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头也不回便要离开,一个小厮冲冲忙忙跑进来,仿佛十万火急,几乎一脚没刹住撞上石青书,他噗通跪在地上,“世子,不好了。”
石青书一听,脸色遽然一变,一脚将那人踢开,“一大早已经够晦气的,你还咒我?”
那小厮被踹得不轻,脸上满是痛色,吃疼地辩解着:“不是世子爷您不好了,是那个贼人被人劫走了。”
石青书仿佛没听见,理了理衣袖,似乎怕自己的着装不得体,看模样要见的人很重要,他也不理会,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原本怒气冲天的俊颜既然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容,“小钟,我们该走了!”
那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厮也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得嘞,车马早已经在门口候着呢。”
庞王妃的脸却显得更加难看,看着石青书扬长而去,她想制止,却管不住他,她一颗心还在姬森身上,“说,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在孝王府劫走了贼人?”
那小厮想回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小的……小的也不知,只是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地牢,之后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那个贼人也没有来过一样。”
明月郡主松了一口气,想息事宁人,“既然像没来过,也许就是没有,定然是贼人使用的什么鬼把戏。”
庞王妃一心想要抓到这个玷污了她的臭男人,杀人灭口,可是一想到现在敲锣打鼓捉拿这个人,那么岂不是将明月郡主的名声至于不顾?她狠狠压住心中这口恶气,不明明着捉拿这个人,就只能暗地里继续找他!
石阑将那玉佩在手中抛了一个幅度,嘴角一扬,手没有去接,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玉佩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
“母妃,你的玉佩……”明月郡主刚低眉一看,惊呼。
庞王妃回头那一瞬间,地上粉碎的玉佩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扎进她心里,那是她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玉佩,石阑不带抢走了,还摔碎了。她的脸上那厚厚的胭脂在不断龟裂,凋落,狰狞的神情,如有一只恶魔即将冲出体外,将石阑碎尸万段!
明月郡主想拉住庞王妃,却为时已晚,庞王妃瞬间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她的手如银钩几乎勾住石阑的玉脖,石阑的红唇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的手瞬间划过庞王妃,又似乎没有碰到,可是手中已经拿到属于她的兵符。
她的身子瞬间轻巧飞上屋檐。
“王妃是想要在莲花苑杀人?庞老将军战功赫赫,在军中立下威望,现在的庞将军府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却依然可以一呼百应,靠的不过就是庞老将军当年的威望,这玉佩便是至关重要的信物,见它如见庞老将军。有很多人并不想听从庞将军府的后人,却不得不听命于这个玉佩,真是抱歉,我一时高兴,失了手,摔了,改日再陪你一个!”石阑居高临下,悬浮于屋檐上,目光中的冷漠,那般肆无忌惮,看似随心随性摔着玩的,却没有知道,她为什么摔它!
飞雪也不明白,她曾听石阑提起过,庞王妃腰间的玉佩可以调动千军万马,为什么她要毁掉?
庞王妃胸口狠狠起伏着,仿佛一团烈火在胸口熊熊燃烧,“陪我一个?你应该知道,这玉佩只有庞府后人使用来灵验,自知自己不能使用,就故意毁掉!”
她止不住地怒吼,一边的飞雪顿时明白为什么石阑毁掉这块玉佩。
石阑无视她的怒气,她一早就知道这个玉佩对她而言是毫无意义,对庞府的人和庞王妃而言,这个东西是块聚宝,她一早就想要毁了它,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她岂会放过?
虎符已经回到手中,玉佩已毁,她突然觉得这个庞王妃今日算是倒了血霉,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怒火冲天的庞王妃,同情地感慨道“女人生气很容易变老,王妃的眼角不知为何又多了几条皱纹。”
女人天生怕老,特别是庞王妃这个年龄,不服老却不断面临着衰老和皱纹的侵袭,庞王妃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愤恨拂袖而去,明月郡主连忙去追,此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却不知外面的传言如那温水即将煮沸,下一刻,将会演化出滚滚煮水,谁都休想让它停止沸腾!
石阑正欲出府,却遇到洪公公,他刚下了轿子,立马去拉住石阑的车马,“哎哟……郡主,您先别急着走。”
石阑黛眉猛蹙,她本想去找唐念,问清今日的事情,开到这个当道的老公公,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因为两次面圣,两次几乎丧命,她不太喜欢见到皇上身边的人,却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洪公公这是作何?”
洪公公阴阳怪气地捏起兰花指,笑得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哎呀郡主,大喜事,天大的喜事,你一定会开心的。”
石阑扔着拍掉身上鸡皮疙瘩的冲动,有些急,这个太监敢不敢不要这样……唉……太监原本就不是男人,为何要用对男人的标准去看他们呢?他们原本就是如此。
“洪公公倒是说说看,这喜从何来?”
