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楚弈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目淡如水的人,丝毫没有觉察到肩上伤口的疼痛,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似乎比之更甚。
觉察到那一道逼人的目光,似乎已将所有看透,凌若心虚的垂下眼睑,本来平静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刚才楚弈那句看似平常的提醒,凌若又怎会不知是他的好意呢,只是自己竟然利用了他的这份好意,故意失陷他人,去帮那个刺伤他的敌人。
“好,好。”楚弈抚了抚伤口,缓缓的苦笑道:“阁下好手段,本王今日认栽,只要你放了她,本王就放你走。”
黑衣人愣了愣,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简单,刚才危急之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不容置疑的道:“快劫持我脱身。”
那个声音似乎很熟悉,本能的让他没有犹豫的照做了,果然像她说的那样,而且顺利的不可思议。
低下头,黑衣人垂目看向被劫持在手中的女子,身子不觉震了震,连握剑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如风过碧潭,如云遮秋月,那女子眉目如画,依稀之间是几分熟悉的容颜。
“你是谁。”黑衣人毫不理会周围虎视眈眈的刀剑,固执的问道。
凌若故作害怕的道:“我是右相府的顾惜萝,你只要放了我,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静静地再看了一眼凌若,那人抬头看着楚弈,淡淡的道:“你说话算数。”
不等楚弈说,却听楚英道:“慕枫,他私闯禁地,惊动太后,又刺伤你,若是放他走,皇家的颜面何在,你又如何对皇上交代。”
楚弈走上来,静静地对着黑衣人,目光却看向凌若,道:“慕枫谢皇兄提醒,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毕竟保护太后和寺里其他人的安危才是正事,皇上那里,慕枫自会去请罪的。”
伸出手,楚弈对黑衣人道:“放了她,你走,本王说话算话。”
“好,我信你。”黑衣人忽然故意将凌若向左一推,纵身跃上墙头,没有犹豫,猛然回头望回来。
杂乱的人流中,那个女子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倾倒,而是顺势后退三步,稳稳的站在那里。盯着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宛如孤芳自赏的幽兰,火把映着她照人的容颜,眸光流转中,依稀就是自己初见她时的样子。
深吸了口气,黑衣人没有迟疑的离开,心里却想起刚才的话:“我是右相府的顾惜萝…。”
“顾惜萝…”临走时的那一推,看似随意,其实只有独家的身法才会毫发无伤的化解,而那个女子竟然很轻巧的退开,自己记得,只教过一个人……
这边楚弈凤目斜挑,流彩逼人的眸子看着凌若,淡淡的道:“顾姑娘没事吧。”
凌若垂下眼睑,低低的道:“谢过王爷,让王爷为此受累,惜萝很是过意不去。”
干笑了一声,楚弈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这次虽然本王放过他,下次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姑娘说是不是。”
凌若轻轻的道:“王爷说是就是。”
忽然冷笑了一下,楚弈深深的看了凌若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日色一点点的移到中天,凌若对南儿道:“我出去一会儿,若是母亲问起来,你就说我刚去外面透口气。”
南儿看着凌若,小声道:“小姐,让南儿跟着吧,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喊一声。”笑了一下,凌若道:“傻丫头,若是真有事,我也不会去的,你放心,母亲这里好好替我搪塞。”
禅院里静寂无声,凌若站在门前,想起昨夜楚弈离开时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毅然推开了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吹过,掠起的竹叶沙沙作响。
舒了口气,凌若没有作声,朝着竹林边上翘起的一角飞檐走去。
果然,林子尽头,楚弈轻衣缓裳,优雅如谪仙的坐在那里,面前的石案上,摆着一局残棋。
听到动静,楚弈抬起头,风华绝代的脸上是一副闲适的神情:“顾姑娘,本王刚才还以为这个约或许不用守了,没想到姑娘还是来了。”
凌若不假思索的道:“惜萝刚才一进门也以为,难道王爷真想毁约,要不怎么连人影也不见,不过回想昨日之事,王爷乃是人中楚翘,正人君子,又岂是背信弃约之人。”
浅浅一笑,楚弈凤目轻眯,嘴角处翘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姑娘不用给本王戴高帽子,说实话,本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身在这漩涡,当君子只会处处受制与人,所以背信弃义对我来说,也不是没有,不过…。。”
微微一顿,楚弈挑起一枚棋子,轻轻的把玩着,潋滟的眸光看着凌若,道:“本王对女人却从来没有失信过。”
自嘲的笑了,凌若道:“那惜萝真荣幸。”
