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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榛回头一看,连秀秀也看得入迷,可见秦氏的舞剑高超,连行家也没话说。
就在这时,甄容忽然起身,款款向甄榛走来。
其实她和甄榛间隔不过三四人,一眨眼,就走到了甄榛席前。所有的人都被秦氏吸引了目光,几乎无人注意到她的离席。今晚的甄容盛装隆重,容姿越发雍雅贵气,眉目间风姿越发卓卓,一派大家之气。
甄榛漠然看着她,看到她也看着自己。
甄容淡淡一笑,这一笑,仪态万千。“今晚除夕,这么一个好日子,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她也不在乎甄榛的冷漠不语,兀自微微一笑,目光温和的凝视着甄榛,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我还记得你回京那一日,一出手就将颜儿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也不让人亲近,就跟小时候一样。现在才不过一年,却已是物是人非——而今你嫁给了他,我成了恪王妃,兜兜转转竟还是一家人,倒还真是有缘。”
甄容笑了笑,挥手示意身后的婢女,立时送来倒得满满的两个酒杯。甄容将其中之一双手奉到甄榛跟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以前我是长姐你是妹妹,而今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不管究竟如何,你我终究是一家人,今日,我且敬你一杯。”
秀秀欲拦阻甄容,甄榛却轻轻一拂,单手接过甄容手中的酒杯,吸了口气,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幽酒香,宴上女眷大多喝的就是这种果子酒,度数不高,也不冲人,多喝几杯也无妨。
甄榛嘴角噙上一抹冷笑,“你喝茶?”
被人当面揭穿,甄容丝毫不觉羞愧,反而落落大方的一笑,“是啊,我现在怀着身孕,暂时不能喝酒,唯有以茶代酒——我记得你也颇为好酒,这果子酒虽不算极品,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佳酿,有何不妥吗?”
她凝视着甄榛的双眼,却有些讥讽之意,“难道你怕我在酒中动手脚?”
甄榛轻笑一声,单手把玩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没那么蠢,我也没那么傻——倘若我真有事,兴许也会变作是我使苦肉计,栽赃陷害恪王妃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吐出惊心动魄的争斗,一字一句间都闪着刀光剑影。
甄榛笑看着甄容,却没有喝下的意思。
甄容深深看她一眼,抬袖掩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甄榛,“我已经饮尽,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只见甄榛皓腕一偏,那满杯的琼浆便倾杯而出,倒在光滑的玉石板上,汇开一道蜿蜒的水迹,仿佛在嘲笑她的每一个举动。
甄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声音也变得低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这般模样,甄榛却好似很高兴,嗤笑一声:“什么意思?我做的这么明显,难道恪王妃还不明白么?”
“你……好生无礼!!”纵然甄容涵养极佳,但面对这样的轻视也不由变了脸色。
甄榛眉梢一挑,似听到了及其好笑的笑话,“你敬我酒,那是你的事,我为何一定要喝?”
甄容脸色微沉,双目凝视着甄榛,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甄榛微微笑着,无惧与她对视,袖中的手却早已暗暗握紧——
甄容来找她绝对不单单是为了敬酒这么简单。
她有孕不能喝酒,她也同样不可以。
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时,席间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喝彩声,有人高声吟诵“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连甄榛也忍不住瞥了一眼,只见秦氏回旋之下,将承影抛掷半空,她轻喝一声,足尖点地,锦衣翩翩欲飞,一跃而起掠向下落的剑影。
意外发生得很突然。
不知谁的桌上落下瓷器,清脆的破碎声很快就淹没在阵阵喝彩声中,众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有人大喊一声“护驾”,便凭空飞出几道黑影,下一刻,兵戈相交的铮鸣声刺痛所有人的耳膜,满场顿时一片混乱。
秦氏惊叫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几乎跌坐在地上——
她舞的承影剑在半空忽然响了一声,竟直直飞向宣帝,若不是暗卫及时出现,此时宣帝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甄榛看到,有人用暗器打偏承影剑,令其改变方向刺向宣帝。
第三十四章 嫌疑
一击不成,隐藏在侍者中的刺客拔剑而出,齐齐冲向首座上的宣帝。宣帝被几个侍卫护着往后退,他身边的大内监大喝一声,竟空掌击向突袭而来的刺客,只听“叮”的一声,刺客的长剑竟被生生震断!
刺客被大内监逼退,旋身一转,连连退后了几步,一个宫妃在混乱被乱剑劈下头颅,鲜血淋漓的头颅高高飞起,粘稠的血液满场喷撒,吓得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女眷惨叫连连,场面愈发混乱。
甄榛喉头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却不及转身,便觉身后一道冷风刺来,秀秀大叫一声,冲过来将她大力推开,凌厉的剑气削断了甄榛一缕青丝,与她的脸庞险险擦过,甄榛能感觉到剑刃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几乎刺破她的肌肤,只要再偏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王妃——”景鸾奋不顾身的扑向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坚硬的桌角,甄榛倒在景鸾身上,身子微微一震,便听身下的景鸾发出一身低低的呻吟。
甄榛连忙从她身上爬起来,“景鸾,你怎么样?”
