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冗余,拖着帝国不停下沉。可惜的是,当时似乎并未考虑到人类寿命的延长。
如今的皇帝年过百岁,在帝位上坐了几十年了,肯定还会继续坐下去。要等他阳寿临近终结,医学手段无法挽回,下一轮荐举和普选才会出现。
问题在于,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会发生什么,是否能够正常进行荐举,都是未知之数。
苏霓听到这里,已经有了少许预感,却不多说,听枭平静地说:“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说多了。众所周知,本代皇帝是图拉真陛下。当年他和数位竞争者竞争,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皇位。其中,最有实力的竞争者名叫尼雷音,是我的父亲。”
苏霓仍是不发一言,因为她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果然,枭冷冷说:“我没有必要详细复述,总之,我父亲本应是胜利者,却因卑鄙手段而失败,被放逐出帝国,到荒星域里自生自灭,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我的真实姓名是伊斯特拉,枭只不过是绰号而已,因为比较顺口,最终变成其他人口中的代称。”
这其实并非多么光辉的历史,枭也缺乏说谎的理由。他说父亲因卑鄙手段而失败,其实只是一家之言。可如果当真没有猫腻,公爵又何需为皇帝隐瞒,直接说出来就可以。
她尽量板着脸,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难怪你身为海盗,从小生活在荒星域,却能和不少高层人物扯上关系,是因为还有点家族的交情吧。那么,叶霜天又是怎么回事?”
“叶霜天和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正是伊玳皇后请他支持图拉真,他才转投阵营的。我父亲被放逐之后,他负疚在心,一有机会,就会照应我们。”
苏霓忽然恍然大悟,“难怪他赶来得那么快,难怪他要看看你的异能,亏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枭不禁又是一笑,“皇后和皇帝大婚后,他就不太在意帝国的公共事务了。至于你那位紫蓟公爵嘛,他比我年轻,显然不是当事人之一。据我所知,他只是为了履行公民义务,这才多次对付我们。老实说,我和参议院勾结,干过不少坏事,也没指望他能手下留情。而我的身份曝光后,以他的地位,不难在短时期内得知真相,自然要为尊者讳。”
“我明白了,多谢你愿意坦诚相告。”苏霓说。
她对那位公主颇有好感,却直觉不喜欢皇帝和皇后,此时的印象更加不好。尽管在宣传中,这两位是完美无瑕的人,但宣传和现实不一样。虽然说他们是什么人,和她关系也很小。
她像枭一样,站在突出的巨岩上,默默看着这片巨海。这片海的面积极为广大,比整个地球的海面加在一起都大,却只是母星上的海洋之一。海中除了水生生物,就是虫族。但虫族从不做出人类的行动,比如漂在海上晒太阳之类。
它们要攻击,就凶暴地攻击,不攻击,就安静地在海中生活,几乎不出水面。偌大的海域上,只有被风掀起的海浪,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对虫母来说,这自然是很舒服的生存环境。用人类的身份想想,就会从打心底感到孤寂苍凉。好在海盗团经常要外出打劫,一生大半时间在太空中度过,想必适应程度要好些。
枭解释完之后,苏霓的大部分疑问已经获得答案,便把关注重点转移到虫族身上。她详细问了虫族袭击的情况,纠结每个细节,试图弄清楚它们从何而来,为什么要私自攻击。怎奈人类对此的了解十分有限,只知道它们和魔裔种一起出现。
紫蓟公爵曾经主动出击,大肆搜索探查敌人的基地,查到蛛丝马迹后,便派舰队奇袭,一直以来成果喜人。他现在已经卸任元帅职位,不知铁狮公爵还会不会继续这样的行动。接替他的人是参议院元老之一,被枭形容为“个人实力的确强悍,可是做事刚愎自用,不信人类也不信智脑,听说他的智囊团是一群马屁精”。
在这种前提下,远征军的前景不见得会太好。信息的收集和处理更是如此。
枭想了想,突然笑道:“话说回来,紫蓟公爵的风头也够足了。自打人类建立帝国以来,他是第一个雇佣虫母工作的人类,估计也是最后一个吧?”
