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嗤,正被夏侯世廷看在眼里,不觉眼色一眯,嗤个什么,这丫头片子……
这时,梁巡抚已经开了声:“行了行了,此事误会一场,松绑,放人!”
官兵过来给云菀沁松了绑。
她活络了一下筋骨,听完结案词,再一回头,门口处秦王一行人的人影早就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完了证,先回主屋去了。
云菀沁出了刑房,朝主屋的方向走去,还是要跟他主动说说这事儿。
路过一间小院的浅水小池,她无意一瞥水面,倒影中,自己头发有些蓬乱,想必是刚才在刑房拉拉扯扯弄松散了,干脆先停下来,重新绑了一下辫子。
手指之前还只是隐隐疼,这会儿疼得明显起来,原本的纤纤素指如笋,现在肿胖了几分,手指不灵活,绑头发也慢多了。
好不容易弄好,云菀沁还没走,身后有脚步传来,回头一看,是吕七儿,不觉手放了下来,走过去几步。
吕七儿特意等她走了好一会儿,才后脚从刑房那边出来,就是怕跟她面对面,想要避开她,没想到还是碰个正着,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又看小院四周无人,怕她报复自己,退后了几步,抽了口冷气,弱声道:“你想干什么…”
与自己差不多大,可容貌抵不过自己一半的女孩,语气此刻异常温和:“你害我就算了,那黄巾党是你同胞亲哥哥带领的,万一我真是内贼,被查出什么,你哥哥也得完蛋,对抗朝廷的下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斩头弃市还算痛快,凌迟剥皮几天不死那才叫惨无人道,那是你亲哥哥,你当真忍心?你是个弱女子,你不帮他,没人怪你,可你还要插自己哥哥一刀……真的一点亲情都不顾吗?”
吕七儿纤细白嫩的喉颈一动,丝毫不为所动,坚持:“我说过,那不是我哥,你不要害我!我现在虽留在行辕,好吃好喝,可我知道,王爷他们并不算信任我,”又望一眼云菀沁,“要想跟你一样,得到王爷的信任和垂怜,我只能立件功。”
立功?便是拿哥哥的命去换?
云菀沁面色松缓下来,挺了挺身子,面无表情,却突然一下扬起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吕七儿脸上一掌掴去,伴着清脆一声亮响:“狼心狗肺!”这是为那吕八掌的。
吕七儿见她态度还好,早就放松警惕,哪里知道她会打自己一嘴巴,还没做出反应,却见她又是一巴掌摔过来:“这是为我自己打的!”
“啪”的,又是一声嘹亮的响声!
两巴掌下来,吕七儿两侧脸蛋印了巴掌印,红肿得吓人,却惊呆了,捂住半边脸:“你,你怎么能这样……”
却见面前少女笑起来:“光两巴掌而已,你委屈,我还嫌没泄完恨呢。”
眼前的女子,不是乡野丑丫头,一眨眼,一扑睫,分明就是个妖精。
吕七儿惊了一惊:“你要怎样?”话未落,手臂被云菀沁一拽,一个冲力,竟被推到了旁边的小池子里。
噗咚一声,吕七儿趴进了池子里,水浅,根本淹不死人,可这隆冬寒月的,掉进冷水里能好到哪里去,一下子喝了好几口水,呛得说不出话来,冻得浑身颤抖,好不容易站直了,却又滑下去,狼狈不已地哭起来:“救我——好冷——我要被淹死了——”
云菀沁啐了一口,这池子的水,还不到她的腰深呢!原来这么没用!害人倒是会!
要不是看在吕八的份儿上,也就在一边观赏了。
她见吕七儿脸色发紫,真的快不行了了,蹙眉过去,手一伸:“起来吧!”
吕七儿慌手慌脚地举起手,胡乱去抓,刚一抓住岸上少女的手,一个狠心,往下一扯!
云菀沁身子一个失重,跌进了池子。
水花一绽!
吕七儿生怕她又要找自己麻烦,赶紧踩着个石头,爬了上去,浑身*地跑走了。
云菀沁下意识一摸头脸,手指上有些融了的黄色膏脂,连绑在头上的网罩都散了,真头发散了几缕出来。
糟了,易容妆零星的水还能防防,可池子水刚刚猛烈一冲,脱妆了!
云菀沁连忙准备爬上去,先回屋重新上妆,还没摸到岸边的石头,却见小院月门处有脚步声传来。
秦王领着施遥安,走过来。
两人的身影刚出现,云菀沁飞快在池子里转过身,又是引得水花哗哗一响。
夏侯世廷刚听到动静,过来看看,见她跌到了水里,脸小小一变。
施遥安也是惊异,见她背着自己和三爷,动也不动,更奇怪,叫起来:“你怎么掉池子里去了?上来啊!这大冷天的,还想泡个澡啊?”
