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却笑容不变,神情如常,“就差彭越了,会齐之后全力攻击西楚。”
一直似笑非笑默默凝望着刘邦的韩信缓缓地收了笑,一丝奇异狡黠的光彩从他双眼中闪过,静静地看一眼谈笑风生的刘邦,忽然挑眉一笑,又变成众人眼中放纵狂傲的模样,“汉王如此看中我韩信,我定不辜负大王的夸赞。只是,全歼西楚后我有一个请求,还请大王答应。”
刘邦哈哈大笑,“孤能力范围内,定不会拒绝。”
韩信也朗声一笑,“只是讨个妇人而已,不会令大王为难。”
知情的大臣面色再度一变。
紫末再也待不下去,悄悄掉转马头准备离开。一转身却见周勃恶狠狠地瞪着樊哙,与紫末目光相触后非但没有收回目光,还偷偷用手势告诉紫末,他有话要对樊哙说。
三人挑了一个僻静处停下来。
紫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周勃已一拳头打在樊哙脸上,“我千交代万交代,千万不要让韩信知道你和夫人的联络方式,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樊哙才蹿起来的火气顿时熄灭,回头望了一眼紫末底气不足地问:“我们刚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周勃从袖子里摸出帛书恨恨地扔给樊哙,“这是有人射给大王的。你与韩信相处数月,应该认得他的笔迹。”
紫末心中诧异,走上前与樊哙一起看帛书内容。只见上面写着:汉军对西楚已造成合围之势,天下大势已定,你我均已不欠任何人。我现在动身前去救你脱困,等我。信。
紫末与樊哙相视大惊,帛书的笔迹确实是韩信的。这是他什么时候发出的?又为什么会被人射在这里?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填满樊哙的心胸,他拔腿就走准备去找韩信理论,紫末轻扯他的袖子,“还是我去。你去问,只会碰一鼻子灰。”
周勃狐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听紫末这么说,他多少猜出事情或许不像他想的那样,觉得对樊哙似有误解,“到底怎么回事?”
樊哙边指着紫末的背影示意周勃一起跟过去,边解释道:“楚军挟全军力量进攻广武山时,夫人应该发出两份情报,同时发出的还有求救讯息。谁知,传递消息的信鸽被人射伤,延迟数日后被韩信无意中救下。周勃,你别骂我,你也知道韩信对夫人的感情,我根本就拦不住他。若不是夫人还要为我们传递情报,暂时还不想离开楚营,韩信那厮早脱离队伍了。”
周勃沉默了,心里为海遥感到不值的同时,也对刘邦隐隐感到失望。若没有夫人海遥,汉军的整体作战能力不可能上升得这么快,也不可能有这么精锐的骑兵和特种兵,可以说,汉军的胜利有一半是夫人的功劳。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樊哙走着走着,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停步瞪着周勃,“你也应该接到了夫人的求救讯息,为什么不派人前去营救?”
周勃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很想告诉任何人,他比任何人都想去营救夫人。可内心却又十分矛盾,他不能说也不能做,大王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特种兵的任务是冲锋陷阵,不能去救人。
樊哙从周勃脸上看出了异常,学着周勃刚才的样子,一拳头打在周勃脸上,“你居然没有派人前去救夫人!”
周勃硬生生地受了樊哙一拳,不还手,闷着头只管往前走。
樊哙纳闷地看看自己的拳头,又望望周勃的背影,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心里一个激灵,他快步赶上周勃,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大王不让去救?”
周勃冷冷地瞪樊哙一眼,“我可什么也没说。”
樊哙呆如木鸡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君臣一殿,觥筹交错,笑语震天。唯有齐王韩信既不与人交谈,也不与人对饮,在自斟自饮中神游四海。
紫末悄悄走到韩信身后,压低声音道:“韩信,我有话问你。”
思绪被打断,韩信剑眉一蹙,话音中带着些许不快,“何事?”
紫末为难地打量一眼四周,发觉身边已有人往这边看来,她想问的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因而,她轻声央求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韩信沉默地点点头,放下酒樽尾随紫末走出去。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处,紫末一改刚才的软语相求,脸色冰冷,声音低沉,质问韩信:“你写给海遥的信为什么会在大王手里?”
韩信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紫末见他始终不吭声,再也不沉不住气,怒指着韩信斥骂:“我是希望海遥跟着你生活,可我毕竟不是海遥,无法代替她做出选择。我迫使樊哙把他与海遥的联络方式告诉你,只是让你获得更多的机会,并不是想让你去误导大王,让大王对海遥的误会加深。韩信,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去选择,不要设置阻碍,也不要误导她和大王。”
唇角紧抿的韩信忽然笑了出来,“紫末,若她和刘邦之间的感情连误导这种考验都禁受不住,还有维持的必要吗?”