“姑娘的确荣幸。”楚弈魅眼如丝,理所当然的道:“为了赴约,本王可是连昨夜的伤也顾不得裹,就匆匆赶来。”
听楚弈故意提起昨晚的事,凌若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讪然。
以楚弈的精明和对自己的了解,他一定知道事情是自己故意的,当时却没有揭穿,还很痛快的放人,事后凌若也曾疑惑过,此时听他提起来,又想起楚弈的心计为人,不由谨慎起来。
见凌若没有作声,楚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既然姑娘不领情,那就算了,不过陪本王下完这盘棋,不会让姑娘为难吧。”
凌若本就是个爽快的人,何况又有些理亏,道:“既然王爷看得起惜萝,那惜萝就不自量力,陪王爷走上一局。”
抚掌轻笑,楚弈深邃的眸子里笑意冉冉,道:“好,姑娘痛快,不过下棋若是没有彩头,就会失趣很多,我们以一局为限,赌个彩头怎样。”
凌若以退为进的道:“不知王爷心中的彩头是什么。”
“一句话。”楚弈没有思索,道:“若是本王输了,你可以问本王一句话,本王一定知无不言,反之…。不知姑娘敢不敢赌。”
俏眸流转,凌若自信的道:“既是王爷有兴,那惜萝就恭敬不如从命。”
执黑先进,楚弈道:“姑娘可要想好了。”
拈起白子,凌若从容的道:“绝不反悔。”
黑白交错中,楚弈漫不经心的道:“看姑娘对这里的熟悉,姑娘以前可曾来过。”放下一枚白子,凌若低声道:“惜萝十年前曾来过一次。”
手指一僵,楚弈随后笑着道:“难怪这样熟悉,原是这样,我幼时也曾来过这里,还记得后院有一处水池,池水不深,清而见底。”
凌若不禁轻轻一笑,道:“是啊,我还记得那次来的时候,曾经在那里玩过。”
“哦”楚弈抬起头,波光流转的眸子静静地看过来,轻轻的道:“还真巧,姑娘还记得哪些。”
一下想起那次闯祸的事,凌若忙道:“没了,当时不过五六岁,就记得这么多。”
垂下眼睑,楚弈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随后笑着道:“小心,我可要攻了。”
楚弈的棋犹如他的人,步步为营,处处陷阱,不动声色中运筹帷幄,凌若以前在府里时,棋艺也是很自信的,所以才敢答应楚弈,只是没想到楚弈的棋艺比预想中的更胜一筹。
直起身,楚弈得意的道:“顾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凌若清眸微垂,淡淡的道:“愿赌服输,王爷请。”
玩弄着手中的黑子,楚弈忽然邪魅的一笑,道:“其实我如今最想知道的,是姑娘究竟要我做什么。”
柳眉一挑,凌若道:“这件事对王爷来说,不易也不难。”
“是吗。”楚弈长身微倾,噙着笑道:“如果姑娘要以身相许,或许更容易些。”
俊颜微红,凌若眸光星动,淡淡的道:“王爷真会说笑,难不成王爷昨天的好签抽的是凤鸾星动。”
楚弈俊目流彩,笑道:“是啊,姑娘不用看签就知道本王凤鸾星动,姑娘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故意的掩口不语,楚弈眼角轻挑,嘴角含笑,端的是一派风流。
本想借着昨天无中生有的事取笑楚弈,转开他刚才露骨的话题,谁知楚弈却说的更加理所当然,而且是越逼越紧。
作者有话要说:
☆、情劫
低下头,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凌若毕竟是女子,肤若凝脂的脸上不觉溢出淡淡的红晕,生怕楚弈再说出什么话,凌若正色的道:“王爷自重,王爷乃是当朝亲王,身份尊贵,惜萝高攀不起。”
“姑娘真是个透彻人。”楚弈收起脸上调侃的神色,凤目微垂,一道浓睫掩住眸中所有的心思,停了一下才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凌若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去天牢看一个人。”
捻子的手一下顿在那里,楚弈清眸如潭,深深的看过来,白皙的手指在黑子中显得格外耀目。
嘴角不觉勾起一丝讥笑,楚弈浓睫微垂,淡淡的道:“姑娘一个闺阁女子,对朝中大事却是关心的很。”
抬起眼,楚弈盯着凌若,缓缓的道:“你到底是谁。”
凌若虽然心里一惊,但是面上却依然平静的道:“我是谁王爷难道不知道,再说,就是我想隐瞒,凭王爷的精明,也瞒不过。”
楚弈没有作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凌若一眼,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棋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想去天牢见谁。”
“刘通。”凌若没有犹豫的道。
“刘通。”楚弈神色微异,接着缓缓的道:“沐南经略副使,一战成名也一战成败,如果这个人真要和姑娘牵上关系,那就是刘通以前的主子凌庭的夫人和姑娘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如数家珍,楚弈将话说完,这才看着凌若道:“算起来,姑娘和他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不知姑娘见他有何事。”
凌若俏眸微转,轻轻的道:“这句话难道是王爷今天赢棋的彩头。”
反应过来,楚弈淡淡的道:“不是,姑娘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凌若笑了一下,道:“请王爷谅解。”
扯起一丝苦笑,楚弈道:“既然姑娘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