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便宜了一点啊。
略微的想了想,谨慎的小柱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蓝二叔、芳儿姐姐,福祥的杂食铺子里也卖卤猪头呢,你们,你们打不打算把这些卤猪头出手啊?要是你们有这种打算的话,可以和张管事商量一下的。”
比起当初替蓝家打听藕夹子去向的小柱子,说出了这一番话来的小柱子确实已经进入状态了,他现在是杂食铺子的伙计,看到了合适的货源,他立即想到了自家的铺子,开口询问蓝家的卤猪头是否打算出手,然后说出了能决定这件事的张管事来。
不过,说完这些之后,小柱子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咱们铺子里的猪头也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味道上差异挺大的,前几天进来的那一批闻起来没有你们家的这些猪头香,张管事为这事还有些上火呢。”
小柱子这是含蓄的给蓝家介绍杂食铺子里猪头肉的情形了,他们没有自己专门的制作作坊,导致货源的质量有些不稳定,最近进的这一批卤猪头质量不咋地,正好是蓝家的机会。
小柱子说的这些蓝家人不知道,可也不是杂食铺子的秘密,只要蓝家进了城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的出来了。当然了,前提是蓝家人真的肯花功夫去县城里打听这些事。
小柱子斟酌的说了自己能说的情形,有些歉然的偷偷的看了一眼芳姐姐,他心头也在挣扎。他按照芳姐姐原先的提点,把自己当作了杂食铺子里的一分子,谨守一个小伙计的本分,不该说的话一点也没有说。比如,他那天偷偷的听说大伙计露了一句他们铺子里那些味道不大好的卤猪头还十五文一只的买来的呢,他们在铺子里零卖的话每只更是高达三十多文钱。
小柱子知道这些事情他不该说,也不该说,芳儿姐姐也不希望他说的。
可是,小柱子不说这些,心里头又着实的不落忍,他小柱子能有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有蓝家,因为有云芳姐姐替他谋划,一步步的走下来,他才从一个无父无母在兄嫂手下讨生活的半孤儿成了百年老铺里的一个名小伙计的。
现在,他明明能帮助蓝家,蓝家芳儿姐姐更多,他却因为种种顾忌而选择隐瞒了下了一些话。
越是这么想,小柱子越纠结,看向芳儿姐姐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起来,有愧疚,有自责还有一些连他自己理不明白的情绪。
相比较于小柱子的复杂纠结,云芳却是欣慰。虽然小柱子可能会知道一些杂食铺子里卤猪头的进货价格,但是云芳却还不是不希望小柱子能不管不顾的说出他知道的有关的那些事情来。
其实,不用小柱子多说什么,云芳也能想象的出杂食铺子里卤猪头的进货价格肯定是山村的市集上的价格不能比拟的,这些其实和卤猪头的味道关系不大的,人家铺子里是常年卖货的,人家给那些能常年供货的人家价格高那是自然的,对于那些零散的货源,铺子里肯收下就算是不错的了,价钱上肯定谈不高的,原因无非是个长久供应、味道保证罢了。
不过,从小柱子刚才透漏出来的信息来看,张管事掌管的杂食铺子里那些猪头没有固定的进货渠道,每次进的货的味道也不尽相同,有了这些前提条件,云芳完全有把握说服张管事以合理的价格买下自己家的萝卜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柱子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呢。
云芳心头高兴,还有一件事是欣慰于小柱子能够听的进自己的劝告,能够坚持职业道德情。她上一次借住藕夹子的事情劝了小柱子,又打消了张管事的疑虑,真是没有白忙活呢,小柱子在张管事的点拨下果然很快的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说出来的话很是中规中矩。
209 小柱子的决心
当然了,小柱子这么说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念及蓝家以及云芳对他的推荐、点拨之恩,在县城人人皆知的事情上,他不用蓝家去费力的打听,就径直就说了出来,让蓝家在和张管事谈判的时候,不至于蓝家两眼一摸黑的吃了暗亏。这也就是小柱子拿捏的分寸了。
云芳对小柱子的表现很满意,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期许,全无半点的责备和不满,这让忐忑纠结着的小柱子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脸上随即又出现了一丝不大自然的红晕,飞快的垂下了头去。
云芳和小柱子之间的眼神互动都是悄悄的,没有引起蓝家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的心思全都在小柱子提供的这条卤猪头的销路上呢。
爹听了小柱子提供的情况,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小柱子说的这倒是一个好出路,我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个事情呢,这刚过了年,周围十里八村的哪还有那么多买肉吃的,也只有从城里想办法了。既然福祥的杂食铺子里就卖卤猪头,少不得要再和张管事的商量一番了。”
“太好了,”小柱子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我来的时候张管事一再的嘱咐,明天是正月十五,你们赶着大车出去打眼呢,说是让你们想一个合理的借口,把所有的萝卜条都带到那个山谷里去。如果你们说出去卖卤猪头,这都不算是借口了呢。不过,……”
小柱子说道这里神色一黯,“不过,张管事没见过你们的卤猪头,能出什么价钱买下来,我,我心里可一点底也没有呢。”
“小柱子啊,你也不用难过,”爹大度的摆了摆手,“张管事之前没见过咱们家的卤猪头,你还只是个小伙计呢,自然不能替管事当家作主。别说价钱上你拿不准,就是张管事见了咱们这些卤猪头决定不收咱们的,也怨不得你的,这点子浅显的道理,你二叔还是懂得的。”
“是啊,”云芳看着有些难过的小柱子,投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明确的说到,“你能把这消息告诉咱们,让咱们明天能拉着卤猪头去和张管事会面,已经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你现在去铺子里的日子还短着呢,哪有权力随便插手铺子里的生意呢?”
