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二人,径自走下山庄石阶,分两侧雁翅排开。
如筝哪里见过如此阵杖,吓得往苏有容身边缩了缩,抬头看看他,对上的却是他浅笑的眉眼,当下知道无事,便放下心,好奇的打量着。
只听门内一声朗笑,震得如筝直欲捂耳:“贤侄,怎的今日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如筝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绛色长袍,须发斑白的老者健步如飞地笑着从门内走了出来,苏有容看到了,忙笑着迎上前:“老庄主,晚辈贸然来访,失礼了!”
那老者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和我还客气什么,来赶紧进去说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如筝:“你这孩子,成了亲也不告诉我!”
一句话说的如筝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解释,只得低头不语。
苏有容回头看看她,笑着转向那老者:“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她是我妹子。”
“哦!”那老者笑眯眯地看看如筝:“好好,赶紧进庄子说话。”
苏有容这才带着如筝,随老者走入山庄,待到了正厅,苏有容又正式拜见了,让如筝也过来见过了尉迟庄主,如筝上前盈盈下拜:“小女子林如筝见过尉迟庄主。”
那老者——傲来山庄庄主尉迟行天赶忙伸手虚扶了,又笑着让他二人坐下。
待三人分宾主坐好,尉迟行天笑着问到:“贤侄此次来,可是有事?”
苏有容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庄主可否……屏退左右?”
尉迟行天略微愣了一下,点头笑着摆摆手:“都下去。”
不一会儿,厅堂里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又将厅门关起,苏有容这才起身整整衣服,又上前单膝点地跪倒:“有容见过师叔。”
尉迟庄主赶紧伸手扶起他,却在碰到他手的时候愣了愣,又伸手搭住他脉门:“怎么回事?”
苏有容苦笑一下,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花厅门外有人低声说到:“六小姐请留步,总镖头正在和客人密谈。”
只听得门外有人“哼”了一声,声音清越俏丽:“什么密谈,不就是我小师弟来了么?还用密谈,给我让开!”随着这样一声,花厅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着赤色衣裳,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一步跨入屋内,如筝惊讶地看着这大大咧咧如同男人般,却姿容艳丽的女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女子几步跨到众人身前,先是对着尉迟庄主草草一福:“爹爹。”又转向苏有容:“小渊子,你咋来了?”
苏有容退后一步,忍着笑意和她见了礼:“师姐好。”
如筝好奇的打量着那红衣女子,只见她一身火红劲装,手执长剑,一对杏目炯炯有神,悬胆鼻,樱桃口,皮肤虽然算不上白,却有桃花般的好颜色,不由得心里暗道一声:好一位绝色侠女!
那女子见如筝打量着自己,也回头打量了她几眼,爽朗地笑着走上前:“这位姑娘好面生?我是尉迟纤,敢问姑娘芳名?”
如筝与她虽是初见,却对眼前这个女子莫名产生了一丝好感,微笑着福身说到:“原来是尉迟小姐,小女子林如筝,此厢有礼了。”
那尉迟纤忙伸手扶起如筝,笑眯眯地看看她,又走到苏有容身前,伸手拍拍他肩膀:“眼光不错!”
如筝见她伸出手,来不及脸红便急道:“别!”却依旧是来不及了。
尉迟纤看自己轻拍之下,苏有容居然变了脸色,忙一把掀开他外衣,待看到他里面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当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上戾气陡生:“小渊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告诉师姐,师姐替你剁了他一双爪子!”
还未待苏有容开口,她又转向尉迟行天:“爹,是谁干的?我尉迟纤就这么一个师弟,小渊子要是死了我又变成最小的了,不行,我必须得把惦记他的人杀了!”说着几步窜到门口,一把拉住一个刚刚出现在门口的青衣男子:“好不好,夫君,你陪我去剁了他?”
那青衣男子无奈地摇摇头,面色虽然冷凝,眼中却全是宠溺之意:“先问清楚,莫急躁。”
他一言出口,尉迟纤马上笑着点点头,拉他进了客厅,那青衣人径自走到尉迟行天身前,躬身一揖:“岳父大人。”
尉迟行天笑到:“信陵啊,你来的正好,一起听听容儿有什么事。”
那青衣人点点头,走到苏有容身边:“怎的如此狼狈?被何人所伤?”
如筝从侧面打量着那人,只见他身着云水青色细布直身,外套着月白色长坎子,手执长剑,一双细长的星眸中光华流转,周身带着不同于贵家公子,却又丝毫不逊于贵家公子的别样威仪,他身材颀长,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有容,令如筝都替苏有容感到了一丝压力。
苏有容略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笑容中带着一丝尴尬:“师姐夫……”
他这三个字出口,那青衣男子脸色一黑,苏有容又赶紧改口:“赵大哥!”
