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直依靠采药为生,何况萧朗刚生了病,身体虚弱,正需要补身。
萧朗见林皓坚持不要,淡淡一笑道:“那请三少爷将这山参给苏薇补补身子吧,她这两日看着精神不太好。”
林皓想起苏薇那萎靡的模样,有些犹豫道:“不如萧兄拿给她吧,你不去与苏姑娘告别么?”
“不用了,她今日看起来十分困倦,就不吵她了,你们再过两天也要回明水,到时候也能相见,不急在这一时。”萧朗说又道:“三少爷,我这就走了,我们明水再见吧!”
“好吧!萧兄待我安排一下,我们家每日都有商船去往江州,你正好坐我家的船回去。”林皓说完就要叫周管事进来。
“多谢三少爷好意,只是我有位故人今日正好要回明水,我正好与他一起回去。”萧朗不欲牵累林家和苏薇,所以才想立时出发。
“你在京城有故交?怎么前几日没听你提起?”林皓有些疑惑道。
“前日去京中遇见,听说他今日回明水,当时想晚两日与你们一同回去的,只是如今在下思母心切,实在不想再等。”萧朗道。
“好吧!好吧!那你现在能骑马吗?不如我让周管事给你准备个马车。”林皓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身体已经无碍,不用骑马,我步行也极快的。”本来就是不想牵累他人,萧朗怎会用林家的马车或者是马匹呢。
林皓想到萧朗确实是行走极快的,想着骑马颠簸,又见他坚持不肯坐马车,只好使人把剩下的几包中药打包,又准备了许多吃食和衣物给萧朗。
苏薇醒来时听说萧朗已经独自回明水去了,知道他定是不想拖累旁人,不由十分焦急,萧朗受了那么重的伤,路上无人照顾不知能不能挺得住,又想起城门附近有许多官兵盘查,不知道他会不会被人抓住,她脸色苍白地抓住林皓的袖子道:“你怎么能让他一个走?你们怎么不喊醒我?”
林皓见她神情凄惶,有些奇怪道:“他急着回去见母亲了,反正我们过两日也要回明水的,到时候再见面也没什么。”
“谁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他。”苏薇声音中带了哭意,想到也许萧朗会被抓住,或者伤口感染,就觉得心痛如绞,他还那么年轻。
“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见不到?不过晚两日罢了。”林皓见苏薇一副和萧朗生离死别的模样,不由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不见几日,哪里就会见不着了。
“他走了多久了?”苏薇忙问道。
“走了三个时辰了。”林皓见苏薇神情焦虑,也不忍心斥责她。
那么长时间,以萧朗的脚程只怕已经到码头了,不知道他会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想来还是水路安全些吧,如今已是追赶不及,只求他能安全回到明水了。
苏薇沉默了片刻道:“三少爷,不如我们明天回明水吧?我出门太久了,也十分思念娘亲和家人呢。”
“好吧!好吧!明天就回去,反正我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整天困在庄子里,我也觉得十分无趣呢。”林皓听得苏薇也思念娘亲,想起自己的心狠老爹,又想到再也见不着的娘亲,心情越发黯然,也不想再与苏薇说话,只想着拼着被他爹嘲笑没有信用,今晚也要偷偷潜回家去看看祖母,至于那狠心的老头,也去偷偷看两眼好了,还有四姐,不知道有没有思念自己,听说她与那文翰林的长子订了亲,是不是在家绣嫁妆,所以完全忘了自己呢,自己都在京城庄子待了快半个月了,她也没有使人来看看。
苏薇和林皓两人各怀心思,也无心再说话,各自匆匆回房去了,苏薇去收拾东西,林皓则去准备晚间潜回林府的事宜。
萧朗很快到了码头附近,他忙着赶路,伤口传来一阵阵剧痛,额头直冒虚寒,他擦了擦汗,见码头周围有数十个官兵把守,此时他已经换了张脸,萧家秘制的易容丹果然十分好用,现在萧朗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看起来就是个壮硕的黑胖少年,不再是平时腰背挺直的模样,背微微有些驼,身上穿着明水京郊土老财家儿子常穿的大红色福字纹绸衫,脸像发开了的黑面馒头,看起来傻乎乎的,只眉眼间还有几分清秀灵动的样子。
萧朗擦了擦汗,走到码头附近,立时就官兵拦住他的去路,斜睨着他喝道:“哪里来的土鳖?你要去哪儿?”
萧朗眼中的灵动此时已经变成了木然,他呆呆地看着官兵,半晌才道:“我是朱家庄祝员外家的三儿子,要去江州看我二舅爷。”居然一口标准的京腔,半点明水口音也不带。
他说完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二两碎银,双手举过头顶高高递给那两个拦路的官兵道:“我爹说见到官爷要给钱,不给就不让坐大船去看二舅爷。”
那官兵虽然一向是吃拿卡要惯了的,但一般送礼都是偷偷摸摸塞过来,像这种高高举起,口中还大声说要送礼的二货,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眼见周围很多人往这边看不过,他俩只觉十分晦气,今日怎么遇到这么个蠢玩意儿,不由没好气得狠狠踹了萧朗一脚道:“官爷我从来不兴收受贿赂,把你的破钱收起了,给老子滚!”
