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神情有些麻木,侧过头,愣愣的看着牧库,觉得喉头干涸之时,他立即将茶杯递到了她唇边。
赵如烟喝得太急,发出一阵呛咳,平复过后,环顾四周,嗓音沙哑干涩,惊讶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北院王府!”牧库淡淡的说。
赵如烟的心猛的一沉,神情变得凄凉黯淡:“没想到,还是逃不出这里。”
牧库见她神情凄苦,难得的轻声安慰:“什么都别想了,你身子还很虚弱,安心的在王府里住下,把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牧将军!”赵如烟突然唤他,脸色犹豫:“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我知道,放心吧,阿雅已经安葬好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恳请大王让你去拜祭她。”牧库早已猜中赵如烟的心思,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谢谢你!”赵如烟由衷地说。
“牧库大人,大王回来了!”管事的前来通报。
赵如烟连忙下床站了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走出去。
牧库大惊,连忙去扶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干什么?”
“我不要呆在这儿,我要出去!”赵如烟睁着澄澈的眼眸,害怕的说。
辽国的人都是魔鬼,一个个的都是屠杀人性命的侩子手,她不要跟魔鬼在一起。
耶律烈掀开门帘进来了,看见赵如烟跟他的手下拉拉扯扯的样子,眼底顿时凝结成冰。
“牧库,谁准你碰她的?”他阴沉着脸怒问。
牧库惶恐,连忙松开扶着赵如烟的手:“大王恕罪!”
赵如烟纤弱的身体,因没有牧库的搀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耶律烈看着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质问她:“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赵如烟冷冷的回避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稳。
“你体质还太虚……”耶律烈的话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温柔,他手里拿着一碗药,叹了口气:“要不是阿雅那贱奴将你劫走,你已经是本王的侧妃了,本王怎么可能不管你?”
赵如烟一听耶律烈称呼阿雅为“贱奴”,心中顿时来了气,她怒不可遏的瞪向他:“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做什么侧妃,告诉你,不是阿雅带走我的,是我自己逃走的,阿雅只不过是在路上恰好碰到我而已!”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耶律烈眼眸一怔,薄唇抿得死紧,眸中迸射出冷厉的寒芒。
赵如烟眸光凛冽的对上他的眼,冷然道:“要我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根本就不是阿雅劫持了我,是我自己逃出王府的,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
“砰!”
耶律烈握紧手中的药碗,然后冷笑一声,青瓷的药碗瞬间碎成无数的碎片,滚烫的汤药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流淌下来,溅落到了一地。
第065章
当夜,耶律烈就下令将赵如烟贬为奴隶,把她发配到浣衣库里做奴役。
既然她不愿意嫁给他,他堂堂大辽北院大王,还要求她不成?
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的,就怪不得他冷酷无情了!
赵如烟有意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是被冻醒的,屋外的寒风卷着雪花真往被窝里钻,她蜷了又蜷,直到把自己整个人团起来,像条冬眠的小蛇一般。
可她毕竟是人,受不了那刺骨的严寒,幽幽的醒了过来。
已经不再是那温暖奢华的王府新婚房里了,她现在身处的是个陌生的小房间,虽然光线幽暗,却甚为整洁,她的正对面,也并排放着一张床。
正疑惑时却听咯吱一声,门从外被推开,带着一阵雪花,赵如烟一惊,忙坐直了身子,表情凛然不可侵犯。
“你醒了?我带了馒头给你,还是热的!”
进来的是个女子,婢女打扮,模样清秀灵俐,只十四五岁的年纪,看到她坐在床上,呵了一口热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递了过来。
赵如烟疑惑的接过,近乎贪婪的捧着馒头,吸取着上面的热气,“谢谢,你是……”
“哦,我叫昔悌,姐姐呢?”那女孩说着也不等她回话,返身关了门,又坐到她身边,长吁短叹道:“姐姐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送到浣衣库来了?”
“我……得罪了耶律烈!”赵如烟眼眸幽深,不知该如何跟这女孩解释。
“得罪了大王,只被发配到浣衣库,算是你运气好的了!和我这屋里的小姐妹只是打翻了个茶杯,就被辽人乱棍打死了!哎,才十二岁呀,谁叫我们大宋太弱,总是被辽国欺负,现在就连皇上都主动向辽求和了,我们这些宋人的命就更不值钱了……”
赵如烟听着她说的话,突然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你……你说你是宋人?”
“嘘——小声点啊,如今大宋战败,我们这些人都成了辽国的俘虏,可不能再在大辽提宋人两个字了!”昔悌小声的说道。
“嗯!”赵如烟消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了,原来是同胞啊。
她心神一动,问道:“昔悌妹妹,这里是做什么的?”
