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之后最少需要半月的时间才可脱落,为了不破坏皮肤组织从而留下可怕的增生疤痕;痒了还不能用手去挠,她的心整日就像猫抓的一样难受抓狂。
这期间不能沾水,吃辛辣、发物、深颜色的作料等,她这段日子吃的比寺庙的和尚还要清新寡淡,应景的就想起有这么个人不仅性子寡淡,吃的饭也是一清二白。
她挠头哀嚎,是人怎么可以不吃肉啊!因为没吃肉内心潮闷,搞得她这几天睡得不好,闭眼就是些光怪陆离的梦境。而现在她则是被噩梦吓醒了,惊慌之中还滚下了床。
伤口被强烈的按压,痛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结痂时期伤口不能按压,不然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虽然只是借居这副身体里,但至少现在还是属于她蔚然的,那些丑陋的瑕疵切肤的长在身上,每次见到都会伤神黯然,甚至会自卑。
刚要开口喊林乔,但声音最终是卡在喉咙里,这些日子她就像一个拖油瓶,林乔年纪比她小好几岁,又不欠她,她蔚然何德何能受林乔这般悉心照顾?就算是受秋娉姐所托,她能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仲夏之夜尤其的闷热,她反倒觉得这样躺在地上还挺凉快的,干脆叉开腿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被噩梦惊醒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就开始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从春意蒙蒙的大西南到夏日炎炎的大漠西域,算来她在外瞎折腾也有两个多月了,不由得,蔚然想起她来这个时空将近一年时间所遇到的的人和事,甚至是那个时空时候的自己,她不禁感慨万千。
半年前病发她还在景宫里养尊处优的当着皇后娘娘,宫里环境好待遇高不说,成群仙女儿似的宫女整日以她为中心。还有那个日理万机的赵皇帝在那段时间好像特别闲,不论她的伤有多么复杂繁琐,他总是有时间有耐心的照顾她。其实她明白一国之君哪会闲,因为亲政多年,自是有一套独特的处事方法,再说那些臣子又不是吃闲饭的。
后来她的伤口一脱痂就被革职处理了,说实在话她一点儿都不怨恨他,要知道当依靠一个人成了习惯,眨眼间那人用一种生疏的方式或是话语对她,一时间她有点不能接受。
蔚然想侧翻一个身,结果牵一处而痛全身,她悲剧了。疼痛刺激着她神经,额头刷刷的冒着冷汗,呼吸变得困难,她抓住胸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乔……”胸腔发出悲鸣,她呼出的声音又低又弱,除了自己估计没人听得到。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助和绝望,她闭上眼睛蠕动着嘴唇低喃了一个人的名字。
倏然间,一股伴着白檀的清风拂来,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地上一把抱起。她惊惶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的脸时,彻底傻眼了,她想这大概是一个梦。
将她轻放在榻上,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脖子一只手调整瓷枕,漆黑的眼眸在夜里格外的灿亮,他嘴角噙着温雅的笑,他说:“然然,是我。”
清淡低沉的嗓音听起来仍然是那么舒服,她盯着他扯了一下嘴角:“父亲一直叫我然然,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也这么叫我?”
“哦,是吗?”他漫不经心道,“有人叫你蔚然、蔚蔚、小蔚,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然然了。”
“排除法吗?”蔚然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毛病,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不一样,而且,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指不定哪天我更名改姓了。做人不要这么较真儿,不然会输的很惨。”
“输得很惨……”他低低的重复着这句话,随后低笑出声,“大概如此。”
定定得看着她脸上的伤疤,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只是方一碰到她便偏头吸了口冷气,刺痛是如此的真实,这个梦未必太过真实了吧。
他皱眉关切道:“很痛吗?”
痛是自然的了,她不能点头就用眨眼睛代替,揉了一下她的额头柔软的刘海轻声道:“你忍一下,我们先把后背被压的伤口处理了,你转过来趴在榻上,我来帮你。”
说罢他便要将她翻过去,蔚然却在此时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他错愕了一瞬,抬眸看向她,借着不太明了的光线她瞪大眼睛不太确信道:“赵苻岩?真的是你!怎么……怎么可能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刻意压低嗓音,可这并不能掩饰她的声线有些发颤。她彻底清醒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梦。
赵苻岩盯着她有点小心翼翼道:“刚才,你不是在叫我?”
“什……什么时候?”一时间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喊他名字,“我叫的应该不是你……吧?”
