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便见如诗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到她跟前站定,也不多说话,只是轻轻拉起她的手:“走吧,筝儿,祖母在等咱们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就让如筝忐忑的心,重又安定了下来,她对着如诗笑了笑,点头任她拉着,向慈园走去。
半路上,又遇到了如书,她一脸惊讶地走过来,挽住如筝,满脸是想问又不敢问的神色,看着就憋得难受,如筝忍俊不禁到:“想问就问吧,别再憋出毛病来……”
“姐姐……”如书眉毛一挑,还没开口便被如诗一瞪:“书儿!”又讷讷闭了嘴。
如筝笑着摇摇头:“姐姐,事情已经这样了,外间人的猜度我都不怕,我害怕自家妹子的关心么?”又转向如书:“不错,你姐姐我的亲事也定了,就是国公府的三世兄,你也见过的。”
如书见她说的坦然,一肚子疑问和安慰的话反倒都噎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姐姐,庶子又如何,我觉得三世兄比苏二好……”
听了她的话,如筝心中倒是一片坦然,点头笑到:“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言出口,如诗和如书倒是一惊,但从她脸上又看不出故作开心的神色,两人心里都是一奇。
还没等如书开口相问,旁边小路上,如婳带着一个得意的微笑慢慢踱了过来,走到三人眼前,盈盈下拜:“姐姐们万福……”
如筝看她神色,知道她定然不是专程来道万福的,却也并不怕她,当下还了礼,便随着如诗继续向慈园方向走。
如婳跟在她们身边,貌似不经意地说到:“昨日宫宴真是热闹呢……姐姐,你们说呢?”
如诗回头瞄了她一眼:“热闹自然是热闹的,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了,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如婳却并不把如诗警告的话放在心上,她还记着如意庄那一笔账呢,如今好容易找到冷刺如筝的机会,又岂会轻轻放过:
“二姐,昨日圣上说咱们的婚事,是大盛朝的一段佳话呢,妹妹想着,到了成亲那日,咱们姐妹一先一后坐了花轿出门的时候,恐怕真的是盛况空前吧……”她刻意把“一先一后”说的很重,四人都听出她意在讽刺如筝要晚于她出嫁,到了国公府身份地位也要低于她。
她说的得意,如筝却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笑到:“盛况空前……不过是热闹些罢了,妹妹怕是对亲事太憧憬了,但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公主下降才能称为‘盛况空前’妹妹在家里说笑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府去,被人笑言语轻狂,可就有损闺誉了,妹妹切记!”
如婳被她一番教训憋得难受,刚要出言讥讽,却见慈园已经近在眼前,只得生生把话吞下,随着姐妹们进了堂屋。
一进门,便见三位夫人都在,如文也正在老太君旁边榻上陪她说笑着,如筝冷眼看看薛氏身边端坐着的如棋,不由得心中好笑:原来如婳竟然为了讽刺自己,特特落在后面,没有陪自家母亲一起来慈园。
如筝随如诗上前给老太君并三位夫人请了安,老太君笑着让她们坐下,说到:
“昨儿宫宴,咱家倒是出了两桩喜事……”说着,她看看如筝,见她脸上并无尴尬不悦,心中已经知道她是想开了,便笑着转向三位夫人:“圣上御口钦赐婚事,本就是极为荣耀了,咱们侯府姊妹俩双双被赐婚,更是皇恩浩荡,虽然圣上的旨意是婚期自订,但也不好太拖延了,再过几个月,如婳也要及笄了,婚事也该好好筹谋起来,况且……”她看看宋氏,又看看薛氏:“诗儿是大姐,亲事也不能比妹妹们晚,筝儿和婳儿之间又夹着个棋儿,阿悯,采茵,你们两个也要多上上心才是……”
老太君话音未落,如诗和如棋便脸红红的起身躲了出去,连带着如筝如婳也要起身,老太君一阵笑,让灯影去把她俩叫进来,又对着如筝二人笑到:“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好事,又是在家下,祖母还说不得了?!”见她二人红着脸坐了,如诗和如棋也羞答答地走了进来,老太君便也不多说,笑着又和几位夫人商议起过年的事宜来。
说笑一阵,大家便纷纷告辞,老太君颔首让她们各自去忙,单单留下如筝。
待众人出了慈园,老太君拉着如筝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到:“囡囡,想清楚了?”
如筝红着脸点点头:“是,祖母,孙女儿想清楚了,孙女儿嫁。”
老太君笑着一合掌:“这就对了,囡囡,虽那苏家老三是庶子,祖母也定然不会让你在婚事上受了太大委屈去!你放心……你母亲打的什么主意,我也是知道的,定然不会让她如意,昨儿听你说了你和那孩子之间的事情,祖母倒觉得他是个有心路,知道疼人的……祖母想,你的婚事,虽然不如如婳体面,但大略婚后,是要比她得意的,我囡囡别难过。”
如筝听了自家祖母的话,心里一暖,当下笑到:“祖母,我不难过,有祖母疼我,别的都无妨……三世兄……他很好。”再往下她便说不下去了,羞得满脸通红。
老太君见她一副小女儿态,呵呵笑了一阵,又拉着她细细叮嘱一番,便放她回了沁园。
如筝刚一进沁园院门,便见浣纱急匆匆迎了出来,她眉毛一挑,浣纱就略带紧张地笑了笑:“小姐放心,送到了……只是……”如筝心里一定,伸手止住她下面的话,拉她进了里间,关上门才问道:
“只是如何?”
