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抛下在客厅里呼呼大睡的夏若亚,穆晓云拉着蒋静怡的手,再次发挥知心姐姐的角色,语重心长地劝。
“我的钱,还可以换我家里人的命呢。”
面对自己选定的道路,人通常都是很坚决的,夏若亚是这样,蒋静怡也是这样。
“晓云,你醉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以前年轻嘛,很多道理都不懂。现在我已经看开了。”
平滑醇厚的红酒,顺喉而下,穆晓云微笑。
“看开了,你为什么又去帮那两个男人?”
穆晓云愕然:“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晓云。为什么你要帮着那两个男人,跟我老板作对!”蒋静怡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她双眸闪亮,似有泪光盈盈,“晓云。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
一股热血冲上大脑,穆晓云身子晃了几下。世界忽然变成了红色,继而转成黑色,穆晓云脑海中轰隆一下,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
浮浮沉沉,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只觉得头痛得要爆裂开来。
耳边传来熟悉而陌生的女声。
熟悉,是因为那个声音,穆晓云曾经听了四年。
陌生,则是因为那个语气。
那是冰冷漠然的,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蒋静怡的语气。
“在老板来之前,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原本应该甜美娇俏的声线,却因为气急败坏,而像极了某种野兽。
“我在接到任务之前,可不知道居然是她。再说了,她现在还有用处,你不能胡来。”
蒋静怡在和谁说话?那个声音,也是好生熟悉。
穆晓云垂着头,眼睛半闭着,视野模糊。她一向聪明的头脑,因为蒋静怡的背叛,而格外迟钝。
蒋静怡背叛了她……她出现在自行车场馆里,果然不是意外……
她的大老板,就是维克托。
她曾经说过:“我们是姐妹。”
姐妹!
那是多么温暖的一个词,自从闺蜜两个字被云静敏毁掉之后,穆晓云对友情的唯一信心,就是维系在宿舍这三个家伙身上。她认为,豪门闺蜜不可靠,但从同学开始的友情,总是能够并且值得去维持的。
可是……那三根细细的线,如今有一根,却主动断掉了。
依伊和夏若亚,为了亲眼证实她的安全,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汶川去……而蒋静怡,同样和她们住了四年的室友,却把自己灌醉了,捆了起来,等候黑手党的发落。
“为什么……”
干涸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剩下天大的疑问,在脑海里打转。
可是蒋静怡的话,不是明摆着的吗?
“林小姐,我知道你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不过要是生意受到了影响,损失的可不止是老板来着。你是富豪小姐过来的,这么点小钱不看在眼里,我可有一大家人等着养活!”
——是为了钱!
蒋静怡,为了钱,出卖了她!
另外一个女子,穆晓云也知道了,那是林若彤。
这么说来,军火交易,果然是林默和黑手党之间的勾结吗?怪不得,那个假的密码文件会指向林家府邸。
那么恐怕真正的军火库地点,也跟林家有着莫大关系才对……
哼,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现在她被抓住了,身上的一切物件都被收走,只能等死了呢……那些军火库什么的,又与她何干?
穆晓云的视野,这时候清晰了一些,她忍着后脑的阵阵剧痛,抬起头来。夏若亚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去。
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蒋静怡那个筒子楼,在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里。
这个地方天花板格外的高,顶上有裸露着的粗大管子,也不知道作什么用的。屋子里有床,有椅子,有一张半旧的办公桌。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空无一物。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地,就连北方常见的暖气片都没有。穆晓云一边打量这个地方,一边心寒:在这种一应工具都没有的地方逃生,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恨的是自己现在一头短发,头上连个发卡都没有。
该怎么办呢?
