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皱眉。
堂堂天家出身的孩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怎么是这个样子?
及至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丫鬟们伺候着琼灵洗澡换衣服,发现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赶忙去告诉如瑾。如瑾到跟前一看,见小孩子胳膊上屁股上全是淤痕,顿时沉了脸。
“谁干的?”
琼灵看见如瑾变脸,缩着身子直往丫鬟身后躲,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吴竹春赶紧去审问黑壮乳娘,连吓带唬的,把个妇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是穆姨娘,是穆姨娘!不关我的事啊!孩子晚上爱哭,经常半夜醒了就哭上半个多时辰,根本哄不好,穆姨娘总是过来骂人,让丫鬟打孩子,还不让我给她吃东西……”
穆姨娘就是当日侧妃穆嫣然,永安王被除了王衔,清出皇族,她也没侧妃可当,到了玉簪胡同和别人一样统称姨娘。
吴竹春又连夜派人去问了玉簪胡同其他的下人,果然乳娘没有说谎,穆嫣然经常半夜被吵得发怒,闯进琼灵屋里去骂人。宋王妃一直病着没好,根本没精力管这些事。
“真是祸害活千年。”如瑾闻言生怒,吩咐道:“照着琼灵身上的伤,叫人去给她也一处不落地填在身上,务必也要留淤痕。”
又叫人找活血去淤的药膏来给琼灵敷抹。
小孩子身上衣服不知几日没换了,竟然还有一股子尿骚味道,泡进水里,小小身子把一盆水都洗浑了,又拿和了香露的清水冲一遍才变白嫩。
囡囡和秦氏住在这里,正好有衣服给她换上。如瑾让人好生把她送去囡囡那边一处玩一处睡。琼灵很怕生,进府之后没说一句话,及至见了囡囡才渐渐活泼起来,奶声奶气地试探着凑上去示好,眼睛里却还存着怯意,认真观察囡囡的表情,也不敢主动要囡囡的玩物。
秦氏在一旁看得心疼,进了上房和如瑾议论,“好好儿的一个孩子,又是皇家出身,竟然畏缩成那个样子,比咱们家的还不如,这是怎么养的!还有她那胳膊怎么回事,我看着右边活动不灵便呢。”
“那是之前张七娘给摔的,没养好,现在骨头长歪没法子矫正了。”如瑾仔细回想以前,“她小些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怯懦,以前宋氏进宫带过她,看着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想必是最近被打怕了?”
“真真做孽。”
如瑾看着母亲的样子,心中一动,半开玩笑地说,“您要是真心疼她,不如就养在跟前,把她好好养成大方出挑的闺秀,只怕您嫌累。”
秦氏道:“我累什么,乳娘丫鬟一大堆,只是她身份贵重,哪是我说养就能养的。”
如瑾没接话,但暗地却存了心思,打算商量过长平王之后,如果他不没别的安排,就把琼灵交给母亲。
母亲是不可能再生养儿女了,一来和蓝泽不对盘,二来身子也受不住,要是收养了琼灵,总归是能稍微弥补一些遗憾,而且琼灵和囡囡年岁相仿,在一起互相也是陪伴。如瑾不想让囡囡在一个只有自己没有玩伴的家里长大,怕她受宠溺太过。
于是琼灵就在长平王府住了下来,隔日吴竹春就带了一个身家清白知根知底的乳娘回来,替换了那个黑壮的。
蓝泽过王府来探望如瑾,见了面,就主动关心如瑾身子如何,胎儿是否安稳。见到秦氏还笑着说了两句话,且破天荒问起囡囡怎样。
如瑾和秦氏对视一眼,都觉意外。
如瑾养胎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因为她自己对父亲总是冷冷淡淡的让蓝泽没脸,蓝泽先还热络进王府来探望,后来碰壁多了就渐渐不来了。而且前阵子外面都在传如瑾杀孽伤胎,蓝泽也只过来看过一次,点卯似的,并不亲近。
所以今天这态度真是让人不得要领。
难道是长平王继位诏书的缘故?
那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反应总不至于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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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无缘族谱
奶娘把囡囡和琼灵都抱了上来,两个小姑娘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大佛手柑,囡囡玉雪可爱,琼灵乖巧安静,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囡囡和蓝泽并不亲近,从小长大,一年多来,跟蓝泽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此时见了蓝泽只看看就转过了头,继续玩佛手。如瑾觉得这小妹妹可能都不知道蓝泽是爹爹。
蓝泽见到两个孩子,打量一下琼灵,“这是……”
秦氏冷冰冰地说:“这是我收养的女儿。”
蓝泽脸上立刻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收养女儿做什么……你可与本侯商量过?”