“谢谢,谢谢蓝二叔,谢谢芳儿姐姐,”小柱子红着眼,迎上了云芳的目光,稍微一躲闪,还是坚定的说到,“我现在人微言轻,帮不上你们的忙。不过,请芳儿姐姐放心,我,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自由说话、办事的权力,到时候我不会忘记我小柱子芳儿姐姐和你们一家对小柱子的恩情的。”
看着感慨又坚定的小柱子,云芳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你只要肯努力,我也相信你能有那么一天的!”
“哎哟,咱们的小柱子是个知恩回报的人,咱们都知道了,”娘笑着说道,“二婶子也相信你。”
“对,对,对,”大山也跟着起哄,“咱们就盼着小柱子发达了,回头来拉大家伙一把呢。”
“小柱子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小柱子环视着屋子里的众人,仿佛面对着松坡屯所有的父老乡亲一样,掷地有声。
送走了心潮澎湃的小柱子,蓝家人又忙活了起来。
把厢房里的那些腌猪肉都检查了一遍,该上盐的上盐,该透风的透风,检查完了厢房里的猪肉,这才去了把墙根底下那一溜的大粗瓷缸那里。
云芳拿着丈量用的小粗瓷碗,一碗碗的丈量起了缸里已经腌好的萝卜条来。因为这一次没有了张管事留下的细瓷坛子,娘就把家里那些背篓都洗涮干净了,又在里面铺上了一层干净的细纱布,这才用来装那些腌好的萝卜条。
一碗一碗的数下去,一直忙活到亥时,才把几大缸的萝卜条全部的丈量完,这一次五大车的大白水萝卜才得了两千三百碗的萝卜条,按照之前的一车五百碗的产量相比,足足少了二两百碗呢。
虽然产量少了一些,但是也是因为大白水萝卜由于气候的原因空了心,不得不舍弃了一些,这些都不是人了可以避免的了的,因此蓝家人也没有做无谓的徒劳叹息。
稍微的歇息了一下,蓝家一家人又忙活着去把锅里最后放着的八个猪头捞了出来,把冒着热气、带着卤香的猪头都悬挂着院子的大树下,一家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屋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在全村人喜气洋洋的准备着过元宵节的时候,蓝家一家人把院门上了锁,却赶着大车出了门。
遇到有人询问去干什么的时候,大山就抢先大声的回答说他们去把卤猪头卖了,顺便再买些盐巴回来。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蓝家最近杀猪呢,那盐巴就像不要钱一样的一层层的都堆在了新鲜猪肉上,对于他们趁着元宵节休息的时候去卖了猪头,买些盐巴回来一点也没有怀疑。
像上一次一样,在村头上接上了等在路边的小柱子。小柱子似乎还没有从昨夜激动的情绪里完全出来,看他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大山又想打趣上几句,可是突然想到小柱子昨夜那坚定的言词和神态,他想到了自己年近二十了还是这么一幅一事无成的模样,突然就灰了心,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即将要面对张管事,除了萝卜条的生意之外,又加上了卤猪头的事情,大家心头都有些紧张,小柱子又时不时的说一些在城里的见闻,大家都没有在意到大山的异常。
大家虽然都没有说什么,可是爹和娘却在扫过大山沉默的背影时神色黯然,云华望着哥哥张了几次嘴都被小石头给摇头阻止了。云芳在心头左右衡量了一番,也没有想到好的话语来劝道,也就暂时装作没有看出来一样。
好在,有了这套强健的车马,他们会快就赶到了那边山谷里。像上次那样,张管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着伙计们从车上卸下来那些用背篓装着的萝卜条,张管事直接的问道,“这一次有多少碗?”
看似平静的一句问话,但是张管事宽大的袖子外边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手却泄露了他心头的紧张。
有些歉然的看了一眼张管事,云芳还是实话实说到,“不敢欺瞒张管事,咱们这次一共腌了两千三百碗萝卜条。”
“唉,”张管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自我安慰喃喃自语道,“虽不够,也差不多矣。”
张管事喃喃自语,云芳也在心里盘算着,按照她一鳞半爪的听来的消息,似乎张管事的铺子里还有三千碗的萝卜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