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外面门开了。林若彤跟蒋静怡不欢而散。
蒋静怡走进房间来,穆晓云抬眼,静静和她对视。
波光潋滟的杏眼,对上蒋静怡毫无波澜的小眼睛。
半晌,穆晓云费力地把脑袋别开去,不再看着蒋静怡。
蒋静怡开口说话了,语气一贯平静,就像以前无数次在宿舍里,跟大家一起讨论学业、工作以及将来一样。
“晓云。如果你要恨我,请尽情地恨我吧。但是,跟我老板为敌的人,我都要一一除掉。”
“你早就知道德兰公司是个黑手党经营的公司。”
“刚进去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不过上班一个星期之后我就知道了。里面很多需要我们翻译的资料,都是来自意大利西西里的。想要跟那边有大宗生意往来,非得是黑手党成员不可。然后,在上班的第一个月,我见到了来中国视察的维克托之后,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看法。也就是那一次,我参与了维克托和林默军火交易的会谈,担任他的翻译。”蒋静怡说到这里,居然自豪地笑了起来,“老板很喜欢我,欣赏我,他马上就帮我转了正,让我担任他在这边工作的助手。蒙他所赐,我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
穆晓云又惊又怒:“静怡,你明知道他干的是违法的事,你竟然……”
“晓云,我之前也曾经害怕过。不过维克托跟我说,富贵险中求。我想,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蒋静怡的语气,不光是普通的平静,而且还带着淡淡的骄傲和自豪。穆晓云发现,说到维克托,蒋静怡就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淡淡微笑,平凡的面孔,也发出兴奋的光芒来。
“你为了你们老板这样卖命,就为了一个月一万多块钱的工资?”穆晓云真是难以置信,“如果你真的缺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去考了同声传译之后,都不止这个数吧!”
她说的是实话,高级翻译的工资,都是非常高的。
如果之前说,蒋静怡在毕业不到三个月之后,就获得了月薪五位数的工资,算是高收入的话,那只不过是针对初出茅庐的初级翻译来说。如今知道了她的实际工作内容,那么一个月一万多,就不算多了。
蒋静怡却在冷笑:“晓云,枉我以前在宿舍里那么看好你。你怎么想不明白呢,工资只是表面上的内容而已,我们老板给我的,还有除了工资以外的更多福利啊。那才是我收入的大头。否则的话,以区区一万多的工资,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帝都里租这么大套房子?”
的确……蒋静怡生性节省,跟毫无理财观念的依伊夏若亚,还有过惯了豪门生活,讲究生活质量的穆晓云都不一样。
穆晓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刚才进门的时候,她以自己的思维去衡量,认为月收入一万,租个三四千的房子,让自己住得好一点天经地义。但实际上,她把自己的思维代入了蒋静怡——蒋静怡是绝对不舍得花收入的三分之一去租房子住的!
“实际上,那个房子是我的——维克托买给我自己的。别的太多东西,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晓云,你要知道,我为他卖命,绝对不是为了那么一点点钱而已。”
“没错,还因为他跟你有了那种关系吧,对吗?”冷不丁地,穆晓云冒出那么一句,“或者我应该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你成了维克托在中国的情妇?”
蒋静怡大吃一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嘴唇颤抖着,要不是眼睛小,穆晓云就可以看到她的瞳孔因为被人说中了心事,而瞬间缩小。
不过,她的表情瞬间又轻松起来,重新露出微笑:“晓云,你果然是聪明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蛛丝马迹的,不过你真的猜中了,我也无意去否认。我不奢望能够坐上卢斯夫人的宝座,不过起码,要在维克托面临上世纪80年代之后最大的危机时,要想办法帮他化解危机。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可不愿意在刚刚当上维克托的情妇,还没有捞到足够好处之前,就跟他一块死在黑手党的枪击下。这批他通过林家定制的军火,还有接受了在奥运会上制造一起爆炸事件的任务的酬金,足够维克托杀回美国去,处决叛徒。”
“然后你就背负着恐怖分子的骂名,在中国眼巴巴地等着他施舍你几个钱?”
穆晓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跟自己大学相处了四年的室友。
“恐怖分子什么的,这么样大的帽子我也顶不住。不过……”
穆晓云打断了蒋静怡的话,冷不丁道:“夏若亚哪里去了?”
蒋静怡愣了愣,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不会浪费粮食来养她的。”说罢,她转过头来,眼中飞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柔软,“何况夏若亚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忽然失踪,惹得警察来就麻烦了!”
这么说,是她已经放走夏若亚了?
穆晓云愣愣地看着蒋静怡。
“晓云,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愿意对付你。不过你实在太碍事了,而且余青童竟然就是德丰集团的继承人,这一点也大出我们意料之外。你放心,等到余青童赶来这里,把德丰企业交给维克托之后,我们就放了你。”
说话间,一个男人在门口说:“蒋小姐,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到S市里去。”
蒋静怡点点头。
穆晓云又是一惊:“到S市里去?去那里干什么?”
思想电光石火般转动,穆晓云悚然道:“你们还是要去拿军火!那些军火,真的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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