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彤,毛儿都还没长齐,与韩湘湘半斤八两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类型。
就这一对主仆,碰上你们两个,那还不是被你们捏在手心玩死为止的?只怕一辈子窝在那棠居,到死见不到世廷都有可能!
赫连氏唇际浮出冷意,却也不急,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吹了一口:“那几个下人,我没有一个瞧不起。这样吧,我来做个主,给侧妃安排个人,调到身边用。”
初夏见她早有安排,眉一挑,望向云菀沁,见她并没说什么,便也不做声了。
赫连氏道:“章德海,把她带过来吧。”
章德海应了一声,出了门,没过一会儿,领这个鹅黄衣衫的婢女进来。
婢女穿着的是秦王府下人的衣衫,虽是埋着头,一双眼却有些不安分,一进来到处望。
“吕七儿?”初夏看清楚了,这丫头,什么时候竟引来了赫连贵嫔的注意?
“这丫头算是你们王府自己的人,调给自家主子用,无可厚非,说起来,也不算我这当长辈的手伸长了,管得太宽吧?我瞧她说话很得我心,在市井打滚过,应该有几分见识,刚刚能够弥补侧妃的性子。——韩侧妃,你喜欢不喜欢?”赫连氏问。
韩湘湘早想进府后找个机会将吕七儿调为己用,没料贵嫔安排在前头了,哪里会不愿意,惊喜不已:“这个婢女正合妾身心意,多谢贵嫔体贴。”又望向云菀沁,可怜巴巴:“求王妃赐婢。”
“沁儿,你觉得如何。”赫连氏声音温和。
“原来母嫔看中的是这丫头呀。”云菀沁一笑,“这丫头是晏阳人,不熟京城大户规矩,本来连王府都进不来,只当初回京后我就进了宫,没来得及安排,她才有幸暂居王府。我刚打算为她择个下家,送出府的,只因前些日子病得厉害,连床都下不了,才耽搁了。倒也巧合,母嫔千挑万选,独独挑出她来。”
这不摆明说自己眼力劲儿不行,这么多奴婢,偏选中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赫连氏一肚子气,却压下来。
此话一出,吕七儿噗咚一声跪下来,珠泪顺着雪腮留下来:“王妃!还望王妃别赶奴婢出府!”
“胡说个什么!王妃带你回京,帮你择个好人家,叫你过好日子,什么叫做赶你出府?这王府,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初夏跨前几步,一指吕七儿。
吕七儿连忙自掌嘴巴:“奴婢失言,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兄长与秦王和王妃有些渊源,奴婢愿意继续留在王府继续留在王府效犬马之劳!”
又将哥哥有恩于三爷和娘娘的事情拖出来。初夏撇嘴,吕八倒也可怜,死了这么久还被妹子抱着利用。
赫连氏一听吕七儿的话,果然动容,叫章德海将吕七儿扶起来,转向云菀沁:“我也听说过,这丫头的兄长在晏阳以身护驾,救过世廷与你,既是如此,满足他胞妹这么点儿心愿,又有什么?免得说出去,还说你心胸狭窄,以怨报德。”
看起来,这吕七儿似是早就打算好,要混到韩湘湘身边了。
还能有什么目的?一来,便是想要利用韩湘湘,继续享受王府的荣华富贵,二来,只怕与燕王脱不了干系,吕七儿只要留在王府,总能与燕王碰上。
韩湘湘软柿子一枚,当奴婢的人,还有什么比碰上这样的主子更幸运?
况且……今儿赫连氏明显与她早就碰过头了,又早就安排好了,自己也不好推脱。
云菀沁敛衽柔声:“母嫔都这么说了,妾身难不成连个婢子都不让您做主吗?”
初夏从她脸上猜出几分心意,便也道:“那七儿你就在侧妃身边好生伺候着吧,若有失职,必定严惩不贷。”
吕七儿大喜,磕头:“多谢王妃!”
韩湘湘也是欣喜不已,感激道谢。
见韩湘湘如获至宝的目光,初夏倒有些怜悯,还当自己得了个李逵,其实得的是个李鬼,自求多福吧。
赫连氏见云菀沁答应了,总算舒了口气,今儿得了这么一个小便宜,已经满足了,再没多挑剔。
时辰一晃,夜又黑了几分,前庭天井设宴处,高长史派了人过来,禀报说宴席已经差不多了,部分宾客陆续告辞了,燕王与高长史正在领着下人送客,等会儿再料理。
这个老三,不管是真忙还是懒得搭理,竟从头到尾连个酒宴都不出席,宴散了还不见人,也太不重视了,这韩湘湘,本来就懦弱,今后在府上,怕是连个威仪都没了。
赫连氏心情罩了一层阴翳,头颈一伸,朝门外望去,等着皇儿回来,又低声叫章德海去门口看看。
云菀沁见宴席散了赫连氏还不走,心中猜到了几分她的意图,眼睫一动,唇角显出笑意:“父皇今日恩赐浩大,也不知准了母嫔多少时辰?若是久,妾身再多备些香茗点心。”
嫔妃被恩赐出宫,时辰历来有限,就算是回娘家省亲,也不过是早上待到中午之前。
她这是在催自己回去!