“你……可是……”紫末意识到韩信说得不错,也意识到她的一相情愿对海遥毫无帮助。望着眼前笑容明亮的少年,她轻轻一叹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我不会再插手海遥的事,你……以后不要再问我,关于她的任何事。”
韩信收了笑,疾步赶上紫末,“刘邦收到的是哪一封?”
紫末狠狠地瞪了一眼韩信,一字不落地把帛书内容背出来,“韩信,你什么时候和海遥熟悉到自称‘信’了,你故意的吧!故意让大王看到的。”
韩信双眼微微眯起,他给海遥只发过一封信,害怕过于密集又没有实际意义的信会让海遥厌烦。这封信显然是有人伪造而成,目的如果不是想离间他和刘邦,就是想让刘邦对海遥的误会加深,而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有一个——项羽。不过,这样也好,刘邦对海遥误会加深,最终受益的人只会是他韩信。
见沉默不语的韩信脸上居然带着微微笑意,紫末心里更为恼恨。
韩信觉察到紫末的变化笑容扩大,“你们太不了解我韩信,我若想离间海遥和刘邦,又岂会用这种笨拙的手段。我会站在他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做过什么,海遥回复过我什么。我之所以没做,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海遥的心。”
见他脸上虽然笑着,可眼神中透露出了哀伤,紫末心里忽然一阵清明,是啊,依韩信的性情,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件事。想了一阵子后,她不确定地猜测,“难道是项羽?”
韩信笑容冷漠,“看来他同样没有得到她的心。”
见紫末忧心忡忡,樊哙也愁眉不展。几个不开心的人凑到一起,谁看谁都不顺眼。
樊哙面色阴沉对副将一再下达训练命令,副将虽然为难,但还是一趟一趟地上传下达。直到正午时分,副将忍不住开了口:“将军,这样的操练方法将士们的身子禁受不住。”
樊哙眼一瞪就要开口斥骂,周勃懒洋洋地接了口:“人家说得不错。照你这样下达命令,别说人了,就是只猛虎也累趴下了。”
心情正不爽的樊哙跳起来指着周勃的鼻子就骂:“周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根本不配。”
周勃被骂得火冒三丈,沉着脸喝退众人,站在樊哙面前,“你以为我不想去救夫人,我恨不得自己能**前去,我不是不想,是不能。要说可恨,是韩信那厮不要脸,居然放冷箭把他与夫人的信笺射给大王,他若真是汉子,就当面对大王说,他喜欢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无胆小人,尽干些拿不出手的勾当。”
紫末已经对樊哙说过那封信并非韩信所写,见周勃怒骂韩信,正要开口为韩信辩解几句,山坡下突然传来韩信的朗朗笑声,“周将军所说不错。真汉子就要真性情。大王,请容韩信说句放肆的话,韩信之所以投奔汉军,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海遥的消息。之所以奋不顾身地杀敌,也是为了海遥能早日脱离项羽的控制,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她。”
四周一片静寂。周勃耳边尽是自己小心翼翼控制着的呼吸声。
樊哙微张着嘴,怔怔地望着并肩走来的三人,刘邦、韩信、张良。刘邦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韩信微微而笑,整个人透着张扬的跋扈狂傲。唯有张良,阴沉狠厉的脸上,两只眼睛越发显得森寒。
周勃心中懊恼着、忐忑着,不知道自己是该请罪还是该干些什么。
樊哙终于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窥一眼刘邦的神情,低声道:“齐王说笑了,那封信根本就是项羽那厮伪造的。周勃不知情。”
韩信笑容淡了些,可声音却越发坚定,“信是假的,我说的却是真的。”
海遥就是刘邦心上的一道伤,他努力阻隔她的一切消息,想让这道伤口尽快愈合,可事与愿违,一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她,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影响这么多人,这个事实让他既觉得愤恨又感到骄傲。同时,也深知对待韩信这个人,不比周勃他们,韩信的问题,他必须回答。
韩信一直静静地盯着刘邦,笑容看似平和,眼神却冰凉至极。
刘邦一直保持着微笑,目光落在韩信脸上时已无一丝感情可寻,“你是想在平定天下后让孤为你们赐婚?”
韩信根本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了刘邦的话后,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我相信,她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左右,她若想和我在一起,任何人也无法分开我们,可是,她若不想和我在一起,任何人赐婚她也不会接受。”
刘邦笑容不减,“那你想让孤为你做些什么?”
韩信朝刘邦郑重地行了一礼,“臣希望大王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无论任何情况下,只要确信心里没有她的位置,就果断地拒绝她。”
刘邦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神情专注地盯着韩信,“若她仍然不选择你呢?”
韩信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默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