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小,一个都不能落。
叔昌已经分家出去了,本来应该单立门户去祭祖,并在他自家吃年夜饭才是。樱娘见他和银月这几日一直往这边跑,也就知道了他们俩想和大家一起过年。
樱娘思量着,既然仲平一家三口要和她一块过年,也没必要让叔昌一家单过了,她便主动提出三家凑在一起过大年,还让银月把秦氏也扶过来了。此时家里显得十分热闹,虽然樱娘心里仍然有些空虚,因为她的伯明不在。
老幺下午被他爹薛家树叫回家去了,既然要过年了,父子两人总得团聚一下才是。薛家树脸皮越来越厚了,他不会做年夜饭,竟然把春花寡妇找来做。老幺瞧着再不顺眼,在这大过年的日子,他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幸好春花寡妇做完饭就走了,紧接着薛家树也带着老幺来到了祠堂。
仲平他们祭祖回来后,一家人将两张小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再把热腾腾的菜一一端上桌,然后围坐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院子里的季旺赶紧将炮竹放响,因为大家等不及想吃年夜饭了。
樱娘捂住念儿的耳朵,怕他被炮竹声给惊着了。见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她却突然伤感起来。仲平是一家三口,叔昌也是一家三口,他们都在说笑着,就连云儿都眉开眼笑的。
樱娘苦涩一笑,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明年除夕夜,伯明肯定就能陪她和念儿了。
奇怪的是,季旺点响炮竹后却并没有立马回屋来,而是跑向院门。
樱娘纳闷,朝外喊了一句,“季旺,你怎么不进来吃饭?”
季旺回道:“好像有人敲门!”
他话音一落,双手已将院门打开,瞧着眼前人,他如被浇注什么一般,僵立不动。
“四弟!”来人很激动,话语中带着兴奋。
“大……大哥,你回来了?你怎么这就回来了,是李长安大哥救你出来的么?他……他真的有这么大的门路?”季旺又惊又喜,已经语无伦次了。
伯明与梁子这一路上都十分兴奋,想到这就要回家了,顿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为高兴的事了。哪怕当时娶樱娘,他都没有如此兴奋,因为他那时只是忐忑不安,还有小小的期待。而这次,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樱娘了,他怎能不兴奋,要知道他近来想樱娘都快要发疯了。
他没有一一回答季旺的问题,而是问:“你大嫂呢?”
“在屋里,正准备吃年夜饭哩!”季旺忽然朝屋里喊起来,“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樱娘还以为听岔了,问招娣,“季旺说谁回来了?”
招娣和仲平他们全都齐齐起身,“季旺说大哥回来了!”他们全都跑院子里去迎接了。
樱娘还坐在那儿发怔,伯明怎么可能回来,他不是在蕴州服徭役么?没听说服徭役的人还可以回来过年呀?
可是,她没有听错,他们确实都在说“大哥回来了”!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跟着往院子里跑。
只见他们团团围住了一个人,仲平和叔昌、季旺三人高兴得又蹦又跳。招娣和银月怀里都抱着孩子,直叫孩子喊大伯。
樱娘现在确信是伯明回来了,她激动地挤了过来,站在伯明的面前,直愣愣地看着伯明。
伯明见到樱娘了,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傻乎乎的笑着,眼眶里沁了些许泪水,“樱娘,我……回家了。”
樱娘瞧着他那张瘦了许多的脸宠,一看就是饱受了饥苦,她也来不及问他是如何回家的,又为何能回家。她忽然一下扑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真实,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仲平朝大家使眼色,叫他们赶紧回屋,可别盯着大哥大嫂看。
虽然他们知道大嫂与大哥互相思念心切,但见大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扑到大哥的怀里,还是被惊到了。大嫂就是大嫂,一点也不怕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事要搁在他们身上,顶多互相笑笑就进屋了。
见樱娘和伯明这么紧紧相拥,他们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哩。他们都满脸带着红,赶紧进屋去了。
招娣忙着给伯明备碗筷,银月来到念儿的摇床前,笑眯眯地说:“念儿,你爹回来了,你爹先抱过你娘,等会儿就来抱你,别急啊。”
银月此言一出,大家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叔昌笑着接话道:“念儿才不急哩,他压根就不知道大哥是谁,指不定等会儿大哥来抱他,他还会哇哇大哭的。”
银月又道:“才不呢,你懂啥,父子连心,等会儿大哥过来抱他,我敢肯定念儿不但不哭,还会开心地笑。你若不信的话,咱们打赌!”
招娣这时将一大盆饺子端了出来,问道:“赌什么?”
银月寻思了一下,说道:“赌压岁钱,大嫂说要给咱们每个人一串压岁钱,谁输了就得把压岁钱给念儿。”
大家可都想把压岁钱给念儿呢,可又猜不准呆会儿念儿到底会哭还是笑,想输也没那么容易的。此时他们在屋里叽叽喳喳,又笑又闹的。
伯明抚着樱娘的头发,“好了,咱们先进屋吧,外面冷,可别把你给冻坏了。”
樱娘这才离开伯明的怀抱,抬头瞧着他,泪珠子不小心一小滚了下来。伯明伸手帮她拭去,暖暖地笑着,问道:“你这是高兴得哭,对么?”