赫连氏心下一泠,还真当世廷和这秦王府,是她一个人的?
虽时辰紧张,赫连氏却掩着焦急,淡道:“不急。我在大宣没娘家,从没省过亲,皇上怜惜我,此次准我多与你们叙叙天伦再走。”
云菀沁见她犟着不走,也懒得理了,兀自端茶弄盏,不易察觉伸个拦腰,长披风下绣靴微晃,舒活筋骨。
滴漏渐深,终于,门外传来声音:“三爷回来了。”
赫连氏一喜,站起来,先吩咐:“快将韩侧妃请回棠居。”
韩湘湘等了一夜,此刻心头猛跳,小脸刷的红了,被吕七儿和小彤扶着告辞离开。
赫连氏回头望了一眼云菀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口气温和:“不早了,沁儿也累了,先回你院子歇息吧。”说罢后脚急匆匆出了宴客厅,去堵儿子了。
一出大厅,没走几步,吕七儿跟韩湘湘说了几句,调头回来,对着赫连氏,在夜色中福身道谢:“多谢贵嫔出面开口,将奴婢调到侧妃身边!奴婢无以回报!”
光靠韩湘湘那软巴巴的泥性子,吕七儿没把握,不一定能留在王府,今日天降机会,竟看到赫连贵嫔下府道贺,这种机会她哪里能不好好把握。
方才赫连氏一进王府,她就偷偷尾随着,趁没人的地方,挡了去路,跪下自荐,恳请到韩湘湘身边为婢,又说自己与侧妃也算有几面之缘,侧妃也一定会很高兴。
当时,赫连氏见这婢子伶牙俐齿,又是民间市井出身,肯定比韩湘湘心眼多,多少能帮韩湘湘不被云菀沁压得太狠,已经心动了,后来再去了棠居,一看拨给韩湘湘的那几个不中用的下人,赫连氏更是坚定了心意。
此刻,赫连氏意有所指,道:“你不须报答我,只只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别叫旁人欺负她就行了。”
“是。”吕七儿躬身道,喜滋滋回了韩湘湘身边。
宴客厅内,初夏走到门槛前,对着赫连氏的背影呸了一口。
这是生怕三爷今天又被云菀沁霸了,要督促三爷今夜在棠居过!
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连儿子洞房花烛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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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闯新房
新人屋内,烛火高烧,韩湘湘坐了很久,腰酸背痛,悄悄掀起头上珠帘。
窗前人窄腰宽肩,显得英魁颀长,让她的心又跳得厉害起来,只是男子背对着自己,从章德海将他请进新房到现在,一直凝视窗外。
韩湘湘咬了咬唇,开口:“三爷……夜深了。”
男子并没因为一声搅扰而分神,专注盯住窗外。
终于来到朝思暮想的男子身边,可若不是赫连贵嫔以为母的威仪,半劝半哭强将他请来,他此刻怎么会在自己屋里?
韩湘湘心头黯然,却又鼓了鼓勇气,牵裙下榻,先走到帘子边,悄声对着外面伺候的吕七儿说:“七儿,你去厨房,烫些热酒。”
酒醉微酣时,再冷的冰块,只怕也会融化几分,吕七儿懂她意思,转身去办了。
韩湘湘朝男子走近了几步,楚楚道:
“三爷,妾身知道您与王妃感情正浓,妾身不敢分宠,只是贵嫔恐怕还在外面,起码,也得让她安心回宫啊……”
确实要让母嫔安心。不然,总会时不时来询问查看。
夏侯世廷望了窗外最后一眼,侧过半身,眼皮一动,下令:“熄灯。”
韩湘湘心头一喜,剪灭了四盏长明灯,又吹灭了喜烛,顿时屋子浸入深海,一片漆黑。
窗前月光下,男子的身影轮廓清晰,并没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借黑过去,一手拽住男子袖口:“妾身来为三爷宽衣……”
话未说完,纤腕被一股劲拉去,一股罡风夹杂着龙涎阳刚气息袭来,韩湘湘还未反应,被他拎住衣襟,摔回了榻上。
男子右膝弯曲,抵在榻沿,一手摁住女子柔软身躯,覆下身。
“三爷……”朦胧中,韩湘湘心跳几乎停滞,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身子如火一般,抬手抵住男子坚实胸膛,“……就叫妾身服侍您……”
出嫁前,娘家母亲和家里的嬷嬷都教过她一些床帏常识,此刻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她忍住害羞,飞快勾住男子衣襟扣环,一扯,露出男子中衣。
男子任她解着,唇角却渐生凉意,俯身到一半,靠近她耳边时,骤然一停。
“进王府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铁了心选的,今后休怪本王薄情寡义就好。”
说罢,将她在自己衣襟上的手一捉,“啪”一声,丢到一边,身躯随之立起来。
一瞬,韩湘湘从天上跌到了地狱,见他像是要走,悲凉无比,撑臂起来,拽住他袖子:“就算三爷今后都不来了,可今日呢,今日是你我大喜日,就不能陪妾身一夜吗?……为什么,为什么三爷就是不愿意多点儿耐性,给妾身一个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