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耳的话谁都爱听,如瑾笑笑,接受了她的刻意讨好,“承娘娘吉言,但愿我们王爷吉人天相,此番能安然无恙。等过了今日不管他是否阻止,我都要好好练两下拳脚了,倘若以后再遇上今日的事,起码能勉强自保,不用单独出个人护着我。”
说着看向吴竹春。如果吴竹春也能和内侍们一起出去查探,多个人多分力,也许会快一点。
女子练武拿不上台面来说,尤其是如瑾这样身份的人,要说练武只会被人议论粗鄙。然而静妃听了却极力赞成,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心动。只是我年岁有些大了,肯定练不成。我就让明儿在功课之外好好学武吧,有个防身之技总好过全然依赖别人。”
两个人这样说着闲话,缓解着等待的焦灼。
夕阳将要沉下天际,暮色渐起的时候,终于有两个内侍翻墙返回了小院。
“主子,御前进不去!我们过去查探不妨被人发现,险些未能脱身,做掉了几个人才得回来。”
“主子放心,我们没有打草惊蛇,发现我们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两个内侍衣衫都有残破,一个嘴角还挂着血丝,脸色有些发白。
如瑾匆匆迎上去,“受伤了?伤到哪里,重不重?”
“无妨,些许小伤,还不如我们平日对练的时候伤得重。”内侍躬身回答,眼底闪过感激。
“辛苦你们了,按理说此时宫中情势不明,潜藏危险,不该让你们出去冒险。”如瑾低声道,“只是这番事出突然,如果不靠你们,我实在不知道该求助于谁。王爷下落不明安危未知,也只有你们才能四处找寻。”
两个内侍纷纷说这是分内之事,理当如此。
如瑾道:“其他话我也不说了,这番你们辛苦搏生死,我和王爷都会记在心里。御前的情况如何?有许多看守么?”
“是不少,几十个明桩暗桩守在宫殿四处,又有禁卫巡逻,我们只突到十丈开外便再不能近前了。”
那也就是没能见到长平王。也不知道他此刻还在不在御前。
“其他人呢?”
“我们在宫中四处转了一转,其余宫室和凤音宫这边差不多,重要的娘娘们宫院周围看守多,其余地方零星有巡逻的。之后我俩去了御前,他们三个去了禁卫所,此时想必还没查探完毕。”
禁卫所在北宫门东西两边,前卫后卫统共一万二千人,距离凤音宫这边较远,往返要多费些时候。但愿他们不要有事。
说话间,吴竹春第一个做了噤声的手势,侧耳朝外细听。两个内侍也很快反应过来,悄无声息潜到了院墙底下,伏在墙壁上倾听。
如瑾和静妃不由有些紧张,双双屏住了呼吸。她们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两个内侍听了一会,悄悄翻上墙头朝外看,随后和吴竹春比了几个手势,夜枭一样飘了出去。
隔了一会之后,吴竹春才点点头示意如瑾危机已解,低声道:“方才有几个人经过,听声音身手不错,朝着凤音宫方向去了。安子和福子跟过去看看,若是凤音宫看守被杀让人察觉,他们就把人引开,务必不会让歹人过来这边危害主子和娘娘。”
过了这么久,凤音宫看守死掉的事也该被太子发现了吧?
如瑾朝静妃道:“娘娘,我们进屋吧。”
站在院子里太容易被人发现,屋里虽然脏乱,总能暂时隐住身形。静妃立刻答应,抱着儿子随如瑾走进屋去。吴竹春随后将石阶上的草垫和手帕收起,细心抹去院中来过人的痕迹。
屋里已经非常昏暗了。没有灯可以点,且也不能点,几个人在黑黢黢的又阴又潮的屋里等待着。
如瑾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也能飞身上下,出去查看总比在这里空等强。这阵子为镖局的事情忙成一团,一时将要习武的念头搁置了,她决定此事了结之后立刻付诸行动。就算练不成内侍们的身手,能稍微防身也好。
太阳彻底落下的时候,又有内侍回来了。
这次依然是两个,领头的回禀:“折了一个人。”
折了,如瑾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表示死亡。
一瞬间她脑中有短暂的空白。
是那个圆脸的吧?她下意识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从来没跟那个内侍说过一句话,带着人家进宫,派人出去办事,结果,一条性命就没了……
如瑾对血腥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抵御力,可是以往只是看着别人死伤,这一次,是她亲自派的人出了差池,她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领头的内侍不想如瑾问起名字,怔了一下才答:“叫阿林。”
“姓呢?”