“嗯,奴婢一不小心,失足滑下去了,这就上来,王爷和施大人先走吧!”云菀沁在水里跺跺脚,背对着两人,有点急。
好像不大对劲。夏侯世廷眼一沉,走到岸边,弯下腰:“是不是脚摔伤了?”
池子小,云菀沁虽避得远远,却离那岸不过一只膀子的距离,尤其——他那手臂又生得修长。
她深吸口气,将袄子领口竖起来,当成帽子挡住大半的脸庞,也不知道是紧张要被他发现,还是太冷了,牙齿开始打颤:“没,没,王爷先回屋……”
夏侯世廷脸色一紧,倾身向前一寸,手一抓,正拎着她的后衣襟,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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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撩拨君心,引君入瓮
女孩脖子后一紧,整个人*地悬空,跟莲藕似的,一下被岸上高大的男子从池子里给拔了起来!
云菀沁第一个念头就是双手死死捂住头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拎上岸。
身后男子手一松,她脚尖儿点地,趴在岸上,呛出几口水,干脆借机垂着背,耷下头,死活不抬起来。
女子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儿那件单薄的芦花夹层薄袄,淋得透湿,紧紧粘在身子上,曲线竟也比往日毕现,此刻浑身冒着浓浓的寒气,宛如藤蔓一般趴在地上,头发挡住半边脸,咳个没完。
夏侯世廷皱眉,伸臂过去:“你怎么了?”
她觉得身后有股热量迫来,一咬牙,咻的迅速直直扑到他怀里,头脸全都埋得紧紧,双臂一开,乳燕投林似的圈抱住男子的窄腰,极尽暧昧姿态,嗓音虽哑,添了几抹弦音轻颤的调儿:“奴婢冷——”
施遥安惊呆了,光天化日下,自己还在场,想勾引王爷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吧,那天还信誓旦旦说对王爷没心思,这丫头,好生的心深!
意料之中,投怀送抱的男子微微一震,马上将她手臂一抓,整个人掀了出去:“放肆!”退了几步,冷冷看了摔趴在地的女孩一眼:“岂有此理!”说着掀袍转身,大步离开。
施遥安回过神,来不及说话,跟着主子走了。
云菀沁被丢到旁边,肘子正碰到冰冷地面,雪雪呼痛,见两人总算走了,却松了一口气,揉着胳膊站起身,先匆匆回了下人屋子。
回了屋子,幸亏同屋的婢子都出去当差干活了,吕七儿淋得湿漉漉,估计也去浴房整理了。
云菀沁将门一锁,找了面荷叶镜出来一照,果然,脸上妆毁了一半,头发也快歪了,幸亏没被两人瞧个正着。
她拿出进行辕时藏在袖袋里一些妆膏,重新补好,最后又把头发重新弄好。
半晌,镜子中的人恢复落水前的容貌。
她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冷意,生了个炉子,脱掉衣裳,用干毛巾把全身揩干净,又套上今早上才从吴婆子那里领的袄子,半会儿,才稍微暖了下来。
看打理得差不多了,云菀沁打开门,去了主屋的房间。
主屋廊下,施遥安见这丫头刚刚犯上,马上就大喇喇地跑来,垮了脸,拦住:“站住,退下。”
却见这丫头扯了两边袄裙,施了个礼,看了一眼窗棂,故意大声:“奴婢是来解释关于农户那件事的。”
半会,门内传出声音:“让她进来。”语气颇冷。
云菀沁打了帘子,进了房间,只见他跟平时一样,坐在书案后。
室内空气凝结,他换了衣裳,应该是刚刚被自己一抱,也湿了衣服,她竟然面容略发烫,有些紧张,反倒没有屋外的勇气了,只垂下头,老老实实:“王爷,刚才奴婢在池子边只是手滑,冷水一冲,又昏了脑子,您老别介意。”
手滑?昏了脑子?案后,男子脸色发紧,若不是今天的事要质问她,根本不愿意叫她进来。
天下怎会有这种无赖少女。
“早知道长川郡出刁民,却没想到还真能你这样的厚脸皮。”室内,他换了一身月白蝠纹长袍,透出清冷光辉,与脸色此下很相衬,不易察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小举止,透出他的心绪不宁。
云菀沁见他看似镇静,回想抱住他的一瞬,他身子一个震颤又狠狠一记猛推的反应,实在忍不住走近两步,调侃:“其实……王爷不是娶亲了么,刚才那样子,怎么像是个——”
给他面子,后边没说出来,却已经让夏侯世廷已经变了脸色,鼻翼绯红:“闭嘴。”
难得俊脸涨红,细细看,鬓腮处,有晶莹的细密汗丝闪耀。
云菀沁情不自禁心里一动,刚刚那一抱,是这么久第一次近距离相处,宛如放出了心底深处的小虫子,她笑意如波浪荡漾,一双眸子盈盈,显得单调的脸蛋生了些光辉,仍不知死活:“……王爷是真的成亲了?不像啊。看起来,被施大人说得天花乱坠的那位娘娘,与王爷也不见得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