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赵苻岩仍是专注着手中的竹简并没有抬眼看她。
不以为然的态度让蔚然着实不爽,她可是累死累活的为他张罗,你不说谢谢就算了,总该看几眼她的成果吧。她瞪着他的侧面咬牙切齿道:“像你这样的人注定就是个悲剧,想要的得不到,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因为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蔚然愤然出门,手中的竹简正好看到最后一竖行,他慢慢的合起来,有条不紊的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卷竹简,摊开来继续看着。半晌,他将手中的竹简摊在桌上,抬手揉着太阳穴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到屋子的蔚然拉上被子倒头便睡,直到屋内黑麻麻的才醒来。喉咙很干,趿着鞋子在屋内的桌子上摸到茶壶和茶杯,倒了杯凉茶喝下。突的就有种回到现代刚毕业时找不到工作的那种黑白颠倒的颓废状态,口渴的时候连一杯热水都喝不到。
有人敲她的房门,她仰头喝茶没顾回答,门外的人语调淡淡:“醒了吗?出来吃晚饭吧。”
蔚然被这个意外声音惊得喷出一口茶来,甩掉手中的茶杯惊慌失措的迈向床榻,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被椅凳绊住脚,整个人摔趴在地下。
房门是从里面闩上的,外面的人只要不用蛮力是进不来的,但这世上毕竟还存在着一些不懂得爱护公物的奇葩。只听‘砰’的一声,门闩直接折断,飞奔起来的小木块儿飞砸到蔚然的头上。
蔚然撅着屁股起身的动作一滞,她赶紧收了不雅的动作直接跪坐在地上,拥着袖子遮住脸。
客栈走廊的灯附了进来,他的影子拉到蔚然的膝盖前方,他收了欲抬起来的脚,直直的站在门口沉吟片刻道:“如果可以,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易容术。”
蔚然呆了一瞬才明白过来,甩开袖子猛地站起来:“我这点小伎俩果然还是是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啊,我就像是一个拥有拙略演技的戏子,到处都是令人捧腹的笑料和破绽。”侧眼看着损坏的门,拢了一下深衣的衣领,“吃个饭而已,公子无需这般大动干戈,何况小女曾经可是一名低贱的奴隶,没有这个福气劳您大驾。”
蔚然干脆的换了一身准备的碎花布的女装,将长发挽起,用梳篦做固定,整个人看起来清丽俏皮,简单大方。先前态度不冷不热的店小二见到这样的她,惊诧的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晚饭还是素菜,连个鸡蛋都没有,吃在口中寡淡不已,她放下筷子看着一桌子的素菜喟叹道:“是人怎么可以不吃肉?肉中含有丰富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和碳水化合物等对人体有益的物质,简直难以置信,不吃肉能活吗?”
赵苻岩悠然的抬眼与她道:“如你所说,寺庙的和尚岂不是都死得早?”
蔚然拿起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菠菜辩驳道:“你怎么就知道和尚一定就遵守戒规,而没有去偷腥荤?”他垂着眼眸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心无杂念,便可做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心无杂念,无欲无求?”蔚然似乎听到一个很搞笑的笑话,放肆的冷嗤道,“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就算是入了佛堂,也会在意三餐温饱,也需要筹备资金修缮佛堂,还要和当地政府官员接洽……在我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这种无欲无求的人。要是真有这么种人,那就是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生活在绝望中一心求死的人,这样的人才会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在乎。”
蔚然无奈的挑起菠菜塞入口中,赵苻岩倏地笑出声来,她莫名地看着他。他的笑声清凌如璞玉相击,笑颜如晨雾一般淡漠虚渺,此番情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她也跟着笑了:“你笑什么?”
赵苻岩淡笑不语,蔚然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探究着看着他:“咦,莫不是……”
“食不言寝不语,今日你的话未免太多了吧,吃饭。”他打断她,又顺手夹了一筷子冬葵毫不客气的塞进她半张的口中。
“唔……”蔚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猝不及防,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他,牙齿下意识的紧咬着他的筷子不松口。赵苻岩扯不动手中的筷子,只能松了手,转头对跑堂的小二唤道,“小二,再来一双筷子。”
蔚然吐了口中的筷子,怒视着他:“你恶不恶心,给我吃你的口水!”
因为白天睡够了,夜晚便没了睡意,碾转反侧千百次蔚然终于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木然的坐了许久,伸手捞上一件外衫穿上出了房间,一抬头竟是在赵苻岩的房门前。
他俩的房间是挨着的,下楼就必须经过他门前。在他门口顿了顿,抬脚欲离,右耳便传来‘吱呀’的开门声,转眼看到仍是一身荼白长衫的赵苻岩。
她反射性的问道:“还不睡?”
