作镇定道:“我哪有?”
诸葛钰厉声一喝:“安平!”
安平掀开帘子,谄媚一笑,模仿起水玲珑的语气和神态,“诸葛钰,世子,世子爷,你好神通广大,奴家好崇拜你哦!矮油,爷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帮奴家办点儿事儿呢?”
演绎完毕,诸葛钰给了安平一个赞许的眼神,安平乐呵呵地放下帘子,继续驾车。
诸葛钰双手环抱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横了他一眼,采取冷处理策略!
诸葛钰摇摇头,他怎么会想一个脾气这么臭的小丫头?还想得整晚整晚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她水灵灵的眸子和红艳艳的唇瓣,他果然是脑子进水了。
水玲珑朝旁边挪了挪,尽量和诸葛钰保持距离,说实话,到现在她仍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
诸葛钰眉头一皱:“爷是毒蛇猛兽么?有必要躲着爷?”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忽而嫣然一笑:“您当然不是毒蛇猛兽。”
诸葛钰心情大好。
水玲珑又道:“您是禽兽!”
一盆冷水浇下来,诸葛钰气得呼吸一顿:“你……”算了!她也就这点可爱,直来直去,没把他当世子供着、巴结着。他拉开抽屉,取出厚厚一沓子地契和房契递到水玲珑跟前:“给!”
水玲珑低头一看:“什么?”
诸葛钰清了清嗓子,看向碎玉珠帘,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我名下的产业。”
水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