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梁柱这种长年暗伏的眼线,要是没有把事情做漂亮的本事,也不配当他的僚属。
副将热了随身干粮和水,长平王慢慢吃,一点不着急。
一顿饭还没吃饭,营地里就是一阵大哗。
有前去搜检的军将匆匆进帐,“王爷!搜出另一封密信,藏在黄将军枕芯里!营中将领都确认过了,是黄将军的笔迹!”
长平王细嚼慢咽把饭吃完,擦了手脸,才起身出帐。
黄指挥使和几名亲信副官已经被众将士围在当中,千夫所指,骂声不绝。
满营地都是整日和鞑靼拼命的军汉,这番外敌入侵毁了多少村镇,死伤多少兵马,大家可都是血淋淋记在心头的。前几日刚和卧尔骨主军拼过一场,伤兵们回来还躺在营里呼痛呢,听说主将竟然暗地里和敌人联系勾结,缺胳膊断腿的人都不顾伤势,硬要同伴将自己拖过来见一见这狼心狗肺的指挥使。
黄指挥使大声喊冤,可喊声淹没在众人的骂声中,谁也不肯听他的。
长平王走过去,袁治和一些军将上前参拜,让众军安静。
黄指挥使喊叫着说那密信是伪造。
“好骨气,死到临头还不肯低头,本王就赏你个痛快吧。”长平王动动眉头,身边立刻有人上前,一剑砍掉了黄指挥使的脑袋。
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满营轰然叫好。
长平王目视黄指挥使的亲信副官:“五个人,本王只饶一个。数到三,谁先交待谁活命,其他的就地格杀。一……”
刚数了一个数,立刻有人喊起来,“末将交待!末将全说,什么都说!”
“你喊早了。”
扈从上前,一颗人头落地。
长平王对剩下的人再次强调,“数到三,听得懂么?”
连番眼睛不眨地杀了两人,剩下的副官们哪里还敢当做儿戏,跪在地上全都紧绷着身体,一点不感分神。
“一,二,三——”
三个数数完,仅剩的四位副官竟然同时开口。
“末将交待!”“我说!”“王爷我全说!”“我!”
长平王指着“王爷我全说”的那个,“你话啰嗦,交待起来想必费劲,先去吧。”
于是那人就追随指挥使而去。
剩下三人,长平王道:“一个一个仔细交待,谁交待的详细又利落,谁活命。”
众目睽睽之下,三个人争前恐后将黄指挥使怎么接到信,怎么找他们密议,给寒妲部送信的内容是什么,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黄指挥使与魏地早有勾连,这次趁着国中战火四起,皇权更替之际就要趁机起事,邀魏地鞑靼入关打地盘,然后与对方各分一半,自立为王永结同好。
“辽镇何氏分一点,淮南那边分一点,我再分一点,从此大燕江山天下三分,至于那只知道收拢美人的窝囊废,就让他跟何氏硬碰硬去吧,早晚要被何氏吞掉,杀进京城占了他的龙椅。”
这是黄指挥使原话,被一个唯恐交待不清的副官惟妙惟肖学出来。
全营将士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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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战绩惊人
如果说密信之事还能稍微怀疑一下,有可能是谁故意模仿黄指挥使的笔迹伪造,但几位副官口口声声当众交待出来的事实,全都咬定是黄指挥使暗中通敌。
这结果,难道还能是几人串供商议出来的?
一来他们没机会,二来更没道理。
长平王不过是威逼他们交待,但却没授意他们交待什么,逼供也逼不出三份一模一样的口供来。
再也不用怀疑,黄指挥使居心不良,的确是事实。
围在前头的兵将把所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往后传,后面的人听了,一阵阵叫嚷,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把那几个家伙碎尸万段。
怪不得和鞑靼好多次交锋都没能讨得便宜,原来自己这边有内奸!
“杀了他们!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动手吧,一个活口也不用留!”
军汉们脸红脖子粗地叫嚷着。
三个副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被人吐了好些口水在身上,他们也不敢擦,只求长平王饶命。
长平王问:“魏地此次纠集进犯,可是你们黄将军的手笔?辽镇乱着,他再弄些外敌进来,正好浑水摸鱼。”
“这个不知啊!末将等人这几日才听黄贼说起野心,以前的事情一点不知道!末将也是身不由己,家眷在城里,不敢不听黄贼的命令呐……王爷,王爷明察,其实听到您驾到的消息,末将就有意寻机找您透口风了,没想到您英才天纵,提前知道了黄贼的盘算,实在是我大燕之福!王爷圣明!”
