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是吧?”宝梳抽出手拍了海樱手背一下笑道,“你也总有这么一日,看我不笑话死你才怪!对了,你们刚才说巧英,巧英还没走吗?”
初真起身道:“那日走是走了,不过今儿蕊蕊她们出去了一趟,说又瞧见她了。”
“眼下她在哪儿做工?”
“蕊蕊说看她从一家小食店里出来,想必是在那儿做工吧!没想到她人没回去,那日我明明让人把她送到了村口,她怎么又回来了呢?我刚才还在跟海樱商量,要不要跟她爹娘带个话儿,毕竟人是我们带出村的。大家都是同乡,好歹该有个交待。”
宝梳点头道:“你说得是,是应该跟她爹娘说一声儿,省得说我们把人带出去了就没影儿了。你回头找个人,去村里跟她爹娘说一声儿,就说她犯了我们这儿的规矩已经算发了工钱打发了,眼下还在城里逗留着,叫她爹娘得空进城来接了回去。”
“我知道了,宝梳你回去歇着吧!万一你累坏了身子,曲尘跟会跟我们算账的。”
“得了吧!”宝梳摆摆手坐下道,“憋了我三日,差点没把我憋出个自闭症来!我是歇不住的,昨晚也跟阮曲尘说好了,我照旧可以出来理事,只是到点儿就得回去。对了,这两日可有招到什么好点的绣娘?”
“没有,”初真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道,“就最开始那几日招了四个,这几日是一个上门儿的都没有。我昨晚还是想,是不是我们待遇不够好,又或者我们的名声儿还没打出去,别人信不过不肯来啊?”
宝梳想了想点头道:“待遇上已经算够好的了,名声儿没打出去这个倒是,要不这样,你再写几张招子多贴些地方……”
话未说完,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海樱打开门一看,原来最近新请的两位绣娘,忙问道:“两位嫂子,有事儿啊?”
其中一个往里瞄了一眼,表情有点局促道:“我们……我们向来找找老板娘。”
“那进来吧!”
这两个绣娘进来后,宝梳问她们:“有什么事儿找我?是刚来绣班不习惯吗?”两人对视了一眼,仿佛有点不好开口,宝梳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刚才开口那位搓了搓手,满脸歉意道:“对不住了,老板娘,我们……我们是想辞工来着……”
“辞工?为什么?”宝梳纳闷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俩是同乡,最近老家出了点事情,家里的男人不得空回去,只能我们俩回去瞧一眼了,所以……真是不好意思了,刚来就要走,弄得跟小儿耍戏似的,给您添麻烦了!可老家真有事儿,我们必须得回去一趟,还请您多多见谅才是!”
“哦,”宝梳一双狐疑的眸子打量着这两个绣娘,“原来是老家有事儿啊!人之常情嘛,你们回去就是了,不必非得辞工是不是?等你们在老家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再回来就是了。”
“不用了不用了!”那绣娘忙摆手道,“我们不敢耽误您呢!这趟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准回不来了就待在老家呢!”
“这样啊,那行,既然你们赶着回老家,那我也不好耽误你们了,谁家没个火烧眉毛的事情呢?这事儿我准了,只不过这会儿我和初真立马要出门儿,你们这几日的工钱……”
“工钱就算了!”那绣娘忙又道,“才做了几日,怎么好意思找管家娘要工钱呢?我们这几日还在这儿吃了饭的,不敢再要工钱了。”
宝梳点点头道:“那好,让海樱领着你们去收拾东西吧!要是你们从老家回来了,再往我这儿来也行。”
“哎哟,那多谢老板娘了!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这两绣娘跟宝梳作了几个揖,笑米米地跟着海樱去收拾东西去了。等她们走后,宝梳转头对钟氏道:“钟姐姐,侯安手底下是不是有两个挺机灵的小子?”
钟氏道:“都是他家两个亲侄儿,管家娘要吩咐他们什么事儿只管说。”
“立马去叫来,让他们跟着刚才那两个绣娘!”
“为什么?”初真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已经放了她们走了吗?为什么还要找人跟着她们?”
宝梳冷冷一笑道:“昨儿我嘴贪,想吃南街上那家的肉包子,叫钟姐姐去买了。钟姐姐,你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钟氏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奴婢跟管家娘您说,南大街上新开了家绣庄……哦,对了!就是绣庄!奴婢当时跟您说,看见那家绣庄新开张,门口正放炮仗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示威(一)
“绣庄?”初真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宝梳你怀疑那两个绣娘是另寻别路?”
“我只是有点疑心。你想想,新开绣庄最需要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绣娘了。若是真有人背地里想在我们这儿挖墙角,我们不得不提前防着,你说是吧?”
“也对!”
钟氏听完这话,急忙去找她那两个侄儿了。宝梳和初真在帐房里聊了一会儿隔壁装潢的事情后,她便回来了。宝梳忙问她:“怎么样?”