嘴上虽然说喜从何来,心中却在暗骂这,这祸是不是又要来了?念哥哥说的对,命数是自己和外界造就的,现在,自己要全心应对这外界的破坏力!
洪公公笑得更加灿烂,石阑的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几乎将衣衫支起来,离开肌肤。
“郡主,老奴这是来宣您进宫,尹小王爷抓到了几个人,在皇上面前洗清了你的冤屈,证明了你清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石阑心中似乎被泼了一盆凉水,证明她清白?抓到了几个人?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清白?
洪公公见她依然蹙眉,便笑道:“哟……都怪老奴这张嘴,不会说话,尹小王爷抓到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皇后外公家的老仆,这个人曾经是皇后的表哥,姚时的书童,姚时死后,这个人偷了主子的钱财逃之夭夭,一直到今日才抓到。皇上宣您进宫,下旨宣布您的清白。”
石阑的眉头却锁得更紧,“那皇后呢?”
“皇后一直在凤仪宫养着,皇上不许任何人去探视,说是惩罚皇后的妒忌之心,怕炎王被郡主夺走,出此下策,让郡主险些丢了性命,所以让皇后在宫中好好反省,毕竟皇后脸上的那个东西没法见人,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石阑当然听出这其中的含义,尹小王爷抓到的这个人,抖露出皇后年少时的往事,牵扯出皇后记恨石阑的原因,皇后的陈年往事,未了情缘,这些都是皇上的耻辱,皇上当然不愿意这些事情被世人知道,所以说皇后是嫉妒石阑夺走了她的儿子。
她和唐门的共同努力都没有找到皇后的过去,更别提皇后刀子下的漏网之鱼,没想到神棍却可以做到,尹小王爷虽然嘴不饶人,可是心眼却不坏,幽默风趣,关键时刻还挺身而出。她明明已经在炎王面前洗清了冤屈,炎王明知真相,却一直没有出面将幺娘交出来,可见他的心思,想要让这件事情变成悬案,她永远成为嫌疑犯,众人口中那个刺客!
这就是炎王,他从未为她设身处地想过这些事情,他只想在求一场和局,皇后和她之间的和局。而她,甘愿出局,交出幺娘那一刻,她就没有奢望着他会将幺娘还给她,洗清冤屈,其实,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就算不爱,也不屑于去伤害,毕竟那是自己无法改变的过去,也无需改变。
生活中原本就是这样色彩斑斓,有自己喜欢的蓝,也有自己不喜的灰色,过去的蓝,随着流年,斑驳了美好的回忆,变成了眼下的灰,那又如何?
如果有人问她可曾后悔?她将会毫不犹豫回答,从不后悔,因为她的过去没有错,错就错在,没有受过磨练的爱情是那般不堪一击!她又能怪得了谁?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也许她不会走这一条路,可是她没有神棍的未卜先知。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如果!
现在,她只想远离他,和过去划清界限,远离和他的一切联系,平静看待自己的过去,一段失败的爱情!
她一直背负罪名,无非是想要打破他所求的和局,她甘愿成为出局者。不去伤害他,因为他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了位置,不值得她再耗费精力。她已经挥霍了五年的光阴、五年的心血,现在,她真不想在遗失一刻光阴在他身上。放过他,放过过去,更是放过自己。若去报复,那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放开,意味着自己还在意,她不喜欢去报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放过他的母后,那个一心致她于死地的人,她将会危害到她和她娘亲的安危!既然皇上将她软禁在凤仪宫,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不能靠近,蓉姑姑也就无法接近。真不是皇上真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因为皇后入宫前对一个男子爱的死去活来,他觉得是一种耻辱?
慕容家的男人个个骄傲,特别是帝王,都必须是出类拔萃,在每一处都必须是最完美的才有资格存活下来成为帝王,他要求的皇后必须是完美无瑕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他们都有权要求是最干净的。从这一点看,皇上软禁皇后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对?
石阑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甩掉,也许是她想法太多了吧。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这个令人无法猜透的帝王,她又无法抹除那种恐惧和忧虑。无法想象他跪在帝师面前时的心情是如何?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踩着堆积如山的颅骨,爬上今日至高无上的宝座,却突然多出一个人,将他踩于脚下,他真的如表面那样恭顺,并且毫无怨言吗?
还是想着去看看这尹小王爷,这件事情能让她心情轻松一点,至少这个人不会伤害她,毕竟他是神棍身边的人,她扬起一个难得的笑容。
可是一想到皇上,她的心又开始有些犹豫,这个人说杀就杀,丝毫没有给对方辩解的机会,似乎宁可错杀也不可漏杀。她真不想见到这个人,生怕出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