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贞便让珍珠带着人看着小东东,自己出了正院,朝书房而来。
王府的书房在内府和外府之间,三面都是厚厚的墙,只有一面开着门窗,那窗子下头还挖了一个不小的荷花池,实在是个商议机密事务的好地方。
仪贞进去的时候,屋内已有四个人在,左维明,朱常泓,高长史,陆原。
见礼后四人都就座。
陆原便把维明和陆平他们这一路上从金无影嘴里撬出来的给仪贞说了一番。
原来金无影是个孤儿,自小在辽东被一家高丽人收养,虽名义上是养子,实际地位和个奴仆一般,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金无影便逃了出来,流浪行乞为生,后来遇着机缘,拜入天山派玄溟道人门下,不过玄溟老人觉得他资质不行,只教了他轻功,金无影在天山派呆了几年,眼红旁人都是武学盖世,只有自己学了个没用的轻功,便一时激愤,偷了玄溟道人的一本密芨逃走了。
“他偷的是本暗器密芨。”朱常泓说着便从桌案上取了一本破旧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仪贞拿过来一看,见那小册子上头写着玄溟天工四个大字。
小心地翻了几页,里头是各种暗器的建造之法,和详细图画。
最让仪贞吃惊的是,那些图画边上,标注的比例大小,居然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啊!难道这玄溟道人也是穿越的不成?
仪贞心中吃惊,却是把那小册子放在桌上,面上不动声色,笑道,“这玄溟道人是何来历?居然有这般才能?”
这里头也只有左维明年纪最大,身为丞相接触到的信息最多了,然而他也是摇摇头,“想来民间能人异士甚多,却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当年他在汉阳江上,诈那镇海帮众时,一口就说出镇海帮这个名头,也是因为他每日处理公文,曾经见过有提到镇海帮这个水贼帮会的。
但这位玄溟老人却是从未听闻过,想必是他身处天山之远,中原没有他的传闻吧。
陆原接着说这金无影的事,这金无影学武的资质不行,得了这本册子,自觉如虎添翼,便苦苦钻研,不过他自小就不识字,到了天山上,倒是有机会学,他偏偏又一心想着学武功,对文化课能逃便逃,因此只不过识得了几个字而已,再加上玄溟道人画这册子时又用了些特殊的符文,这金无影更是如看天书一般,大眼瞪小眼。
仪贞想着那特殊的符号必是这阿拉伯数字了,不由得忍俊不禁。
唉,这金无影真是…悲摧,不好好学习的文盲们你伤不起啊!
这金无影整日对着小册子瞎琢磨,倒也给他连蒙带猜,把里头一种最简单的暗器暴雨透骨钉给造了出来,从此仗着这个杀人劫财,倒也得意了一阵。
金无影自觉得能耐不小,便回了辽东,把曾经欺负过他的人统统都干掉,又听说后金在招贤纳士,便到辽阳去毛遂自荐,还得了努尔哈赤的召见,赏银三百两。
因他长相猥琐,身材矮小,又通晓满汉高丽语,是个作探子的好材料,努尔哈赤便指示,让他到蛮子城去接受谍工的培训,培训了几个月之后,金无影便带着丰厚的活动经费,踌躇满志地来到的武昌城,他搭上湖北巡抚之后,便伺机窥视武昌的布防兵力,已是偷偷画了武昌的城防图和地形图,准备相机献给后金之主,以谋富贵。
仪贞听得惊骇不已,这是古代明朝么,这怎么跟二战一般,还谍影重重的,实在是她这前生生在和平时代的小人物所理解不能的。
“这,这蛮子城是什么?”听起来就很邪恶诡异的样子。
☆、一九六 承影双剑终合璧
“蛮子城是后金之主努尔哈赤专门建造的,用来培训谍工的所在。”
在坐的也就左维明知道辽东之事最多。
仪贞更觉得惊悚,“这,我们湖北这里离得辽东十万八千里,怎么会也有探子呢?”
维明冷笑道,“那野猪皮最善长用间,辽东多少重镇都是里应外合被后金夺去的。如今北方各处重城要镇,只怕探子都数不胜数,那野猪皮志在天下,自然也不会放过南方的,现下只是搜集些情报以便日后用得上罢!”
仪贞听得心下一寒,好可怕的BOSS啊,怎么倒跟后世某国的手段如出一辙?
难怪明朝那么大的国土,居然被小小的后金给吞去,还统治了几百年。
朱常泓一拍桌子,“旁的地方咱们管不着,这荆门决不能叫靼子的奸细混了进来!”
那武昌城里的楚王父子是脑子进了水么,公然任由靼子奸细在自己的地盘上行事?
维明嘉许地看了这个大女婿一眼,心里想的也和朱常泓差不多,别的地方倒也罢了,至少自己在的襄阳城就不许靼子的黑手插进来!
几人商议着如何抓潜伏的探子,仪贞却想到那金无影的处置问题。
“那个金无影要怎么发落?”