赵苻岩的淡漠的形容浮现一些憔悴之色,他见门口站着蔚然,微微一怔,继而蹙眉疑惑道:“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蔚然暗自翻了个大白眼,撇嘴如实道:“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本想在客气一句就走,可赵苻岩先她一步道,“正巧我也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你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介意,她非常非常的介意。陪吃,陪喝,如今还要陪散步,她什么时候堕落成做三陪的地步了?
她佯装打了个呵欠,而后堆起盈盈的笑意道:“实在抱歉,你看我开始困了,所以就不出去了。您若是要出去呢,还请小心点。”
他子夜的眼眸是忧,眉宇间是清愁,语气是幽幽的:“可是,我睡不着,陪我一下,可好?”
蔚然望着他登时词穷语尽,他的口吻令她无法拒绝,她蠕动了嘴唇却只能说:“好。”
半轮的月挂在天边,夜露深重,恍似有虫鸣之音。
赵苻岩走在前面,蔚然默然的跟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应景的就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那时他来到流华宫要求她单独为他煮茶,记得那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桃花纷落,暗香盈袖,翩然间,卷起阵阵淡淡的清风。
她很紧张,手心都是湿汗,手指发凉总是不住的发颤。他盘腿坐在她对面,手执一本经书给她念经文,他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好似春风拂过,沉沉之音令人十分的惬意、安闲、自在。
待她要呈茶与他的时候,惊觉他的手触到她的额头。她心头微微一动,睫毛轻颤,尔后才知他只是替她拂开掉落在额头的桃花花瓣。
呈茶的指尖发冷,手臂隐隐的在发抖。
他双手接过紫砂杯细细的观赏着茶的汤色,末了还不吝的还赞扬了她几句,那时的她根本没听进去,双眼直直的看着他手中的紫砂茶杯。待他欲饮用之时,她才慌张的抢过他手中的茶,茶盏倾洒在草地上,嫩绿的春草均变成黑死的摸样
他看着地上的草顿了许久才惋叹道:“阿央,你此番倒是毁了这么好的茶了。”
他并非愚笨可随意糊弄之人,没多久她被贬到无品阶的宫女,虽说这件事是陈锦曦着手做的,可若他不松口陈锦曦是断然不敢碰她的,她也明白这是他给她的惩罚。至于后来被木槿等人强行灌下丹砂,她也清楚那是陈锦曦打着他的幌子来欺辱她,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那段时间她的情绪很低落,一边对不起赵苻岩对她的信任,一边又恐惧着没有成功投毒而造成的无法得到鬼芨解药的后果。还是后来她很卑微的跪在地上扯着唐妙冲的衣袍苦苦哀求着他,求向岚给她一条活路,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死并不能洗脱她以前所犯下的错误,所以求他留着她这条贱命,活着才能受尽苦难折磨,而死却是一种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好久的更新,我每天几百字的慢慢屯,好懒,好累,还有这么久才更新一章实在是抱歉。
☆、非奸即盗
二十四、非奸即盗
往事重现,心情一下子变得低靡起来,蔚然低垂着头,脚上的步子沉沉地越发的慢了下来。
赵苻岩停下脚步,像是在等她追上来。冷不丁的,蔚然就撞上了赵苻岩的后背,她向后退了两步,捂着额头很纠结道:“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
她本想问他对蔚央是以什么感情存在的,可仰头与他平静且淡漠的眼眸对视时,她只能抿唇摇头道:“没有,你走的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有没有感情又如何,很重要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并不是我走得太快,我一直在原地,从未离开。只是,你不愿追随我的步伐才会觉得我快。”
蔚然看着他呆了呆两秒钟,随即不满的拔高嗓门嚷道:“睁眼瞎是不是你的特质啊,你明明一直在挪地方,什么时候在原地了?”
赵苻岩澈然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的看着她,倏地,他抬起食指,指尖轻轻的点在蔚然的额头。
她愣愣的看着他,周身的空气好似在一瞬间静止的了,留下的只有萦绕鼻尖悠然溜走的淡淡的绿檀香。
“为什么,我也不懂。”他的眼眸微眯,清淡的嗓音像是春日午后的暖阳一样慵懒。
蔚然蓦地回过神儿,脸颊微热,嘴上开始打磕巴:“你你、你干、干什么啊,男、男女有别的,你知、知不知道!”
“男女有别?”他反问,“严格来说,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她的火气瞬间噌噌的冒起来,说话也不结巴了:“妻子个毛线!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了,而且还是你主动把我休掉的!蔚央这个名字大概在宗册里面已经除名了吧,何况你们只是利益关系吧,名不副实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现在我是蔚然,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别不要脸诋毁我的清白!”
蔚然突然霹雳啪啦的说这么一通话,倒是令他情一滞,她以为他会沉默不言或者扮深沉,可他却是开口道:“并非诋毁,在你毒发之时,与我可是有肌肤之亲……”
“这怎么能,怎么……”蔚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