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雪阳早已忘了当年血门中人带着鸠日红夜袭逍遥山庄据点时,他在背后一脚踹了人家,以至于池含烟伤上加伤的事。他心中想的是,此刻不能轻举妄动,如若无望拾回烟火或者将慕容小小送走,就真只能指望出门前那前去报信的暗卫了,但愿主子接到慕容小小出门的消息,能速度赶回,而现在,能拖延就拖延罢。
天不从人愿。
“够了!池含烟,门主带你来,可不是让你叙旧的。”
一声喝斥传来,血天身后走出一鹰眼男子,眸光阴鸷似警告般扫了池含烟一眼,而后才躬身请命,“门主,还是让属下来罢。”
慕容小小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血天,数年之后再见,血天身上还是萦绕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伴随着某些特殊的气味,似乎从尸堆中爬出来让人毛骨悚然,令人浑身不舒服。
她现在也肯定了为何夜月璃将偷夜心妍尸身的人锁定为血天了,血天身上的味道,确是那天在林中与她闻过的相似,虽淡,却仍残留着丝丝腐味飘过她鼻间。
头罩黑纱,一身黑衣将全身裹得密不透风,连双手都戴着黑色手套,难以窥见他丝毫面容,但慕容小小却能肯定,黑纱后的那双眼,视线直指她!
血天开口了,带着阴冷的声色,“你不是她的对手。”
黑鹰视线转向慕容小小,仔细端详了会,不解主子为何认为这个女人武功高于他?
听到这话,即墨雪阳也是面色一变,他立即站在慕容小小身前,声色冷沉,“血门主到底何意?”
难道血天要和慕容小小交手?
“你无需知道。”血天冷笑道,右手一抬,道,“动手。”
话音刚落,池含烟掌风立马对上即墨雪阳!
为何她如此心急?黑鹰与死去的黑豹乃是亲兄弟,当年她骗墨鹰是逍遥山庄追杀才致使黑豹身死,事实却不然,逍遥山庄什么也未做,如若被即墨雪阳说漏,黑鹰要杀的第一个就是她!
如今在血门她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估计黑鹰要对她动手,主子也不会出手阻拦,更何况,主子也知是她杀了黑豹。
池含烟一出手便毫无保留,为防失手她运转体内魔功,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眼眸也泛至血红,长发飞舞,红衣飒飒,霎是妖艳异常。
避过利甲,即墨雪阳挡下池含烟一掌,拧眉对身后的慕容小小道,“寻个机会逃走。”
逃走?
慕容小小杏眸中噙着寒星,冷冷一笑,前提是对方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黑鹰皱了皱眉,虽然也想亲手杀了即墨雪阳为黑豹报仇,但见池含烟抢在先前,便领人对上了那三个暗卫。
慕容小小默不作声,血天没有动作,她也就不动。
“是跟本座走,还是让本座动手请。”
“抱歉,我跟门主不熟。”言下之意,免了罢。
“哼,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门主刚做完一回盗贼,今日便要当街劫人?”
一瞬的空气滞凝,而后,血天周身气息一变,他脚步微抬。
突然!慕容小小杏眼一眯,顿时身形暴退数米!
而血天,看似只轻轻迈出一小步,身影却是几乎逼近慕容小小跟前!
慕容小小二话不说,立即抽出袖中当初宫宴时与赵诗茵交手时的白绫,周身凌厉至极,此时的她,仿若出鞘古剑,其态锐不可挡,周身傲然的凛冽之气令人不敢正视。
风起,慕容小小如一朵白色的云,身形飘渺不定,每一步都是脚尖点地,如同跳舞般身姿轻盈,看似柔软婉转,却爆发强劲,白纱落到哪处,哪处就是‘碰’的一声巨响,石土俱裂!
即墨雪阳刚甩开池含烟,就被这一慕惊得目瞪口呆,差点就中了池含烟身后的偷袭,他心中凄凄,想不到哇想不到,当年的小女娃,如今的实力这般可怖。
别说即墨雪阳,除了血天与慕容小小本人,在场人无不惊诧,那如霜如雪的女子,仅是一道白纱,就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若是落在自个身上……
池含烟嫉恨的望了眼慕容小小,没想到这女人不光长得绝色,连武功都如此高强,她向来不喜别的女子比自己貌美,若是从前,一旦遇上,她当场就会将此诛杀,不过主子要的人,她不敢妄动。视线很快收回,锋利的长甲再度扫向即墨雪阳面门,唇畔笑意讽刺,心道,武功再好,也得败在门主手里。
看似乎威力惊人,其实只有慕容小小自己知道,她只用了七成功力,腹中还有宝宝,她不敢硬拼,怕伤了孩子。
白纱在她手中,宛如有了生命般,在空中飞舞,若是只看身姿,定会被她完全吸引,美人如玉,青丝气扬,衣袂飘飘,而周围一切只配沧为背景,她如一只穿花蝴蝶在翩翩起舞,当然,忽略那白纱砸地的声声巨响,这画面,还是很有美感的。
血天身影骤然一停,他只道,“本座改变主意了,夜月璃的女人,还是死了的好。”
话落,他周身顿时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黑气,不知何时,天空是阴沉惨淡,层层的阴云笼罩头顶,风中,似乎多了些死气。
慕容小小秀眉狠狠拧起,她起初还在想若真逃不过,就去血门‘做做客’,不管怎样,能留着一条命就好,但明显血天中途改变主意了,是什么原因?
