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十分沉闷,两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站起来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沃夫冈问,“袁,你后悔来这里吗?”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你呢?”
“我也是,我不会被这些小困难打倒的。”
聊了会,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和脚步声,他们急忙回头。原来是德军压着一群苏联战犯路过,那些人浑身是伤,满脸都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人给他们治疗。拖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被德军赶着向前。
这一场苦战,双方死伤无数,已经将人们最残忍、阴暗的一面逼出来了。记得有人说过,战争不会带来快乐,带来的永远都是最黑暗的一面。
这些德国士兵对俄国人恨之入骨,因为他们的顽固驻守,让他们伤亡惨重、让他们回不了家、让他们不得不苦守在严冬下。这些怒气自然发泄到了战俘身上,对他们拳打脚踢,用语言侮辱谩骂。这场战争,已经让人失去了耐心和本性。
一个俄国人腿上中枪,伤口没有处理,已经溃烂流脓。他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被德军拉开了。一个宪兵模样的人,上去就对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个战俘狠狠地踩在脚下,厚重的军鞋碾着他的脸,一边口中还在叫嚣。
“可恶的俄国猪!”
那人挣扎着,怎么都爬不起来,尊严被践踏,双目如死灰。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她还是不忍心去看,逼着自己将目光转开。
“我们德国人的骑士精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沃夫冈捏着拳头,怒道。
见他跨出脚步想要冲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难道你要当众帮助你的敌人吗?”
他一震,随即收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战争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该怎样?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看见这种场面,会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我们无能为力。相信类似的情景还会不停地发生,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心情,不然在这里,我们一天都呆不下去。”
沃夫冈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坐回候车厅,目不斜视地各自沉默。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那些运输机载满伤病员开走了的时候,卡尔克才回来。车站上一共停着五辆卡车,只有其中一辆上面用黄白色帆布遮着,布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十字。
卡尔克道,“按照日内瓦中立协议,双军交战都不会攻击有红十字标记的运输卡车和帐篷、房屋。不过,我们的敌手是俄国毛子,对于这群人,我们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想起之前那一幕,两人都沉默,没有接话。坐上卡车之后,卡尔克将袖章发给他们道,“一会到了战壕,你们要立即换上医疗人员的制服,还有随身携带证件。”
两人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许。卡车一路颠簸,向着斯大林格勒挺进。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章节中所涉及到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其中战争场上的抢夺,大部分都是按照真实历史改编。从幸存的苏德老兵嘴里口述的经历,以及当时纳粹政府拍的战线实况而来。
下集预告: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
“该死,我们是红十字,不要追着我们不放!”他的话断截在轰隆的爆破声中。
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想逃出升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算开出去的车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饼。林微微果断地弃车,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冻死,不管哪个选择都要命。
蜷缩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让她心惊胆战,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激烈得几乎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敌军战机在一番轰炸之后,终于向前方阵地飞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轰隆声,林微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在燃烧,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落入了没有太阳的末世。
……
然而,地上的尸体有些被烧焦,有些被炸断了四肢,那样子恶心而可怖。身边的那颗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一条断腿,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场面太过震撼,让她忍不住吐了。胃里空空的本来就没什么,再这么一吐,更是连酸水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将人命投入无底的黑洞。
……
169、第一百五十八章命悬一线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灰蒙蒙的上空,只听见引擎轰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炸弹已从天而降。最前方的公路被炸开了,气流掀翻了来不及通过的卡车。
毫无预警的空袭突然降临,车里的人不由风云变色。虽然车身上裹着醒目的红十字标记,但是几辆卡车之间的行驶距离拉得不够远,飞行员在投下一连串炸弹的那一瞬,根本无法顾及。
司机猛得踩住了刹车,厉声道,“全部下车!”