朱常泓哼了一声,“这等奸细,自然要杀了。”
旁边几人似乎也没有异议,维明问道,“难道仪贞有什么旁的主意?”
“这人会说后金话和高丽话。又在辽东呆过那般长的时间,倒不如废去武功,留其性命关起来做个教员,教我们这边的人说后金话如何?”
来而不往非礼也。仪贞觉得王府这边也是时候培养自己的007鸟…
高长史目光迸亮,“王妃这个主意极好!这人留着确实大有用处。”
杀了这金矮子,对王府也没甚好处。但若是留着他一条小命,倒说不定可以帮着培养出一批密探来。哎,这个主意当真妙,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啊。
维明觉得仪贞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做为一个地处南边的小小藩王府,能培养出的探子也有限。且即使培养出来了,也能送到辽东去,可又能如何呢,辽东战局不是他们能掌握的,说不定即使得了什么重要的情报。送到皇帝手里,反而成了藩王不守本分的证据。
他却没想到,仪贞根本就没打算要为当今的小皇帝和将来的崇祯皇帝效力,只要这些人还在皇帝宝座的一天,大明朝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希望。
她心里打的小算盘是,眼下深挖洞,广积粮,专等小皇帝归天,厂公玩完。再等到崇祯皇帝上吊了,自成兄进京了,又被打败了,那时天下大乱,藩王也就不受约束,尽可以以湖北为根据。招兵买马,将来对上清兵,也有一拼之力。
朱常泓心里不觉得培养探子有什么用,他觉得只要把旁人的探子都捉来干掉就行了,何必费力气养那些人?不过既然是仪贞想出来的,他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这才闭口不说反对。
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这回陆平带队抓到了辽东探子,又护卫了岳父,着实功劳不小,高长史,你看着给他升一品,再赏些东西吧。”
高长史点头应了,看了陆原一眼,心想,陆平这小子,果真是个机灵的,娶了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环,讨好的差事都能落着,将来的前程自然是好的。
维明也对朱常泓道谢,“多谢王爷派人护卫,不然这一行果真凶险。”
左维明这一辈子遇到过不少危急时刻,但像那夜那般差点受重伤的情况还真没有。
小泓哥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陆平他们其实是仪贞派去的啊,只得讪笑道,“呵呵,应该的。”说罢心虚地偷着瞥了仪贞一眼。
正事商量完了,高长史陆指挥都告退出去,只留下维明和女儿女婿,好说些私下里的话。
仪贞笑吟吟地站在维明身边,给他端茶倒水,劝道,“爹呀,日后再要去远处,可记得要告诉我们这边一声,不然这回多危险啊。”
要不是孝贞过来做客时提起,她还不知道呢。
维明抚着胡子微微一笑,“好,好。”
却似又想到什么,“贤婿,你手下这些侍卫当真了得,做事极是干练,且还配备了那般厉害的火铳。这种新式火铳却是从哪里买来的?”
当今乱世,有了利器在手,才更有底气,貌似也该给左府的家将们配上几支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每天亲自操练他们的?
自己的侍卫被夸,朱常泓心里洋洋得意,却是低声道,“岳父莫要声张,这个新式火铳是从外洋买回来的。”
这两年光买火铳就花去了年收入的近一半子呢,还好这些东西确实管用,而且王府的造作司也在加紧仿制,如今虽然火铳还没造出来,但是弹药已经可以用自制的了哈哈。
见老岳父对这个感兴趣,便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让心腹人去取了两只火铳过来。
等火铳取到,两只装在一个盒子里头,上层放火铳,下层放着弹药,都用红布包着,笑嘻嘻地递给岳父大人。
“这两支就送与岳父赏玩吧。”
还拿出一把来给维明演示该怎么用。
维明看了一会儿也掌握了要领,欣然收下这份礼物,也不去问这东西价值几何了。
笑眯眯地自腰间解下了承影剑,递给朱常泓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把剑就送与贤婿当个回礼吧。”
朱常泓凤眼骤然闪出惊喜,咧嘴一笑,就要接过来,眼角瞥见仪贞在一边似笑非笑,这才将已伸在半空的手停了停,装模作样地推辞,“这个,这剑是岳父传家宝,这…怎么好意思…”
维明把剑囊交到小泓哥手里,笑道,“这剑本是一双,仪贞这妮子硬是赖走了一支,这另一支索性也交给你们两个罢了。”
这些年观朱常泓的作为,倒也中规中矩,衬得起这传家之宝。
小泓哥笑得合不拢嘴,“那,那小婿就多谢岳父大人了呵呵。”
老左啊,您真是我亲岳父啊,肿么就知道哥这些年来心里惦记的是什嘛呢?
嘴里谢着,手上已是把新得的宝贝挂在腰间的白玉带上。
小泓哥这傻样儿!
仪贞瞥了他一眼,又在一边充当倒茶童子,给二人一人倒了杯茶水,“爹这回来,在府里多住几天吧,如今这边镇子上也热闹起来,爹何不这两日便带着人逛逛,也给娘他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