她略略喘了一口气,使劲点头道:“管家娘,您猜得果然没错!的的确确是奔那新开的百针纺去了!”
“你坐下来慢慢说!”宝梳递上一杯茶道。
钟氏灌了一口茶,坐下道:“我跑回去找了我那两侄儿来,刚好瞧见那两个绣娘从前门出来,跟海樱道了个别就拿着包袱走了。我赶紧叫我那俩侄儿跟上去。他们去了没多久就跑回来跟我讲,说那两个绣娘前脚从我们这儿出去,后脚直接就去了百针纺的后院!”
“果然啊!”初真眉头皱起道,“果真是挖墙角来的!好在宝梳你留个心眼,要不然我们绣班里的绣娘被偷偷地挖走了我们还不知道呢!”
“做绣庄这一行,除了门道之外,绣娘是第一的,因为绣娘决定了绣品的好坏。彼此偷挖人才这种事儿,在各大商号之间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我只是没想到那百针纺的动作还挺快的,才开张就挖到我们绣社来了。”
“既然知道百针坊在挖人,宝梳,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事情?”
宝梳轻蔑一笑道:“跟我比挖人才?哼!也不想想姑奶奶从前是干什么的?别说全球五百强里的人才,就算Topten里的,姑奶奶也挖过!既然都动上我的人了,那就别怪我反击了!”
“怎么个反击法?”
“反击是后话,眼下我们要做的是保住绣班里的绣娘,以免再被挖过去。要保住,不是严防死守,而是敞开了明明白白地跟她们说清楚,要留住人才,不是价钱出得高就行了。钟姐姐,劳烦你再跑一趟,让你那两个侄儿去抄一份百针坊的招工启示来。”
“宝梳你要这个干什么?”初真纳闷地问道。
“要来自然是看的,而且是给我们的绣娘看的。”
“给我们的绣娘看?那你不成了帮百针坊招工了吗?”
“你不给她们看,她们上街的时候会看不见吗?没准刚才走的那两个绣娘早在背地里替百针坊传出小话,绣班里怕是无人不知了。我刚才说了,不严防死守,而是要开诚布公!”
这天晌午,当绣娘们陆陆续续去小食堂吃饭时,发现宝梳和初真都在。宝梳等人来齐了之后,吩咐钟氏把抄来的百针坊招工启示贴在了一块木板上,然后点了点那启示道:“今上午有两个绣娘走了,你们都应该知道了吧?知道这两个绣娘去哪儿了吗?就是去了这个百针坊。”
“哦?”众绣娘立刻嗡嗡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先安静,”宝梳拍了拍手道,“听我把话说完。她们要去,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们当中有谁想去,这会儿也可以跟我提。这儿有张百针坊的招工启示,我刚刚仔细看了看,待遇的确很不错,保底月银跟我们巧绣社差不多,分寸却还高一成,也就是三成。你们听完会不会觉得多了一成,工钱又高了许多,那不如去百针坊,何必还留在这个巧绣社呢?”
“我绝对不会这么想,宝梳姐!”初凝高高地举起手道。
“行了,凝儿,把手放下去吧!你不这么想,在我看来是因为你相信我,可在别人看来,大概是因为你是我堂妹的缘故。其实人往高处走,谁往低处流,看到更好的工钱想跳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当中有人想离开巧绣社去百针坊,我一点都不奇怪,而且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这是人之常情。那么,我来问问,有没有人要离开的,这会儿站出来说,我不会拦着,有没有?”
众绣娘互相看了几眼,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宝梳点了点头笑道:“好,既然暂时没人要离开,那我就接着往下说了。说到待遇,各位觉得是不是银子给得足就要好待遇呢?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们敢不敢上街随便打一个秀才的耳光呢?”
众绣娘都哄笑了起来。初蕊笑嚷道:“谁会无缘无故去打个秀才的脸啊?宝梳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就算你们敢,那你们知道后果吗?本朝律法中有一条侮辱斯文罪,秀才素来被称为天子门生,受律法保护,就算某个秀才*了你们当中一个,你们正当反击了,到了衙门也会被处以这条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是秀才呗!”丫丫快嘴道。
“对,就是因为他是秀才,秀才这个身份是他的体面,有了个这个体面,出门会有人尊敬,就算是律法也会为他多开一条罪令,那么你们想不想活得稍微体面一点,像个女人一点呢?”
众绣娘一阵沉默,不明白宝梳到底想说什么。宝梳浅浅一笑,又继续道:“简而言之,百针坊可以多给一成的工钱,但我不会因此给你们涨价,因为百针坊可以给你们的只是银子,而我们巧绣社可以给你们的不单单是银子,还有体面。别人拿你们这些绣娘仅仅当摇钱树,当卑贱的女工,可以随意打骂,但入了我们巧绣社的绣娘绝对不会是卑贱的女工,个个都会是技术娴熟,有体面有身价的绣娘!我们巧绣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