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风和已经确定要跟风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大家都在等待而已,等皇帝一个态度。先出头的怀了死志,多数人还要贪恋生之荣华。
站在第一排的人,是太子,长平王,和几位阁臣。
长平王和阁臣自然都没露声色,而太子,在御史念完奏折后朝前两步,一撩袍子跪了下去,朝着御阶上的皇帝。
皇帝沉默了一会,当几个御史全都开始以头抢地时,才缓缓开口:“朕驳斥你们的提议了么?”
御阶上候列的内侍们齐齐高声,按规矩将皇帝在大朝会上的每一句话传到下面去。“朕驳斥你们的提议了么——”尖细高亢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朕骂你们了么,还是打了你们,或者要砍你们的脑袋?”
“你们这血谏死谏,是闹给谁看的?”
“废太子?这等大事不经由通政司内阁递交奏章,却来人前流血痛哭,是觉得朕无能昏聩到极点,不分黑白到极点,还是残暴到了极点,让你们连个说话的正经路子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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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表弟过来看病,要带着他跑医院,时间不是很充裕,万更大概很难,我努力保持五千,姑娘们见谅:)
265 天玄血光
皇帝的话一句一句问下去,内侍们阴柔的重复声充斥着广场,御阶上的传到下头,下头的,再一排一排的传开去,直到天玄广场的尽头。厚厚的宫墙隔着,所以外面的人听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那寂静中饱含汹涌暗潮的气氛,却像是笼罩在广场上空的黑烟一样,将东方破晓的晨曦之光都阻挡住了。
人人噤声。
原本不说话的更加闭紧了嘴巴,喘气都尽量低声,而那几个哭天抢地的御史,也相继的,渐渐的,低了声息,直到说不出话。
情绪最激动的花白头发的御史早将发髻磕散了,披头散发的,额头鬓角的血流了满脸,在皱纹的沟壑之中划出惊悚的弧度。内侍们的质问传声让他一时忘记了早已想好的话,停止了磕头,直起身子呆呆看着御阶上挺立的皇帝。
金色龙袍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皇帝的脸,却深深感受到心底油然而生的畏惧。那是一国之君无形中就可以散发的气势,非他这等低级官吏可以承受的。
皇帝说的话,都合情理,加之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时让人无从反驳。
太子静静跪在御阶之前,任由御史们闹腾,任由皇帝质问,只是微微垂首,保持恭谨的仪态,不发一言。
后面,长平王和阁老们目视脚尖,亦是沉默。
当皇帝的问话结束之后,内侍们的喊声还在半空回旋,东方彤云后头的朝阳突然喷薄而出,将高高的宫墙拉出长长的影子。
白头发御史正好跪在影子的末端,地上突然出现的一半明一般暗让他吃了一惊,从被皇帝震撼的呆愣中回过神来。“皇上!皇上明鉴啊!”他嚎了一嗓子,终于打破广场上令人窒息的宁静。
“臣等一心为国,为祖宗社稷着想,为天下苍生着想,为后世子孙万代着想!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储君无德而国本不稳,天下苍生再无得见天日之时,太子侵吞赈灾银两置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日后执掌天下,国将不国啊!老臣御前失仪在先,自觉愧对皇上,愧对大燕列祖列宗,自当以死谢罪,但老臣等人所求之事皆是公心,万望皇上以国为重,早立贤良储君!”
再次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这白发御史回手一抹,竟然从鞋底里头摸出一把刃长两寸的小巧匕首来。
背后长平王最先瞧见,但是视若无睹,依旧不说不动。
直到几个阁臣被匕首反射的日光晃了眼,这才发现事情不妥。
“快!他手中有利刃!”
“大胆,御前亮刀,你是要弑君吗?!”
“他怎么会带了锋刃进来!他怎么会带了锋刃进来!”
几个老家伙七嘴八舌叫嚷起来,但嘴巴全都比动作慢,光嚷不往前上。眨眼间那御史将匕首在脖子上一抵,口中高呼着“皇上恕罪,老臣先走”,手上就那么用力扎了下去。
“啊!老师!”
“天啊殷大人!”