不等他说第二遍,卡尔克已经拉住两个年轻人飞快地跳出车厢,在路边滚了几下,隐入两边的废墟。
惊魂未定,头顶的轰炸机再度俯冲而来。在低空中越过时,几乎能看见驾驶舱里飞行员的轮廓。
炸弹划破长空,疾速坠落,连续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随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乘坐的那辆卡车被击中红心,剧烈的碰撞声擦出了耀眼的花火。鲜艳的火舌扶摇直上,舔红了半边天,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和在电影院里上演的好莱坞巨片如出一辙,原来灵感真的来自于生活。林微微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恐惧、惊慌、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地做着和大家一样的动作,捂住耳朵,将脸紧紧地贴向地面。积雪刺骨的冰冷立即渗入皮肤,让她不住颤抖,一条小命危在旦夕。
身边传来卡尔克低沉的祈祷声,确实,这一刻,除了求主保佑,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本以为那些敌军战机只是路过,可是没想到他们盘旋在空中,却迟迟不肯离去。四周已经陷入了一片青色的硝烟之中,但轰炸仍在继续,能见度很低,这对地面上的人们来说是一线生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卡尔克起来看了眼四周,道。
对于这一点他们俩都毫无异义,可问题是如何离开,卡车被炸翻,司机被炸死,情况十分危急。
走投无路之际,形势突然有了逆转,南方的天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蝗虫。
藏身路边的三人,听见这巨大的噪声,同时抬头望去。这来的究竟是拯救他们的幸运女神,还是来夺取他们生命的地狱死神?
这一刻,没人说话,直到几十架战斗机越过了上方天空。
看清了机翼上的万字标志,卡尔克目露喜色,脱口道,“是斯图卡!”
苏联空军被德军缠住,情况有了逆转,卡尔克拉住他们,道,“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我们向后撤退。”
斯大林格勒是一座很大的城池,可入目之处,皆是碎瓦颓垣。后方有一座废弃了的学校,上面插着破残的万字旗。
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时躲进去。然而,在学校的地下防空洞里,他们遇到了一大批医护人员和德军伤病员。
“怎么回事?”看见自己的战友克劳斯,卡尔克气急败坏地问,“这里不是早就被我军攻占下来了吗?怎么还会有敌军轰炸机出现?”
“攻占下来,那是六个小时前的事!”军医克劳斯没好气地回答,“那些可恶的毛子开始了激烈的反攻,前面那片C工业区又被他们收复了。我方伤亡惨重,大军不得不向后撤退十公里。现在双方交战激烈,如果前方阵线失守,我们还得向后退。”
“情况看起来不妙。”卡尔克皱起眉头。
“不是不妙,是非常不妙,这一场战争打得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不停地在投入兵力资源。斯大林和希特勒都疯了。”
“嘘,你小声点,公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的军衔还要不要了?”
“我说的是实话。”显然这个克劳斯也是个直脾气,有什么不爽都藏不住。他随手一指躺在地上呻吟的人,道,“你看他,他,他,还有他,这个十八岁,这个十九岁,那个还有两个月才到十七岁!这个年龄应该在家里谈情说爱,无忧无虑,可是你看现在的他们,一个被炸瞎了眼,一个被炸断了腿,这个更好,连脑袋都被炸碎了!”
这话说得沉重,卡尔克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转移话题,“现在前线状况如何?”
“很糟。苏联红军派了第13、第26军团来斯大林格勒增援。一旦这两支军队在伏尔加东河岸顺利会师,我们的处境会更差。”
“那我们的增援团呢?”
“从南部高加索地区调集了一部分SS装甲部队来协助堵住这里的缺口。”
“一部分是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克劳斯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决定也是最高统帅一周前勉勉强强批下来的。”
“刚才火车站上到达了一批新兵。”卡尔克又道。
“新兵?新兵有什么用,只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而已。你看这些17、18、19的,痛得哭鼻子。”
“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这场仗打得真是……”克劳斯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瞥见他身后的两人,尤其是在看到林微微后,不禁一愣,问,“他们是谁?”
卡尔克道,“新派来的医护人员,洪堡大学的高材生。”
克劳斯哼了声,道,“又是另一群麻烦,他们就不能整一些有用的人来吗?”
又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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