“浣衣库呀!姐姐被发配来的时候不知道吗?”昔悌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赵如烟摇了摇头,心里对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依稀记得昨晚她说自己是心甘情愿要走的,而不是阿雅将她劫持走的之后,耶律烈立即暴怒。
他几乎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就掀翻了,最后下令将她贬为奴隶。
赵如烟是被人抬来这的,因为她身子太虚,来这之前就晕倒了。
她的身份似乎又恢复成以前在辽营里刚被俘虏的那时候,是不折不扣的战俘,要不然也不会跟这个宋人战俘同住在一间下人房里。
昔悌是个话多的姑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赵如烟对当前的形势也有了粗步的估计,和她一起被俘虏带回大辽的宋民们,不是被分配到各个王府里做奴隶,就是被流放,要么就是成了世上冤魂了。
想到这些无辜宋人的悲惨命运,她的眼泪又一次滑了下来。
“姐姐也不要太伤心了,哼,都是那个如烟公主,如果不是因为她,辽国怎么会攻打我们?”昔悌恨恨说道。
“啊?”赵如烟一怔,手里的馒头就这样滚落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了?”昔悌忙将馒头从地上捡起来,擦了擦,再递给她:“这馒头来之不易,你小心点吃啊!”
“辽国攻打大宋,跟如烟公主有什么关系?”赵如烟握紧馒头,努力镇定住情绪,不解的问。
“姐姐难道不知道吗?就是因为那个如烟公主,自视清高,不愿意下嫁给辽国的北院大王,才触怒了大辽,发兵攻宋!我们这些宋人百姓,之所以妻离子散,沦落到辽国做奴隶,全是那个如烟公主害的!”昔悌气愤的说着,眼里不减恨意。
赵如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吃掉这个脏馒头的,昔悌在旁边一直劝,她却硬是含着泪水把那个馒头吃完,一点一点的,包括上面沾的灰土都吃进了腹中。
是的,所有的宋人,不管记不记得的人,都认为这一场灭国之灾是她赵如烟造成的,她是罪人,是大宋的第一罪人,她被惩罚是活该,至于吃一个脏了的馒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昔悌见她如此倔强,以为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又骂了如烟公主一通,这才收拾收拾出去了。
赵如烟怔怔的在靠在冰凉的墙上发呆,眼里充满了自责的泪水。
不多时,昔悌突然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外走。
“怎么了?”赵如烟惊讶道。
“浣衣库的主事太监来了,姐姐快随我过去吧!”昔悌匆匆忙忙的说道。
赵如烟对浣衣库里的事还不太明白,只好任由昔悌拉着往外跑,可怜脚上连鞋子都没穿,只有一双薄袜。踩在雪上,瞬间就浸湿到骨头里,连吐出来的呼吸都是凉的。
待跑到小院中央的时候,却见那里已经候着好几个和昔悌一样的奴隶,怯生生的,脸上带着不安,倒数昔悌最为镇静了。
“嗯?你就是新来的?”一排女奴的前面,站在一位瘦高的老太监,面色白净,一双薄唇涂了胭脂,在一张充满皱纹的面上格外醒目,看到赵如烟过来的时候,小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赵如烟还在发愣,却听昔悌和言笑道:“回周公公,这位姐姐刚来,还不懂规矩!昨个儿刚从大王那里被送来的时候,还在昏迷呢!”
“哼,别以为伺候过大王,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进了这个地方,可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办,王府里现在到处缺人,可不白养大活人,念你初犯,这次便算了,可是若不惩罚你,其它人又不服,这样,你一会儿留下来,我另外指派活儿给你!”
周公公颐指气使的训了赵如烟一番,又挺起胸尖着嗓子把浣衣库的规矩说了一遍。
原来,这些女奴们大多都是这次宋辽战争后俘虏来的,刚入王府不久,还不懂规矩,这也难怪她们脸上都是怯生生的模样。
赵如烟虽说在宫中长大,可是下人们的生活却是从来不知道的,如今听了这些规矩,不经意皱了皱眉。
批派完各自的任务,周公公把赵如烟单独的留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周公公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尖利,倒柔和了几分。
赵如烟被他的目光注视的极为不舒服,一股骨子里的威仪不自觉的又散发了出来,冷冷说道:“公公给奴婢指派什么活?”
“嗯,倒是挺硬气,跟在大王身边,受了不少苦吧?大王现在已经不要你了,你就别再做梦了,不如委屈下跟了我,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周公公说着,一双老的褶皱的手就伸了过来。
赵如烟眉头一皱,一把打开他的胳膊,喝道:“大胆!”
“哟嘿!挺辣呀,不识抬举!”周公公身子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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