浣纱福了福:“只是三公子不在,门房上的小厮说是一早起来去城郊跑马了,奴婢又问上次见过的墨香,说是也跟着去了,奴婢无奈只得将信交给门房……他们说是定会送到三公子手上的。”
如筝听了她的话,略思忖了一下,勉强笑到:“无妨,国公府下人办事一向严谨,不会出什么大错的……”转念一想又沉了面色:“一大早出城跑马……他……”
她心里一紧,又赶紧摇头晃掉自己脑子里闯进来的种种不祥猜测,勉强定下神,等着苏有容的回信。
时间,就在这样焦心的等待中过去,到了晚间,如筝依然没有等来苏有容的回信,又让人到门房上打听,也说是没有信送进来,倒是也没听说盛京世家出了什么大事。
浣纱来回了如筝,如筝听说是无事,才稍微放下心,转念一想,心里又是一阵忧:“浣纱……你说,世兄他会不会是生我的气,不愿再理我了?”
浣纱看着自家小姐患得患失的样子,笑着安慰到:“小姐,怎么会呢,三公子那么在意小姐,得了小姐的信,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埋怨小姐,奴婢想,定是他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还没来得及给您回信吧……”
如筝点点头,略按了按心里的忧虑,吩咐浣纱熄了灯烛,却是好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97情定(二)
第二日一早;如筝自老太君处请安回来;便打发浣纱去门房上问,却是还没有信来,便再也坐不住;打着去舅家的名义向老太君求了慈令出府。
出了府,如筝便改了主意,虽说知道宫宴上舅舅一家也在;此时的她却莫名地害怕面对舅舅和舅母;略思忖了一下;就让浣纱告诉车夫转道去西市;想让李钱根打着送东西的名义,进国公府找苏有容。
车子一路行到西市,如筝带上帷帽几步走入携珍阁,却被小伙计告知掌柜出去给一个熟客送货去了,说是去去就回。
如筝无奈只得带着浣纱在店里等,不一会儿,便见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家小姐进入了携珍阁,小伙计笑着迎了上去,如筝此时没有心情和她们寒暄,便仗着帷帽遮脸,坐在一旁看她们挑选货物。
那两位小姐叽叽喳喳议论着,如筝本没有入耳,却在她们提到东夷之战后,心念一动,只听其中一位绯衣女子略带愁凄地叹道:
“悔教夫婿觅封侯……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旁边一位黄衫的少女也跟着叹了一声:“你就别愁了,他多少也是个校尉,手下几百人呢,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还是仔细挑一把好刀送了才是正理。”
那绯衣女子点点头,又让小伙计拿好的东夷腰刀来看,苦笑着摇摇头:“拿着东夷刀去打东夷人……都是那些东夷人可恶,若不是他们意图刺杀圣上,圣上又怎会盛怒之下二次派兵,本来凌家也快要取胜了!”
那黄衫女子笑到:“你怎知凌家快取胜了,我兄长在兵部,说是那捷报是假的,真正的第一战是胜了,却不是完胜,故而圣上才要再发兵的……”她神色一动,又笑了:“说来好笑,你知道此次随凌家老帅去增援的世家子弟里,有谁?”
那绯衣女子选中了一柄腰刀,正要付钱,听伙伴这么说也来了兴致:“是谁?”
那黄衣女子掩口笑了一下:“那日,宫宴上救驾那人……”
“什么?!”那绯衣女子瞪圆了双眼,如筝也是心中巨震,险些叫出声来。
“正是,我兄长告诉我,那国公府的三公子向圣上请旨随军出征,圣上擢了他为从六品昭信校尉呢……不日便要出征的……还有别人……”此时那绯衣女子付了银子,两人说着便出了店铺,徒留下如筝坐在椅子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浣纱也吓了一大跳,赶紧俯身看着自己小姐,如筝好容易才回过魂儿来,也顾不得等李钱根,起身几步冲出门外,上了自家马车:“快,去舅舅家!”
马车一路疾行,如筝犹自嫌慢,好容易到了武国候府,如筝又怕惊动了自家舅舅,向门子打听了大表哥明轩正在府中,便让他帮忙通报。
崔明轩虽然不知她为何而来,也知道她必然是有急事,很快便迎了出来,兄妹俩便在门房小屋子里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崔明轩先是言语安抚了如筝一番,又沉吟到:“筝儿你也别急,今日即使你我去了国公府,也见不到子渊,他应该是一早便随凌家人到南大营去演兵了,本来我也是要去的,不过是家中有事,临时告了假……”
如筝愣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