秦氏斜斜瞅了他一眼,索性不理他,带着两个孩子坐到暖榻上逗她们说话去了。囡囡口齿还不伶俐,咿咿呀呀的,琼灵会说话但是不怎么开口,只管看着囡囡笑。
蓝泽只好去问如瑾,“这孩子是哪里来的?我襄国侯府传世将近百年,乃是跟从太祖打天下的功勋世家,怎能随意收养别人家的孩子……”
如瑾打断他,“父亲对蓝家名分看得这么严重,所以十八年前才无论如何不允许那孩子进府吗?”
秦氏闻言诧异,“什么孩子?”
蓝泽也是怔了一下,想了想,继而面色微变,“你……说什么?”
当着母亲如瑾不想提起前事,就道:“没什么,随便和您开个玩笑。”指着琼灵说,“这位小贵人父亲且先别管了,便是最后母亲收养了她,也不可能入蓝家族谱,您大可不必担心。倒是有一件事要问您的意思,眼看着过了年囡囡就要满两周了,您是不是不打算给她取名字?若如此,我们就越俎代庖,您可别不高兴。”
秦氏逗着孩子,但注意力明显转移过来。
如瑾就知道母亲还是在意的。
囡囡从出生开始就不得生父喜欢,这么久以来都没个正式的名字,要是强行给她取名,凭如瑾自己坚持,父亲蓝泽肯定不会不答应。
但那终究是不同的。
当然还是生父起名最好,不然孩子大了知道此事,心里头总会存着疙瘩。
蓝泽闻言愣了愣,捏着胡子略作沉吟,“起名……”
说着拍了拍额头,“都是我这头疼的毛病,一直不能太耗神,有时事忙又忘了,拖到现在……瑾儿,亏得你提醒。”
他已经许久不这么叫如瑾了,都叫“蓝妃”,此时骤然叫起让如瑾感到有些别扭。
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瑾一面和蓝泽说话,一面看了眼吴竹春。
吴竹春退出去找跟蓝泽进府的小厮问话去了。
这里蓝泽就开始当场给小囡囡想名字,从玉,想了例如“玎”、“玖”、“环”之类的字,最后叹口气,“待我回去仔细想,现下有些头疼。”他这头疼的名字一直没得根治。
如瑾也没勉强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他肯想就可以。
坐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看外头日光正好,如瑾就起身想在廊下稍微走动走动。蓝泽只好也跟着站起来,闲话两句,准备告辞。
如瑾没留他,任他去了。
回头秦氏就说:“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如瑾总觉得父亲有话要说,可是最后临走也没见什么要紧事,是难以启齿,还是踌躇不决?带吴竹春回来,就让她扶着去院子里散步,避开母亲问:“打听出什么了?”
“侯爷近来作息如常,有时生病,有时见好,闲时就看看书玩玩金石,今日出来之前也没有异常,所以小厮并不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事。”
顿了顿,又道,“要说不正常的地方……”觑着如瑾脸色,“就是太太不在家这段日子,冬雪去前院送东西跑腿的次数多了些,有时候还……在侯爷房里许久不出来。”
如瑾定住脚步,皱了眉,“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早知会我。”
吴竹春低了头没说话。
如瑾想起这不关她的事,吩咐道:“去把碧桃叫来!”
派去蓝泽跟前的两个小厮平日里都是把蓝泽的举动先告诉碧桃,再由她会同内宅的事一起报到如瑾这边来,有时事情难以决断的她还会亲自跑一趟王府。可既然冬雪往蓝泽跟前凑了那么久,期间碧桃来王府的次数也不少,前阵子如瑾腹痛她还整日陪在这里,怎么就没见她提起?
今日蓝泽要是不来,大家还都蒙在鼓里呢。
蓝泽想做什么?收了冬雪做妾?倒也不是不行,这种事如瑾不想管,但一来这冬雪投机钻营让人不舒服,哪怕从外头买个年轻姑娘回来都比她强,二来碧桃知而不报,枉费如瑾信任。
中午时分碧桃就匆匆奉命来了王府,竟然还主动让人捆了冬雪来。
秦氏正带着孩子在偏厢午睡,如瑾让人悄悄把她们传了进来。
“姑娘,是奴婢有错。”碧桃进屋就跪在地上磕头,“奴婢优柔寡断,在这件事上心软了一回,最后……闹成这样……”
“哪样?”如瑾目光落在冬雪身上。
这丫头许久不见,眉眼比以前更明亮了,脸色红润得很,看上去一点不像被贬受委屈的模样。一身浅桃色的缎子衣料把她肤色衬得更润泽,就是被反绑着双手跪在那里,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风情,和以前大不相同。
她紧紧咬着下唇,看见如瑾望过来也不问好,只略略低了头。
碧桃伏在地上告罪,“起初奴婢发现她往侯爷身边凑,本要报到姑娘这里处置她,她跪在跟前哭着求奴婢放过她,又保证说再也不敢了,奴婢观察了她一段时间,见她果然规规矩矩没再多事,奴婢就想……反正最后她也快放出去了,何必用这点小事来让姑娘烦心,所以没报……”
“可是上个月她又去了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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