“……”
苏霓干活很少,吃饭很多,每三十天就被发一次工资,现在想想,简直特别心虚。不过她的终端也被粉碎,天知道有没有人关心银行账户。
她想甩开这个想法,萎靡地说:“他的属下质量是挺高的,带头的是很想解雇我的大叔,还有漂亮的双胞胎姐妹……”
枭的表情顿时变的非常诡异,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看起来你很怀念他,那么我可不可以说,你绝对不会和人类为敌?”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苏霓答话速度很快,语气也很正经,一听便知道她经历过详细的思考。而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与人类为敌,听起来很解气,却是白痴才会做的选择。她一回忆魔裔种那个滚滚而来的大球,就觉得格外棘手,想找个盟友联手揍它们。
如今,人类已经是她唯一的选择。
据枭所说,具体战况可以印合她的推测,看不出人类取胜的可能性有多高。双方都在往里投入有生力量,开始了杀敌一百自损一百的消耗战。帝国固然留着隐藏的王牌,但魔裔种肯定也有,而且具有人类没有针对性。由此可见,全面战争的结局并不乐观。
地球战争中,一旦使用核武器,便很容易导致同归于尽。星际时代也有这种大杀器,而且只会比核武器更恐怖。大杀器的后果可能是文明被摧毁,在文明的废墟上,下一代子孙未必一定能复兴起来。
也难怪枭接触她后,还要多次确认她的态度。想到这里,她不由看了他一眼,淡然问道:“你已经来到虫族母星,如果我选择与人类为敌,你会怎么样?”
枭正色说:“我会痛哭流涕,抱住你大腿哀求,从此彻底背叛人类,成为虫族的一员。”
“……你想的美啊。”
这场对话并未持续太久,双方问完了想问的,也就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必要。苏霓做出正式答复,同意接纳海盗团,以观后效。但她实际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支舰队,只好按照枭的要求,选择一个相对适合人类的行星,允许他们在那附近活动。
他们是否要改造行星,想怎么利用它,她都不在意。反正虫族密度不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舰队临走之前,把光焰运到母星地表,交到苏霓手中,算是给她的见面礼。据说这架光甲被防卫军轻易捕获,本来要按规矩充公,但不知怎么回事,被公主要了过去,又沦落到艾尔莎的魔爪之中。
其机体已被完全修复,闪着深沉的红色光泽,可见艾尔莎又倒贴一次钱。不过,苏霓总觉得,如果短时期内联络不上自己,艾尔莎肯定会选择高价把它卖掉。
枭想的没错,即使她做了虫母,也很高兴见到光焰。它矗立在地表上的时候,就像一个高大威严的钢铁巨人,注视着这个与人类社会截然不同的星球。如果它有自我意识,有语言能力,肯定会评头论足一番。
它的旧芯片已被拿走,艾尔莎倒贴了一个新芯片上去。那个可以偷取数据,和机甲士隔空联系的中枢也还在。苏霓试着用它发出了一系列信号,却未得到回应,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使用方法不对。
她进入发情期后,生理状态相当于人类中的成年人,却无法平衡人形和虫形。人类形体对能力是束缚,难以比拟虫母的形体。但她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能再进一步,便可获得最终形态。在那种最终形态下,无论她是虫母还是人类,都会具有完全相同的实力。
上代虫母孤注一掷,最终还是大获成功。这是生物学上的创举,也是勇气和决断力的结晶。苏霓经常猜想,发展到最后,究竟会变成怎样的生物,是否永远无法找到同类。但高位恶魔说的也并不错,生命形式本就多如繁星,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名称。
如今的她,已有能力完全吸收光甲,将它与自己彻底合为一体。她和枭解释时曾说,光甲便是另外一套甲壳,危急时,可以唤出它用于作战,平时就和其他器官一样,被折叠隐藏在身体内部。这种功能对虫母形态帮助有限,但以后她选择用人类形态作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专注于这项任务,耗费大概十小时的时间,将光焰完全吸收,又用了另外十小时,不停练习把它唤出和收入。
若不考虑物种的不同,这正是帝国苦心研发的魂甲,一种极为灵便敏捷,能与机甲士完美契合,威力又奇大的战斗装甲。苏霓不知道研发者怎么想,但在她看来,能够承受这种魂甲的人,本身就要具有超越平常的体质。不然的话,只能把魂甲处理为生物装甲,让它具有活性,能够按照主人意识活动。
她仍会把一些心得告知艾尔莎,但显然不是现在。
吸收光焰之前,她已经又送出大量信使,要求它们不惜一切代价,前往人类帝国,查清虫族袭击的情况。这个行动不计后果,不计损失,目标一是隐藏,二是观察。只要它们发现同族,就要立刻送出虫母的命令,要虫族立刻停止攻击,全速返回母星。
这件事听起来诡异,但是幕后原因并不难想。枭曾经试探着问她,是不是出现了另外一个虫母。她不但没否认,反而深表赞同。
幽影喜欢制作改造生物,虫母本来就是它们的产物。即使自然诞生的虫母消失不见,它们也可以使用生物技术,凭空制造一个。对它们来说,这大概不是麻烦,而是乐趣。
枭问她要不要帮忙,被她客气地拒绝了,因为这不是人类的首尾。万一两只虫母当街斗殴,那必定会给参战的人类造成大量损伤。
而且她一直认为,最麻烦的不是她本人,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