萧朗被踢倒在地,摸摸索索地捡起地上的碎银子还要递给官兵,那官兵只觉十分头大,他们从来不在明面上收银子,何况那么多人盯着,这人看着又是个傻的,只怕送了银子会到处乱说。
其中一个胖点儿军士又狠狠往萧朗臀部踢了一脚道:“还不快滚!爷们是官府中人,怎能与民争利?”
周围有几个围观的,刚刚才偷偷塞了大把的银子给官兵,此时听了他们道貌岸然地话,不由偷偷撇了撇嘴角。
萧朗被狠狠踢到了运河边,旁边就有人小声指点道:“江州的船在那边,快过去吧!船要开了。”
萧朗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银,才快步向那江州的船走去,快要到船边时,有个看起来长相十分粗豪的官兵拦住了他,二话不说狠狠就往他胸前伤口处挥出一拳,把萧朗打得后退了十多步跌到在地。
萧朗只觉伤口处阵阵剧痛,似乎是被撕裂了,喉头腥甜,他强压住涌上来的鲜血,抖抖索索地跪倒在地道:“官老爷饶命!官老爷饶命!”
那官兵走过来踢了萧朗一脚,他只是试探一下过往的人是否会武功,或者身上带伤,并没有用十分气力,他见萧朗面色如常,又往萧朗胸前摸了一把,并没有血渗出,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道:“还不快滚!别在这儿碍眼!”
萧朗忙屁滚尿流般向船上奔去,那官兵见他模样猥琐,皱了皱眉啐道:“这没出息的怂样。”
萧朗到了船上单独找船主要了间舱房,一副老子有钱老子是暴发户的模样,大模大样地说:“要最好!最贵!最豪华的。”
那船主见萧朗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内心鄙视,却是满脸堆笑地给萧朗选了间最贵的舱房,狠狠收了他两倍的房钱。
萧朗毫不在意地丢了二十两银子给那船主道:“小爷累得很,要睡会儿,没事不要来打扰!还有这厨房的饮食粗糙,入不了小爷的眼,你专门找人给我单做,我前两日感了风寒,这是找京中太医开的方子,三个时辰后给我熬好送来。”
那船主心里暗骂,就你这土包子样,还太医开的方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只是见萧朗一下子付了一半的房钱,他眉眼带笑地道:“好说!好说!公子你快去休息吧!”
萧朗回到房中,脸上再无一丝猥琐懦弱的模样,他眉头微皱,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床上,他解开衣服,伤口处绑了两块厚厚的牛皮,鲜血已经湿透衣襟,却没有透出来,这才躲过了官兵的追查,他自己忍痛给伤口敷上伤药,闭上了双眼。
林皓白天使了周管事回府去告诉祖母和四姐他今夜要回府,晚间他偷偷潜到林府角门处,看见林老太太身边最得用大丫头,福玉的姐姐红玉早已等候等候在那里,见了林皓,忙给他披了件貂毛的披风道:“三少爷,夜里冷,小心着凉!”
林皓刚走了两步,那边甬道上就有个披着大红披风,姿容秀美的十五六岁姑娘快步走了过来,见了林皓眼中含了泪,脸上却带着笑意嗔道:“你个臭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哼!谁来看你了,我是来看祖母的。”林皓见到他四姐林岚,眼中也有些湿润,却是扭过头去语声有点儿冲地道。
“臭小子,是谁使了人告诉我你要回来的?害我大冷天在这等了许久。”林岚与林皓是一母同胞,虽然只比林皓大一岁,却比他高了半个头,递了个包了软缎的手炉给林皓道:“快拿着,冻坏了吧?”
林皓见姐姐关怀自己,别别扭扭接过手炉,口中还道:“我还以为四姐许了人家就想不起自家弟弟了。”
林岚面上一红,啐了林皓一口道:“净瞎说!还不随我去看祖母,她老人怕是正等得心焦呢。”
林皓想到祖母年纪大了,最是怕冷,平日里这时候只怕睡了,怕老人家心焦出来探望着凉,忙催促林岚道:“快走!快走!都是你白耽误我许多功夫。”
林岚斜睨了林皓一眼,面上却是笑盈盈地,携了林皓的手,两人快步向林老太太所住的荣寿堂走去。
林皓还没进院中,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穿了银鼠袄站在院中,不由泪盈于睫,快步跑过去,抱住老人家,大声叫了声祖母。
林老太太也是泪流满面,一叠声道:“你这狠心的小子,现在才来看望祖母,你那狠心的父亲一直瞒着不让我知道你回了京,我今日才知道你回来了。”
旁边早有一个容长脸穿紫色绸袄的丫鬟道:“老太太,少爷这不是回来了么?院子里凉,您老快回屋去吧!”
林皓和林岚一人挽着林老太太的一只胳膊,欢声笑语地哄老太太进了屋。
回到屋中,祖孙三人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