他拿开她的手:“嗯,不是就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你后背的伤口。”
…
百年之前,在河西地区有一个叫做乌孙的小国家,乌孙人是以游牧畜牧业为主,兼营狩猎,不务农耕,随畜逐水草,这点与匈奴同俗。后来景文帝建立了杞国,收复了河西走廊一带,乌孙被迫迁移。乌孙昆靡合力匈奴单于进攻因战败迁移至伊犁河流域的月氏,月氏寡不敌众,被迫南迁大夏。
乌孙虽与匈奴有兵戎相见之时,但不可否认的是乌孙王室与匈奴王室有着密切的关系。乌孙每代昆靡也就是国王的夫人都是匈奴公主,这种习俗已经传承将近百年。
而乌孙大王子涂归这人生性凶残且多疑,身边养了很多高手护卫,向岚身边的谋臣想了好多办法都没能把这尊佛请来。最后还是宿觉出了个馊主意把乌孙大王子涂归给唬来,虽然向岚并不同意宿觉的建议,但今晨听闻涂归带着一拨人到了姑墨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宿觉说:“若是失败,你可是要嫁给他的。”
宿觉一脸诚挚的看着他:“所以为了不让我落入他们手中,你一定不能失败。”
向岚盯着她半晌,最后冷冷道:“你如何,与我何干。”
宿觉斜眼看着他,微笑:“我不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羊入虎口,何况这段时间我帮了你这么多,于公于私你都没理由舍弃我向宿觉。”
向岚一转身走开,只留下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别太高看自己。”
宿觉心情无端的烦闷,干脆揣了一包钱上街,逡巡了许久才去吃了一碗近日极爱的牛肉拌面,只是平日酷爱的食物现在在口中味如爵蜡。有一搭没一搭吃了小半,忽的记起来此地这么久了她还没去探望蔚然这个老朋友。
轻车熟路的来到上次找唐妙冲的地方,不巧被告知蔚然不在,一个黄衫少女告诉她蔚然午时过后就去了苏西塞湖,然后一双明目便毫不顾忌的落在宿觉的身上。
宿觉对少女肆无忌惮的盯着表示不悦,但她面上带着和睦友好的笑意问道:“姑娘你为何如此的看着我?难道我们,认识?”
林乔恍觉自己又在别人面前失了态,连忙道歉说不认识。
宿觉近些日子对人和事都较为敏感,她也不着痕迹的将林乔打量了一遍,恍然间,她的记忆里似乎见过这个女孩,可是却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她。
心事重重的告辞后,不知怎么的,她借了匹马朝着苏西塞湖的方向策去。
此时的蔚然整个身子侵泡在冒着烟雾的大池子里,围绕着她的池水白浊,温度适宜,清涤的溪水从两丈高的崖上倾泻而下,这里入耳的都是哗哗的水声。
四周高大的树木遮阳蔽日,林间虫鸣鸟语一阵又一阵,显得极其的悠然寂静,一点也不像是沙漠戈壁的西域该有的景色。
盘腿闭目坐在池子中,没多久她的意识就开始困顿,止不住的打盹,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就沉没入池中,口中连续被灌了好几大口她的洗澡水。
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浮出水面,手指塞进喉咙干呕了半天。
待抹去脸上的水,赫然发现岸边蹲着一个人。
她没有惊慌,只是交叉着手臂,身子顺势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一个脑袋没好气道:“如今偷窥也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吗?”
赵苻岩起身,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一旁地上的斑驳树影:“泡了一个时辰了,时间够了,穿衣服回家。”末了他又觉得该补了一句,“哦,对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所以你心里不要有阴影……”蔚然的目光越来越不友善,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你穿衣,我回避。”
蔚然没料到赵苻岩会说这么多,缩着肩膀愣了半晌才小声嘟囔着爬上岸穿衣服,穿好后,她捏着嗓子喊道:“我好了,你在哪?”
五天前的早晨,她被赵苻岩强行拖到这里,原本清幽幽的池水被他丢了一颗药丸立刻就变成了冒着烟雾的灰白色液体,然后他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脱衣服下去泡泡。”
蔚然很清楚,结痂期间是不能沾水的,所以一开始她觉得他不怀好意,于是坚持立场死活不下池子。不过他后来搬出荆和,她才半信半疑的用手背上的伤口试了一下池子里的水。奇妙的是,伤口不仅没有刺痛感,反倒是有种奇特的舒适感。
这几天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会连拉带拽的把她拖过来,这里的水与一般的井水不同,含有很多的矿物质,连续泡了五天,身上的痂被泡的软软的却没掉,因为科学排毒,身体通畅轻巧了许多,正常的行走生活打理都能自己做。
在林间提高分贝又喊了几声,但仍是没得到回应,把湿发拧干后索性循着他离去的方向寻去。
因为在雪山之下,这里有不少的绿洲河流和湖泊,没走出几步便看见一片大湖泊。穿过两米高的蒲草丛,湖边正好‘扑扑’飞起一群黑色的鸬鹚,湖边留下很多深浅不一来湖边喝水的牛羊脚印。
望着宽阔平静如一面镜子的苏西塞湖,她提起裙边信步向湖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失业期的西心情很低迷,西对不起看文的妹纸。给跪!
☆、臭流氓
三十八、臭流氓!
苏西塞湖的傍晚非常热闹;湖面上泠泠的水光像是一盘错落散乱的水晶。
湖面浮光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