其他御史惊叫着,纷纷扑上前救人。御阶下的带刀护卫们刀锋半出鞘,齐声大喝,震慑群臣。两个护卫走上前去查看究竟。御史们嚎哭着挡在自杀的殷御史跟前,场面很乱。
长平王的脸上适时出现惊愕之色,却是眼睛一眯,看见一个御史趁乱将刺入殷御史脖颈上的利刃又朝皮肉里按进三分。
于是那自杀并不是很成功的白头发老御史彻底断气,鲜血像是煮沸的开水从脖子伤口里汩汩冒出来,转瞬间就染透了官服雪白的衣领。
真的是死谏。
直身而跪的太子缓缓叩首,将额头贴到了地上。
带刀护卫挡开几个御史,到跟前探了探殷御史的鼻息和脉搏,确定是死透了,起身朝御阶上示意。
皇帝冷冷的俯视下方混乱,目光扫视群臣。
广场上有了骚动。几十年不曾有过的死谏突然出现在眼前,很多人都无法继续故作平静。现在的御史哪里还有前朝陈时的威风,缩头很久很久了,什么御前闹事、跟皇帝顶嘴,那都是传说中的老故事,直到这些年言官逐渐受到重视,他们的身影屡屡出现在重要事件之中,和陈朝言官鼎盛时期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远远没有恢复元气。
然而这次大朝会上的血溅五步,却是血淋淋地真实上演了。
这群人,终于要正式走上台前,开始左右天下大势了么?
那么其他人,又会在这其中受到什么损害,获得什么利益呢?不乏一人开始下意识的思考这样的问题,而最直接的,就是这次血谏的原因——废太子,该支持还是反对?许多人不顾礼仪,将目光投向御阶上居高临下的皇帝。
皇帝半日没说话。九龙白玉阶高而远,底下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广场上只有骚动中产生的轻微的嘈杂,以及剩余几个谏言的御史发出的,痛苦的干嚎。御前护卫们的刀光雪亮,映着越来越高的朝阳。
万众瞩目之中的皇帝,终于抬了抬手。宽大的金色袍袖在清晨微微的风中鼓荡着,袖上龙纹翻腾耀眼。“拖下去,杖一百,罢官,全家发配南疆。”他说。
“拖下去,杖一百,全家发配南疆——”尽职尽责的内侍们高声重复,将圣意传达给广场上每一个人,让他们听得清楚明白。
长平王眼角瞄到首辅贝成泰,看见他嘴角极快极轻的上翘了一下。他是支持太子的。
而那边跪着的太子殿下,俯身的姿势更加恭谨了。不过,紧绷的背部在皇帝下旨之后,变得轻松了一点。
群臣先是一愣,当御前护卫将殷御史的尸体从他同伴的手中抢出来,强行拖走,在地上拖出鲜红一道血痕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皇上,三思而行啊!殷大人虽然行为失格,但一片忠心为国,请皇上体恤老臣赤诚!”
“皇上此令一出,不明缘由的人会误会皇上偏袒罪人,恐怕天下臣民寒心。”
最先是两个老翰林站了出来劝谏,随后,稀稀落落出现了十几个劝导的声音,这些人还算出于公心,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不过,当贝成泰似乎站立不稳身形稍微晃了晃之后,另一些人站了出来,与前头开口的那些人唱了反调。他们指责殷御史包藏祸心,劝皇帝坚持旨意,一定要严惩这些心怀不轨、意图左右大燕根基的跳梁小丑。
广场上开始出现嗡嗡的讨论声。随后,更多的人开始表达看法,有中立的,有支持太子的,更有支持谏言御史们的。甚至有几个人挡在了路上,不让护卫们将殷御史的尸体拖走。
大朝会开始乱成一团。
对于这几个人,皇帝只是简单三个字,“阻者杀。”然后拖尸体的护卫就手起刀落,利索拔刀,将拦路者全都斩于脚下。之后,连带着殷御史和几个新死的人,一齐拖走。平整干净的青石砖上留下几道醒目的血色长痕。
飞溅的血光顿时震住群臣。嗡嗡声小了下去,支持废太子的声音也渐渐变弱,消失。
长平王眼中微有讥讽。
皇帝的强势瞬间控制住场面,当内侍们高喊“肃静”之后,再也没人敢吭声了,包括之前痛哭流涕的几个出头御史。
裕隆帝驾崩之后,编史之人将这个早晨发生的事件称为“天玄血光”,有大儒读史至此,在页脚做了评注,说,燕之言官,失陈之骨气多时矣。
这也难怪。在强权刀剑之下受统治的文人,有骨气的又怎会站在大朝会的广场上。
朝会结束的时候,皇帝对废太子的奏请表明态度,说:“太子有失德之疑,淮南案结束之前闭门东宫,不得参与朝政。”
跪伏的太子高呼“谢父皇慈恩”。
如瑾听说这件事之后,问长平王:“皇帝有意袒护太子,你准备怎么办?”
早已经清晰的案情,皇帝却偏要刑部大理寺那边仔细审问,给个结果,那必定是有利于太子的结果了,审案的人要做的,就是领会皇帝意思,将太子尽量摘出去。
长平王之前那么卖力鼓动,替永安王造势,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他应该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如瑾想。
不过,她又补了一句:“如果王爷不方便相告,我也不勉强您。只要您自己小心些就是,整个王府,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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