樱娘咧嘴一笑,“讨厌,我哪有哭。还有,你头发长长了,系上发巾了,都不像我的相公薛伯明了。”
伯明摸了摸头顶,“你不喜欢么?因为在外面没人给我剃发,所以……,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樱娘痴笑一声,轻声说道:“不丑,你怎么都不会丑。”
伯明听到这样的褒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进屋来了。
大家见他们俩竟然手拉着手进来了,都在心里偷笑着,大哥大嫂可真够腻歪的。这时,樱娘突然松开了手,来到念儿摇床前,“伯明,你快来瞧瞧咱们的孩子!”
伯明可是在梦里见过自己的孩子好多遍哩,只不过每次梦见的模样都不一样。他快步走了过来,瞧着摇床里的念儿,激动得有些哽咽。
他伸出一双大手,将念儿轻轻抱了起来,紧搂在怀里,十分轻柔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又柔声细语地说:“我的小闺女,爹没亲眼见你出生,又这么久没来抱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樱娘听了眉眼一弯,微笑道:“不是闺女,是儿子。”
伯明一愣,再瞧了瞧念儿,“哟,儿子怎么生得这么白嫩这么秀气?爹真是傻了,连儿女都分不清了。”孩子是儿是女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伯明心里愧疚得很,再凑唇过来,亲了亲念儿的额头。
念儿才一个多月,也不知能不能看清伯明。他只是好奇地瞧着伯明,不哭也不笑,然后伸手抓住了伯明的嘴唇,用吃奶的劲抠着。
伯明忍不住亲了亲念儿抓过来的小肉手,念儿忽然笑了。
这时银月在旁说道:“瞧,我赌赢了吧,我就知道念儿会笑的,叔昌和季旺,你们两个今晚可不能要压岁钱了,全都留给念儿买小玩意儿。”
叔昌和季旺听了嘿嘿笑着,瞧着大哥与念儿这么默契,他们还真的有些意想不到。要知道,平时他们俩抱念儿,念儿有时还哇哇大哭不肯哩。果然还是自己的爹亲啊,这个理连一个多月的小孩都知道?
招娣过来招呼着,“大哥,咱们先吃年夜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伯明抱着念儿来桌前坐着,打算抱着他吃饭。樱娘挨着伯明坐下,说道:”念儿又不会吃这些,你别抱在手里了,放进摇床里吧,他不会哭的。”
伯明紧搂着还不舍得放下,笑问:“咱们的儿子有这么乖么?躺在摇床里瞧着咱们吃这么一大桌好吃的,他会不哭?”
樱娘笑着瞥了他一眼,“这就叫乖了?念儿乖的地方可多了,你快放进去吧,来好好吃饭。”
伯明自然会听樱娘的话,他小心翼翼地把念儿放进摇床里,再为他盖好被褥,然后才过来坐下吃饭。
这时,仲平举起酒盅,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哥,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来碰个盅吧!”
伯明见一家人都开心得很,其乐融融的,他就是他平时想念的温暖的家啊。他知道,是因为他的意外回家,给他们添了一份惊喜。他也知道,他们这近半年来肯定没少牵挂他。他有太多的话想跟他们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以为自己肯定要过个三五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家了。以前他以为自己与梁子是不幸的,连大牢都蹲过了。现在想来觉得他们俩又是最幸运的了,一起服徭役的几万人,也就他和梁子能提前回家。
想来还是啥也别说了,伯明举起酒盅,与仲平碰了一下,再与叔昌、季旺都碰过了。
然后他又来碰樱娘的酒盅,樱娘羞道:“我要给儿子喂奶,不能喝酒的。”
伯明还真是忘了喂奶这回事了,他柔声道:“你就舔一舔。”
樱娘举盅与他碰了碰,果真就只用舌头舔了一下。伯明是一杯就醉的人,他可不敢全喝下去,也只是抿了几小口。
他不想喝醉,因为呆会儿他还有好些话要跟樱娘说哩。除夕之夜,他们夫妻得以团聚,樱娘肯定也有好些话要跟他说,他若是就这么睡过去了,樱娘不掐死他才怪。
仲平能喝酒,一大盅全入肚了,然后放下酒盅,问道:“大哥,是李长安大哥托人放你出来的么?梁子哥刚才也回家了吧?”
伯明点头,“蕴州一位衙役跟我说,有一位姓李的与知府关系密切,平时私下交情非浅,之后不知怎的知府就放我和梁子出来了。当时我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李长安大哥从中帮忙的。”
樱娘和招娣、银月她们全都听得一头雾水。
樱娘连忙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衙役,什么放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