一个口齿最伶俐的副官没口子的恭维讨好起来,“黄将军”在他嘴里也瞬间变成“黄贼”。
另外两人不甘示弱,也赶紧撇清自己,都说是被黄指挥使所迫。
周围要处斩他们的呼声越来越高。
长平王微微一笑,冲那三个人说,“好,看在你们老实交待的份上,本王手下留情暂且不要你们的狗头。只是你们最好快点离开,不然众位将士群情激奋要拿你们祭旗,本王也不好相拦。”
说着让手下放开了三人,然后点了袁治等将官回到营帐里。
三个副官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被释放,顿时连连朝长平王远去的背影磕头,口称“吾皇圣明”。
袁治回头看了看他们,冷冷笑了一下。
一群蠢货。
长平王那样的言语,哪里是饶过他们性命了,分明就是嫌砍头太便宜。
果然,众将在营中刚刚立定,外头就传来怒吼和惨叫。一阵喧闹过后,惨叫声渐渐停了。群情激奋的军汉们怎么可能放过三人。
长平王在主位落座,大小将官们重新见礼。
副将拎了一个油布包裹进来,长平王道:“打开吧。”
一颗死去多时的人头露出来。
几个人当场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
“是卧尔骨贼王?”
“就是!上次和他照过面,我不会认错!”
长平王点头道:“正是卧尔骨主部大王查措,前日本王率部与他碰了一场,将他主部打散了,顺带剿了人头回来。”
满帐军将骇然。
他们都知道长平王此来只带了千余兵马,卧尔骨那边的主部可足有两三万人,都是查措亲信战力,他从来只会让其他属部和燕军拼杀,自己的主部兵马爱惜得很,根本不会打硬仗。
长平王怎么让他动手的?
而且千余人对几万,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袁治试探相问:“王爷从辽镇远途跋涉而来?不知带了多少兵马?”
不会是攻打辽镇的几万大军都带了过来,最后只拼剩千余人吧……
副将代替回答:“我等万人随王爷轻骑而来,深入卧尔骨与寒妲腹地绞杀大小部落七个,折损三千余人。回头抄了卧尔骨大王后路,夜袭得手,火烧连营损了对方万余人,毁尽粮草,自损四千。后与卧尔骨主部残余万人沿途拼杀,最后两千对一万,于鱼儿山附近取其王头颅,击溃主部,班师回境。”
简单淡漠的陈述,只是赤裸裸几个数字,然而听在满帐军将耳中却把他们惊得不轻。
就是袁治这样带三百人就敢追杀敌军大部的悍将,也不由心中发寒。
带万人从辽镇深入鞑靼腹地,绞杀七部……
这别说少有人能做,就是想,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想。
简直就是送死!
此时正值冬季,魏地那边更是严寒难耐,游牧部族全都化零为整聚集在一起抵抗严冬,此时那边的一部人数可不比夏季,动辄就要上万的。就算刨去老弱妇孺,刨去被征调进犯燕地的精兵,剩下那些守护部族的汉子也非常人能敌。
游牧者生性凶悍,又在自家门前,哪有不拼命的?
可长平王他们竟然只损了三千人就灭掉对方七部!这是什么战力?现而今放眼天下,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强悍的军队。
尤其最后以两千人击溃对方万余人的主部,还缴获了敌王头颅……
说出去,谁能信?
可若不信,事实就在眼前!
单看那千余连头发丝都几乎带着杀气的骑兵,就可推断出他们经受了什么样的战火洗礼。
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所用的兵器,坐下的战马,有一半都是来自魏地的。现在这是以战养战的凶狠法子。轻骑袭杀,抢敌人的粮自己吃,抢敌人的马自己骑,不留后路。
要么胜,要么死。
军将们不约而同看向长平王。即便直视君王十分无礼,此刻他们也顾不得了。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只知道搜罗美女填后院,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不正经皇子?
就是打辽镇几个月都没得进展的窝囊主将?
无怪黄指挥使会心生野望,要搞什么天下三分,原来是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的底细!
袁治略一沉吟,带头朝长平王跪了下去。
“王爷胆略勇武超乎常人,末将心服口服,大燕有幸得此新主,何愁战火不灭,天下不太平!”
其他军将先后反应过来,也纷纷跟着跪下,赞誉不绝。
长平王看着袁治笑了笑。领军的主将,光勇武是不够的,还要足够灵活机变。而自从见面开始袁治所表现出来的特质,再次证明了他一直没有看错人。
“将卧尔骨王和黄贼的头颅都送到军镇去,挂在城墙示众百日。”
长平王吩咐完毕,转向袁治,“袁校尉,若是以你为新指挥使,百日之内,你能否击退魏地之敌,安定边防?”
袁治静了一下。
随即叩首下去:“臣,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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