景鸾光洁的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脸色微微发白,嘴唇咬起深深的痕印,却仍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却反问甄榛:“王妃可安好?”见甄榛神色无异,她也不多话,当即和秀秀将甄榛护住往后撤。
这时,大批侍卫已经拥进来,团团围住几名刺客,刺客虽是武艺高强,却寡难敌众,很快就倒下几个,最后一个刺客眼见行动失败,登时色变,欲寻找机会逃离。
却在这时,一柄飞羽破空刺来,狠狠钉入刺客的左肩,那刺客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首座之下,华服男子手挽长弓,生得俊美无双直如神仙中人,然而此时他神情却冷酷如嗜血阎罗,叫人看一眼就禁不住打心底里发颤。
那刺客自知活不了,对上团团围过来的侍卫,他手握某物,满目悲戚的看着六皇子,哀声高叫道:“皇帝昏庸,陷害忠良!尔等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凄惨的呼声响遍整个大殿,深深撞入每一个人的心中,那刺客狠力一咬,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便轰然倒地。
场地里一片狼藉,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六皇子飞快的扫了一眼,见秦氏和甄榛都安然无事,随即什么也顾不上便径直跪倒宣帝跟前请罪:“儿臣护驾有失,请父皇责罚。”
“孽障!你还知道自己有错?!”宣帝脸色铁青,早是震怒之极,一脚踹上六皇子的胸口,六皇子不得闪躲,生生受了这一脚,他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马上又爬起来跪在宣帝跟前,却不敢有半句辩解。
任由他跪着,宣帝唤来禁军统领,很快就得到回报:在场有三个宫妃丧命,数人受伤,刺客共四人,已经悉数毙命,只不过……
“微臣在刺客手中发现这个。”禁军统领双手奉上一块碎裂的玉片,“想来刺客想将此物销毁,不过还没成功就已毙命。”
宣帝示人将那物件接来细细一看,登时龙颜大变:只见碎裂的玉片上镶嵌着一道青色花纹,却分明是早已尽灭的韩家的徽章——
“来人!给朕将怀王妃拿下!”
一语雷霆之音,惊得所有人纷纷色变。
“父皇——”六皇子大惊,不知宣帝为何忽然怒指怀王妃,“父皇您这是为何?!怀王妃怎会与刺客关系?!”
“为何?!”宣帝目光阴冷的盯着六皇子,怒极反笑,将手中的玉片狠狠摔到六皇子脸上,“你自己看看为何——乱臣贼子,全都该杀!”
这一句杀,带着帝王之怒,震得人肝胆俱裂!
六皇子拾起玉片一看,立时脸色大变,“这,这不可能!父皇不能仅凭一块玉片就判定此事与怀王妃有关啊!父皇!怀王尚且在外征战,您不能这样寒了怀王的心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宣帝怒气更甚——怀王在外征战建立战功,于是你们就如此肆无忌惮了是不是?!
雷霆之怒下,宣帝赫然想起刺客道那一句“皇帝昏庸”时,分明是在看着六皇子,分明就是在对六皇子而言:他还敢说刺客与他们无关?!
“好好好!”宣帝气得大笑起来,“真是朕养的好儿子啊!好啊!真好啊!”
他骤然起身,拔出身侧侍卫的长剑,挥手就劈向六皇子——
“父皇三思!父皇三思啊!”
八皇子及时拉住宣帝,通红着双眼跪在他跟前,却是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六皇子,“父皇,此事疑点重重,纵然刺客与韩家有关,却不定与怀王妃有关,更何况干六皇兄何事?”
八皇子才拦下宣帝,周围的人也跪倒一片,哀声呼着“皇上息怒”,却没想到宣帝非但没有息怒,反是气得脸色铁青,眸中寒光凌厉,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好啊!好一个众心所归!好一个睿王啊!你们眼里只有睿王,不知有朕了是不是?!”
皇帝尚在,谁敢说自己众心所归?!
这等诛心之语一出,众人吓得浑身一震,再不敢吱一声,六皇子更是叩头不止,额头狠狠的撞击在坚硬的玉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儿臣万死不敢!”
“你不敢?”宣帝咬牙冷声道:“朕将禁军交给你,你就让刺客来讨朕的性命?!若非老八给朕挡了一剑,朕现在焉有命在?!”
八皇子仍是跪在地上,低下头,眸中划过一道得意的光芒。
瞥见八皇子一只胳膊染满鲜血,六皇子双拳紧握,匍匐在地上,“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宣帝冷笑一声,“来人,将睿王和怀王妃打入昭狱,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擅见!”
“皇上!”秀秀二人闻言大惊,这天寒地冻的,甄榛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连忙跪在宣帝跟前,“皇上!刺客确实与我家王妃无关啊!方才王妃还险些被刺客所伤,皇上明鉴啊!”
见是两个奴婢在自己跟前阻拦,宣帝大怒,抬手就挥出利剑,凛冽的寒光犹如闪电直刺秀秀二人,甄榛惊呼一声,睁眼欲裂——
“琳太妃驾到!”
第三十五章 扭转
拔高的语调带着几分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