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旁边那男人不等宝梳回话,便调笑道,“昨晚刚落脚就往家里赶,把我一个人搁在破庙里,叫我好生凄凉,原来家里有这么一位貌美的*候着。阮曲尘那行头(方言,意为家伙),也太不地道了!见色忘友啊!”
“你哪位啊?”宝梳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我啊,弟妹你指定没见过我,曲尘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想他也不会跟你提,你们俩难得聚一回提我干什么呢?多扫兴啊,是不是?弟妹,劳烦了,先把那行头叫起来,我们还有正事儿呢!”
宝梳见这人虽一身体面打扮,却没半点架子,也不跟他为难了,指了指楼上道:“你说的那个行头还在上面呢,你自己去找他吧!”说完她便去了灶屋。
这男人打量了宝梳背影两眼,这才上了楼。推门进去时,曲尘正靠在枕头上闭眼眼神。他一脸贼笑地走进去说道:“还没起呢?昨夜里太劳累了?说我不知收敛,我看那个最不知收敛的人是你吧?起了起了,腿儿再软,我们也还有正经事要办!”
曲尘抿嘴笑了笑,睁开眼瞥了瞥他道:“你那叫什么正经事?不就是手痒痒想上山打猎吗?”
“这还不叫正经事?”这男人拉了条凳子坐下道,“我在京城里憋了那么久,又是攻书又是应酬的,别说手痒痒了,全身上下无处不痒!好容易逮着个机会跑这儿来,能不先过过手瘾吗?废话少说,赶紧起了!就算昨晚七次不灭,也不至于把你折腾个半残啊!”
曲尘掀开被子下*道:“去之前,先得处置个事情。”
“你啰嗦不啰嗦啊?莫不是你那小媳妇还不许?拿两东西哄着不就行了吗?”
“不是,是我堂妹的事情。原不想劳烦你这外派京官的,不过你既然来了,就随便替我威吓两声。”
“什么事?”
“还记得我叫你打听的那个人吧?”
“戚汝年?”
“他跟我堂妹自小有娃娃亲,眼下他是发达了,却没带个音讯回来。昨日有人上门报假丧,差点把我堂妹气晕死过去,你说这事能这么算了吗?”
这人一拍桌面道:“算个屁啊算!哪个脑袋不想要的居然报假丧?那戚汝年都调建州录事了,有哪门子的丧啊?铁定是心存*的。你去把人叫来,本官好好审他一审。哦,对了,我赶着下来找你,连口早饭都没吃着呢,赶紧叫你小媳妇弄点来。”
“白水煮鸡蛋,要不要?”曲尘笑问道。
“不会吧?她就会白水煮鸡蛋?连顿像样的早饭都做不出来,这女人你也要?比我们家亭玉哪儿好了?”这男人说着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瞟了瞟*上道,“莫不是伺候得好吧?”
“咳咳!”宝梳忽然在门外咳嗽了两声,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略有不满地瞥了一眼那男人问道,“你知道烹饪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愿闻其详。”
宝梳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说道:“三样东西,蛋炒饭,白水煮鸡蛋,山泉泡绿茶,能把这三样东西做到极致的才是烹饪中的顶尖高手。会把燕窝熊掌倒腾出味儿那算什么?是个人都会做吧?所以别小瞧了这三样,会了这三样,你走哪儿都饿不死,还能时时享受美味,明白不?”
“嗬哟!”这男人笑得抖起了肩来,转头看着曲尘道,“你这小媳妇还真有点意思啊!我算长见识了,蛋炒饭也能算烹饪界的最高水准?我说曲尘,你回来就吃蛋炒饭过日子的?不愧是当过和尚的,吃素就是比我在行啊!嘿嘿……”
“当过和尚?”宝梳听了这话好不惊讶,“你说他……他当过和尚?”
“他没跟你说过啊?”这男人坏坏一笑道,“一准是没好意思跟你说呗!我跟你说,他以前在嵩山的松林寺当过和尚的,慧根不好,净不了,这才给逐出寺门了。”
“真的啊,阮曲尘?”宝梳看着他问道。
曲尘一脸淡然地坐下道:“这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做过和尚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大不了的吗?赶紧坐下吃饭,吃完去把初真和二叔四叔他们叫来。”
“那你是怎么给逐出寺门的啊?”宝梳好好奇呀!阮曲尘居然当过和尚?一想到这儿,她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曲尘剃光头穿沙衣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曲尘伸手拽着她坐下,递了一碗汤饼过去问道:“笑什么?”她捧着汤饼碗笑了几声后,抬头问道:“哎,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会被逐出寺门啊?吃不了素,还是戒不了色?”
“弟妹你可真清楚他那为人啊!”坐宝梳对面的男人乐呵呵地说道,“吃素对他来说,那算个什么呀?想当初我们俩走私道儿的时候,一两个月不开荤他都能熬过去,吃素小事情而已。偏偏啊,他走哪儿都能惹出一堆花花草草,所以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当和尚呢?弟妹,你可得把这行头看紧了,仔细哪日给花迷得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
“是吗?”宝梳好奇地睁大眼睛,表情正经地问道,“哪儿找那种可以把他迷得不回家的花啊?庞大人是吧?你指点指点,我立马就去找!”