哪怕天灵诀突破在即,也不一定打得过血天,眼见血天周身的黑气越发浓重,慕容小小愈发心惊,今日,难道要凶多吉少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舍,她左手覆上小腹,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右手狠狠拽紧白纱,暗道,绝不能有事!
她将内力运转到极至,以便应对接下来血天的攻势,心中却在对肚中的孩儿轻道,‘宝宝,你定要坚强一点,再坚持会,你爹就会过来了。’
几次见慕容小小素手覆上腹部,黑纱下的血天,面容微变,她怀了夜月璃的孩子了?如此,更得死了!
以血天为中心,一团浓墨般的黑气顿时袭上慕容小小!
即墨雪阳一脚踹开发了疯般要杀他的池含烟,飞身赶往慕容小小身边,喝道,“你赶快走!”
完了完了,他这小命不交待在这,也得交待在自家主子手中。
“让开!”慕容小小满脸焦急,一声娇喝!
不等慕容小小将他扯开,即墨雪阳也马上发现不对劲了,不敢相信的是,他拼命接下血天的招式后,气血翻涌不说,双手在泛黑!
黑气有毒!
‘啊--’一个分心,慕容小小被血天一掌打飞,匆忙之中,慕容小小只顾将全身内力运转到腹部,好护住肚中孩儿。
‘碰’的一声,慕容小小整个人如一只破败的布娃娃般狠狠的砸在墙上,再重重的跌落在地!
“慕容小小!”即墨雪阳惊呼!
紧跟着,血天脚风一扫,即墨雪阳同样被血天踢落一边,却正好落在烟火不远处!
他眸光一亮,立刻抓起烟火将之迅速点燃。
眼见两人皆被伤,暗卫们奈何被缠,奋命拼杀着,但仍旧难以接近。
痛!剧痛难耐!五脏六腑怕是被镇得移位,骨头皆是碎裂般的疼!慕容小小‘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几乎要无力喘气,明显感觉到股下有些热的东西流出,她双手颤抖的移向小腹,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她不停喃道,“宝宝,宝宝,你不要离开娘,千万不要离开娘,是娘的错,娘不该任性要出门,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你将来怎样责骂娘也好,但别丢下娘,不要,不要……”
即墨雪阳边吐着血边苦笑着望着自己双手,短短时间,就褪了一层皮,十指上的肉皆被腐蚀般刺痛忍。
猛然听到慕容小小的话语,即墨雪阳刚爬起来的身子,差点吓得再度跌下,他僵硬转动脖颈望向慕容小小,一刹那,浑身力气犹如被抽干了般,嘴唇无力的张了张,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小小--!”就在这时,一声心痛万分的呼声传来!
南宫月彬没想到他会在有生之年会看见如此无助,如同小孩般呜咽的慕容小小。
小小,你可知,你痛,我亦在心如刀绞,疼到难以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的步向她,却踌躇着如何动作,如何言语,怕一触碰她,她将要情绪崩溃。
然后,他轻轻蹲下,轻柔哄道,“我是越彬,小小,我带你回家好不?”
他想起,前世初遇时,她眼底的懵懂和无助,他牵起她时,她信任与依赖的眼神,彼时,他才三岁,即将要被送入孤儿院,然而,他却鬼始神差的将路边同样被抛弃的她牵回那个破碎的家,似乎,他当时好像也是说了这句话;
他想起,他与她最为天真浪漫,却又短暂的孩童时光时,是否,是那时,他便下定决心等她成长;
他想起,在组织中那段伤痕,冰冷的年岁里,她在他的身侧,而那淡漠的身影和漆黑的眸子从来只有他的身影;
他想起,她如花成长,他却始终只能压抑心中的情感,直至最后为她舍去生命;
他想起,今生初见时,她一身凌厉带着他熟悉的气息,所给予他今生最狂烈的惊喜,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爱她了;
他想起,再见时,她一身依恋与粘赖在躺在他人怀中,望着他的眸光无波无澜,也道着最残忍的话语,他相信,再有来生,他亦不可忘记那锥心之痛;
……
怨吗?恨吗?
不是没有,然而,他还是爱她……
她是爱着那个男人的罢,夜月璃。否则,她不会抛弃他与她的过往,也不会,投入那个人的怀抱,亦为他生儿育女…
慕容小小忽而停止哭泣,抬起通红的双眸茫然的望向他,突然,她猛然拽住他的衣袖,急切唤道,“越彬,救宝宝,快救宝宝,他还没走,他还在,我知道他还在的……”
“好,我马上救她。”
只要你要求,我就答应,因为,从小,我便不懂拒绝你……
然后,他轻轻横抱起身她,只留了一句话给血门,“血门主,佛挲门改天定会好好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