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儿到的时候,上院就是三堂会审的做派。恰巧,去琼苑审问的人就把话传过来了,原来是李四儿自己说是三夫人半个长辈的!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恨其不争地看了一眼孟芝,把孟芝看得莫名其妙后,对赶来的李四儿喝道,“还不跪下!”
李四儿一见场面,就心知不对劲,又见老夫人听了一个仆妇的低声私话,就对她怒喝,忙跪了下去,眼睛忍不住瞄向孟芝,心中暗想一定是三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挑拨了什么话。跪道,“老夫人安。”
老夫人看都没看李四儿一眼,使个颜色让身边的仆妇出列,直接给李四儿一个大耳瓜子,“这是你不敬正室,犯口舌教训!”
李四儿狠挨了一下,脸疼地有些发昏,“老夫人,妾身冤枉啊!”
“听说你不肯给三夫人敬茶?”老夫人最恨听妾身冤枉这句话,秋姨娘说过太多遍了,听得又让人给了李四儿一巴掌,说着又瞥了一眼孟芝,这个没用的三媳妇。
“老夫人冤枉!”李四儿心道果然,赫舍里氏为了敬茶的事把她告到老夫人这儿来了,忙喊冤。“老夫人不是这样的。”
孟芝也主动开口求情,“老夫人,李姨娘不是不肯敬茶。李姨娘前日要给我敬茶时,身子不适,三爷说让她缓两日再敬,我也是答应了的。”
孟芝的话说完,一旁的觉罗氏就呵呵地笑出声了,“三弟妹怎么变得这么软和大度了?”
“二嫂,我病好后,深觉自己从前过于严苛,如今自是要宽厚待人。李妹妹得三爷的心,为了三爷,我也要照顾好她。”孟芝说得一本正经,把觉罗氏说得噎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孟芝,像是孟芝病后傻了一样。
喜塔腊氏也道,“三弟妹,你可是胡闹!对一个不懂规矩的妾室,何谈宽厚!”说完,喜塔腊氏忙住嘴,怕再说下去会说错话。
孟芝闻言,很是诚恳地对喜塔腊氏道,“大嫂,佛说渡人众生平等。弟妹虽然做不到佛那程度,但宽厚待人却是能做到的。大嫂,我也是从小读过女则女戒的,如今我要做个贤惠的妻子,宽待妾室也是之一。”
喜塔腊氏哑口无言。
四房的新媳妇则是一脸好奇好笑地看着三个妯娌在那儿说话,觉得三夫人着实有趣,不过她是弟妹,不好对三位嫂子插嘴。
在场的老夫人,秋姨娘,李四儿也全被孟芝的话给说傻了,这真的是完全换了个性子,在场的丫鬟仆妇全都静静地立着,屋内竟一时安静得不得了。
老夫人回神狠咳了一下,抓着佛珠手链的手捏得有些紧,心里恨不得骂孟芝个狗血淋头,实在是让人气闷,她对孟芝完全没有好脸色,又见秋姨娘嘴角微扯,觉得被看笑话了,更气了,“就算你大妇有气度,也不是一个阿猫阿狗能爬到头上的人!李四儿,你若不敬好茶,佟府也容不下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
“是,老夫人!”李四儿脸颊微肿,疼得抽气,虽然心里怨毒,可老夫人说了她也不敢反驳,至于孟芝给她解围,心想必定是怕被隆科多责怪。虽然孟芝识时务,但这不能化解她对孟芝的不满,今日老夫人绝对要逼迫她向孟芝低头,这账还是要算的。
一个丫鬟很快就端了一盏茶,递在李四儿面前,李四儿双手接过,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稳当地端到孟芝面前,孟芝双手刚要伸出去,老夫人就道,“懂不懂规矩!跪下敬茶!”老夫人话音一落,就有几道讥笑声响起,李四儿觉得脸上滚烫,极为屈辱,直直地跪下,把茶举过头顶,孟芝这时才接过,轻抿了一口就放回去,全了敬茶的礼数。
老夫人不等孟芝发话,就训斥李四儿,“身为妾室,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都要一清二楚,别老是想要争宠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在场的人俱是明白,这可不仅是骂李四儿,还是骂在场的秋姨娘。可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阻止或附和老夫人的发泄,而李四儿还得笑着应老夫人说得事,看得孟芝别提有多爽了。等老夫人明里暗里骂了一通妾室低贱的话之后,累了要歇了,才纷纷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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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隆科多如今美妾到手,妻子又开始贤惠起来,事业也正值上升期,心情大好。有交好的爷们也对他的那些风流韵事了解一二,见隆科多不似前段日子那样冷脸烦躁,自然要问上一二。隆科多心情好,也不计较,只是独乐乐不谈。他的性格,喜欢的就一定要弄到手,不论用了何种手段。李四儿就是他看上的,虽然弄进府了,可李四儿的身份上原本的尴尬他还是有顾忌,如果他一时忘形说得多了,这些勋贵子弟起了好奇去打听,总会有不好的传闻。万一被家里的老头子知道了,后果就没那么美了。
隆科多打发了那些人,步履轻快地到小厮牵来的马前,翻身一跨跃上马,直往佟府奔,简直就是意气风发。快马所过之处,自是一片狼藉,街道行人纷纷回避,等行过之后,才时有愤愤不平的怒骂夹杂几句诅咒。路旁一座酒楼上,一只手推开了雅间窗子,目睹了楼下的景象,清冷的脸庞毫无表情,问,“隆科多一向都这般行事?”