“啊?你……你什么意思?你还巴不得他不回家啊?”庞乾纭眨了眨眼睛问道。
“像阮管家这种人物,我小妇人一个高攀不起的,既然如此我何不成人之美呢?庞大人,你倒是说说,他喜欢哪种花?你不是爱打猎吗?回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想什么猎什么!怎么样?”宝梳笑米米地问道。
“这个……”这叫庞乾纭的男人表情异样地把曲尘盯着,包着一嘴巴的坏笑道,“这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了?听着是要赶你出门儿啊?我说曲尘,你也有混到这份上的时候?你媳妇嫌弃你知道不?”
曲尘哗啦地吃了一口汤饼,淡定道:“先别笑我,你先去找个媳妇嫌弃嫌弃你再说!你那正经事还办不办了?不办回你那破庙里去!”
庞乾纭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搅面一边问宝梳:“弟妹,你到底哪儿看他不顺眼啊?跟我说说呗!”宝梳舀了碗新鲜米粥递到他手里笑道:“庞大人,我们回头再聊!这儿有外人,不好说呢!”
庞乾纭连连点头道:“好!我们回头再聊,慢慢聊,细细地聊啊!你想知道他些什么,只管问哥,哥一五一十都告诉你!”宝梳冲他竖起大拇指道:“好人!”他仰头大笑了两声道:“弟妹你说话可真逗啊!你要是个男儿身,我都想跟你拜个兄弟了!”
宝梳正想接话,曲尘用筷子敲了她碗沿一下道:“吃完就去叫人,不想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了?侯安已经把那人抓回来了。”
“是吗?我这就去!”宝梳胡乱地吃了两口,又喝了半碗米粥,便噔噔噔下楼去叫人了。
等她走后,庞乾纭笑问曲尘道:“真是你媳妇?以前那个?”
“不是我媳妇,是你媳妇?”
“这么个有趣儿的你居然丢在老家六年,你亏心不亏心啊?我就闹不明白了,亭玉那样儿的你不喜欢,芳郁那样的你也不喜欢,弟妹那样儿的你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扔在老家六年了都不管,我就奇怪了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是不是还得是我小表姑那样的?”
曲尘送了他一个白眼道:“连个媳妇都娶不着的人,还有空闲管别人的闲事儿?”
“我是娶不着媳妇吗?是女人太多了,我挑花了眼行不?随便娶一个回去管束着我啊?我又不是天生属狗的,非得找条链子拴我脖子上?”庞乾纭说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米粥,抹了抹嘴角道,“说真的,好久都没小表姑的信儿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曲尘微微一怔,道:“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离开庞府怎么过的?你没找人去打听打听?”
“打听来做什么?”
“那倒也是,没准她在外头日子过得好着呢!不过曲尘,我猜你还是喜欢比你年长个一两岁的吧?”
曲尘放下筷子,反问道:“当初是谁从墙缝洞里把自己省下的茶点塞给她的?好像是你吧,庞乾纭?”
庞乾纭一脸无辜地摊开手道:“我那时候是觉得小表姑又好看又温柔,要是能做我媳妇那就更好了,可她毕竟是我的表姑,我敢打什么主意吗?叫表叔和我娘知道了,我还能在庞家继续住下去?她要不是我表姑,我早下手了,还有你后来什么事儿啊?对了,这事我一定得好好地,细细地跟弟妹说说!”
“你说吧,”曲尘面带歼笑地抄手道,“说完了你就可以滚回你岳阳老家了。”
庞乾纭抖肩一笑道:“阮曲尘,威胁朝廷命官啊?胆儿挺大的啊!怕给弟妹知道了?那有什么,我要不说,她也嫌弃你不是?”
曲尘抄手看着他,不说话了。他无奈地笑了笑道:“行,我不说,我提都不提这总行了吧?我就全说你好话,行了吧?你又不是真的想跟她过一辈子,何必那么紧张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跟她真的过一辈子?”曲尘喝了口粥,丢下碗起身道,“利索点,吃个饭总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先下去了。”
“等等我,行不行?每回吃个饭跟催命似的!”
这时,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曲安推开房门,一脸着急地说道:“大堂哥,戚家那几个人上我们家哭上了!”
“来得还挺快的,”曲尘不屑道,“都来了些什么人?”
“汝年哥的姨娘姨夫,还有平婶子,对了对了,汝年哥的娘也来了,都在我们家院子里哭着呢!”
“知道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庞乾纭听说那边已经闹上了,哪儿有心思吃饭,草草扒拉了几口汤饼,就跟着曲尘去看热闹了。
此时初真家的院子,可算是哭声一片。正要下地采茶的左邻右舍都在院边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张望着。除了昨晚在宝梳家喝迁家酒的那些人,其他村里的人是不知道这回事儿的。听见马氏高低声地哭着戚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