“没有。”
如瑾想起来,以前听祝氏说过,王府里许多暗卫是没有姓名的,大多是小时候无家可归的孩子被捡了回来受训,孩子太小的话,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就由教头起个名,姓也跟着教头一样。
如瑾闭了闭眼,将心头的杂乱情绪清理干净,再睁开时已经恢复清明。
怜悯和内疚此时都要不得,理智是第一位的。
“禁卫那边如何?”
内侍道:“前卫营里比较安静,后卫营的人只有一部分在驻所,其余都分散在四边宫门附近。”
“就是说,后卫营听了太子的?”
“我们去宫门附近看了看,是如此。各处宫门都紧闭,内外不许出入。东宫门那边咱们来时尚且没有什么人手,此时已经铁桶一样。”
后卫营六千人,守住四边宫门轻而易举,重重禁卫盯着,任是身手再好的也不能强行闯门了。一通乱箭射过来,神仙也要扎成马蜂窝。
“前卫营为何安静,怎么个安静法?”
“就是照常操练、吃饭,像平日里一样,只是驻所不得随意进出,所有人都在营里。”
两营相隔不远,后卫营这么大的动作,前卫营却像没事一样照常坐卧?看来前卫营的头领是要作壁上观了!
两个禁卫大营,一个投了太子,一个袖手旁观,这宫廷真成了虎狼窝。
如瑾瞬间决定:“出宫去,调京营进城护驾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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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挟持人质
“主子,这恐怕很难。”
对于如瑾的决定,吴竹春率先表示态度。领头的内侍垂首沉思,没有立时接话。
静妃插言道:“出宫调京营?西郊大营距离这里大约有两个多时辰的路,就是快马急行军也要将近一个时辰,一个来回就要差不多半日的工夫……这,还来得及吗?”
如瑾握了握拳。
皇帝摔下假山是在大清早,宫里各处闭门一整日了,太子何时开始控制的宫禁?推算一下,总也有大半日。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如果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应该最晚不超过今夜。
否则明日早朝时辰一到,朝堂上各处要紧官吏都会知道宫廷生变,他肯定没能耐左右所有堂官,今夜之内不把局势敲定,明早他不好收场。
就看他什么时候动手了。
这时候再去通知京营,一来一回,赶得及在太子动手之前到达宫门吗?
而且太子毫无预兆地控制宫闱,他身后就没有什么倚仗?光靠一个禁军后卫他敢做这等事?该不会京营也有了变故吧……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决定都蕴藏凶险。
然而,此时此刻,禁军看守宫廷,除了调京营与之抗衡,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也要做,一定要有军队来压制禁卫。”如瑾态度坚决,“事情难做,我们就想办法,但不能不做。”
稍微一沉思,她接着道:“出宫之后,分两路办事。一路去找唐领队,一路回王府找贺兰和祝姑娘,把我的意思传达到。让他们一要将宫里情势通知给那几位可靠的阁臣,以及京里各处高官要员。二要让兵部和都督府的人发令调京营,如果此事有困难,想办法偷兵符手令之类,迫不得已甚至可以伪造圣旨——这个唐领队应该能做到。”
静妃在一旁静静听着,暗暗吸口冷气。
她从不曾知道,一贯温柔沉默甚至有些懦弱的长平侧妃,遇到紧急之事竟然可以有这么清晰的思路。就是她这种出身世宦显贵之家,又大半生浸淫在宫廷算计里的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尤其是,伪造圣旨……亏得如瑾怎么想来!还说得理所当然。
静妃收紧抱着儿子的双手,借此掩饰此刻的紧张。
和如瑾在一起,又听到这样的言语,她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还有些后怕,暗暗庆幸自己以前没有得罪过如瑾。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让她感到更加忐忑。
“……第三,最重要的,禁卫前后两营主要将官的家眷,一定想办法给我控制住,最好弄些信物送进宫来。如果太子已经捷足先登,就尽可能消灭太子的人,改由我们控制,这个意思,你们明白么?”
吴竹春和内侍们齐齐点头。
领头的内侍眼睛一亮,为如瑾这样的吩咐而赞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上头一直吩咐要仔细保护侧妃主子。
太子如何能左右禁卫?也许是禁卫将官利欲熏心,双方暗地达成了什么默契,但也许,是太子用某种手段强迫人家听命。如果是胁迫家眷,那么就从太子手里将人家的家眷救出来,如果是其他把柄……那就看某将官心里家眷占多少分量了。
不太光彩的手段,却也很实用。
在情况不明,起因不清,任何阴谋阳谋都施展不开的时候,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甚至可称为卑鄙的办法,是迫不得已,也是最有效。
静妃一瞬间发现自己似乎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私,而且是很重要的隐私。
什么唐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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