“京城纨绔何其多,不差他一个。”雅间响起另一道明朗欢快的声音,“他还有些本事的。”顿了一下,话音又一转,“不过,再有本事,却也难过美人关,哈哈。”
清冷的男人闻言,不置一语。
很快,隆科多就回到佟府,下马把马鞭一扔,进府就直接往琼苑去了。才到琼苑,就见守门的两个小丫鬟满脸惴惴,隆科多眉头一皱,把人挥推,推门而入,“四儿,爷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隆科多细听,只闻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心中一紧,跨步拐过屏风,进了内室,果然看到李四儿伏在床上哭泣,忙上前揽住美人的腰,把人揽进怀里,问,“四儿,这是怎么了?”
李四儿只把头往隆科多胸膛钻,伤心道,“爷可算回来了,四儿差点就见不到爷了。”
“发生什么事了?”隆科多问,又见四儿一直不肯抬头,“爷都回来了,却连一面都不肯给爷看?”
哪知隆科多这么说,李四儿哭得更厉害了,“爷,四儿没脸见爷了。呜呜……”哭得那叫梨花带雨,把隆科多的胸襟给沾湿了一片。说来也奇怪,从前赫舍里氏也会哭,可同样的哭,隆科多对赫舍里氏的感觉就是心烦厌倦,而对李四儿则是忍不住要呵护,感觉李四儿简直要把他的心都哭痛了。
“四儿,到底怎么了,爷为你做主。”隆科多忍不住伸手抬起李四儿的下巴,印入眼帘的是李四儿那双带泪黑亮的双眼,然后猛地发现李四儿两边脸颊俱有一个手印,登时怒了,“谁打你了!”
李四儿用力地拿下隆科多抬着她下巴的手,发脾气似得继续地往隆科多怀里钻,“四儿都说没脸见爷了,爷还看!妾身的脸已经肿的没法见人了。”
隆科多忙抓紧李四儿的肩膀,“谁对你动手了?告诉爷,爷给你讨回公道。”
李四儿听到这句话,停了挣扎,哭得更伤心了,嘴里直埋怨道,“四儿谁都不怪,就怪爷。呜呜,要不是爷出尔反尔,一定要四儿给夫人敬茶,四儿也不会受这皮肉之苦了。”
隆科多一听,今儿果然是他答应过要让四儿给夫人敬茶的日子,顿时怒意丛生,“原来是夫人打你!若不是爷看夫人有心改了,才答应让你给她敬茶,没想到她居然阳奉阴违,背着爷这么对你!”
李四儿不应,只是无声地流泪,“本妾身就是个姨娘,阿猫阿狗上不得台面的人,夫人不喜妾身,妾身心中明白。可敬茶便敬茶,夫人还闹到老夫人那儿去,当着大房,三房,四房的面,给妾身没脸,她哪里有想过三房的脸面?”
“你是爷的人,她敢这么对你,就是对爷不敬!”隆科多听得李四儿自贬的言辞,更是心疼,把怒火都对上了孟芝。“这个当面一套背后做一套的女人,爷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李四儿闻言,心中一喜,却又柔声的劝道,“爷,算了吧。夫人是正室,她为难妾身是天经地义。爷不必为了妾身,与夫人不和,不然,妾身于心不安。”
“她若有你这么懂事就好。”隆科多冷声道,“若爷这次不护着你,以后爷不在府的时候,还不定她要怎么对你。”
说着,隆科多就起身,“爷去夫人的院子,先让丫鬟给你脸上上药。”
“是,妾身听爷的话。”李四儿婉转地应道,看着隆科多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得意。
隆科多怒气冲冲地往孟芝院子去,自然有提前安排等着的丫鬟通风报信,李四儿院子的丫鬟还没换,虽然不知道李四儿屋内怎么对隆科多说的,但也能够事先知道隆科多被挑拨发脾气了。孟芝得知后,心中断定李四儿不敢对老夫人怎么样,因此对隆科多说的话必定全是对付她的,因此在隆科多来之前,就以看儿子的名义,跑去老夫人那儿了。
隆科多到了孟芝的院子,见孟芝不在,心道躲得倒快,她越是这样越是心虚,气得一脚踢翻屋内的瓶架,冲着留守的方嬷嬷喝道,“夫人呢!”
方嬷嬷见状,庆幸孟芝及早离开,也不知道李四儿那个狐狸精是怎么挑拨的,三爷发这么大火,正想着没来得及回话,隆科多就一脚赏给了方嬷嬷,“你个狗才!问你话,夫人在哪!”
方嬷嬷一个趔趄,因为跪着,肩窝挨上这脚,疼得直皱眉,忙回道,“夫人去老夫人那儿看小少爷了。”
这是孟芝让她给隆科多的说法,孟芝想隆科多应该不会直接跑去上院闹事的,毕竟那是他老娘的地盘。原本孟芝是没打算躲,可是隆科多发怒时,孟芝没信心让他先冷静下来,只希望躲一会能有时间缓冲,到时候解释起来应该能让他听进一二,也许在缓冲的这段时间,隆科多能自己稍微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