那青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到他对面,尉迟行天又伸手让苏有容他们也坐下,一指那青衣男子,对如筝笑着开了口:“林姑娘,这是小婿,江陵赵家的长子赵信陵,随小女纤儿省亲归来暂住在我家的。”又转向赵信陵:“贤婿啊,那一位是容儿的……”他此时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如筝的身份。
如筝赶紧起身见礼:“赵公子,小女子是京师林家林如筝,我家与国公府是通家之好。”这才算是勉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72中都(二)
赵信陵起身还了礼;气氛才算是平和下来,尉迟行天命人上了茶;重新关上厅门,苏有容将二人遇险之事和尉迟行天细细的禀了;尉迟行天沉吟道:
“你分析的不错,那人虽然使得是迴梦楼的手法;但必定不是铎儿使人干的;此事我会给铎儿传书一封;让他细细查清;至于你们……”他沉吟许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有了;正巧纤儿和信陵归宁回来;咱们便说是他俩于半路上见到暴徒抢劫,救下了林姑娘,然后林姑娘托咱们镖局走一趟镖,护送她回盛京如何?这样有纤儿在内,也可保林姑娘令名不损了。”
听了尉迟庄主的话,苏有容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行礼:“如此,全凭师叔周全了,小侄先谢过师叔救命之恩!”
尉迟庄主朗声笑道:“哈哈,好了容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现下事情也有了解决之道,你便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莫要大意了!”他又转向赵信陵:“正好信陵在,就去帮你师弟看看,需要什么药自去向管家取便是。”
赵信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过目光看着苏有容,似乎是在示意他起身,如筝偷眼望去,竟然觉得苏有容似乎是瑟缩了一下:“师叔,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师姐夫了……”
赵信陵一副“你以为谁愿意管你”的脸色起身,拽住他没事的那条胳膊:“少废话,岳父大人让我帮你疗伤,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唧唧歪歪的像个女人……”苏有容被他拽着朝后堂走去,回头冲着尉迟纤喊道:“师姐,你帮我照顾下如筝世妹……”
尉迟纤笑着点点头:“我省得的,你放心去吧!”
看她语气,如筝心里哭笑不得:怎么好像托付后事似的……
尉迟纤笑着转向尉迟行天:“不错,正好夫君最近新研制了一种生肌的药膏,还有用药线缝合伤口的办法,一直还是在狗身上试呢,今日正好拿小渊子练练手!”
她一席话,听得如筝倒吸一口冷气:“尉迟小姐!我子渊世兄伤的很重,不可大意的,是不是……”她一言出口,又觉得不妥,好在尉迟纤江湖儿女,并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安慰她:
“放心吧,我刚刚和父亲是说笑呢,夫君心里有数,我们都很疼小渊子,夫君定然不会大意……”
旁边尉迟行天也笑到:“是啊,林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女婿医术承自家学,一向是靠得住的!”
如筝脸色一红,知道是自己失礼了,忙起身道歉,尉迟小姐走上前拉住她:“你是小渊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不必如此多礼,现下也无事了,便随我到我院子梳洗一下吧,稍后咱们一起去看看小渊子。”
如筝点点头,向着尉迟行天行了个礼,随尉迟纤到了她的绣楼。
尉迟纤安顿她梳洗了,又派人去她车上拿出了她的随身行李,待如筝换上衣服出来时,一桌子虽不张扬却精致清香的饭菜已经摆上,尉迟纤拿了个杯子正在一旁自斟自饮,看到她出来,笑着招招手:“筝儿妹子,忙了一天饿了吧,先来垫垫,一会儿咱们去看小渊子。”
如筝想想现下恐怕苏有容还在疗伤,便谢过了她的好意,在下首坐了,尉迟纤拿起粉彩蟠桃花的酒壶就要给她满酒,如筝赶忙推辞,尉迟纤也不勉强,笑着令丫鬟给她上了一杯茶,自满饮了一杯笑到:
“你和小渊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也是这样,打死不饮酒……”
她一句话,又说的如筝满脸绯红:“尉迟小姐……我和世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尉迟纤笑着拍拍她手:“放心,我知道,你们京师的女子重名声,也就咱俩私下说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如筝见她误会,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低头不语。
尉迟纤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到:“别那么外道,我大概比你痴长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如筝抬头看着她爽朗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子起了一丝亲近之情:“尉迟姐姐。”
尉迟纤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快吃饭筝儿妹子。”
如筝听她的话,用了点饭,尉迟纤却好像并不饿,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看的如筝啧啧称奇。
“妹子,我告诉你……”尉迟纤捡了块果脯下酒,笑着开了口:“女儿家名节虽然重要,但自己俯仰无愧,清清白白的也就够了,若是一行一动都怕行差踏错,喜欢了也不敢说,不喜欢也不敢拒,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