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乐有七个音阶,演奏的乐器有18种之多,包括竖箜篌、五弦、昆琶、笛、笙、箫等。舞曲《春莺啭》和《火凤》并称二绝。
时人有诗赞曰:“女为胡服学胡装,伎进胡音务胡乐,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
李浩一路上妙语连珠地介绍,惹得宁儿皇女更是连连惊呼!
到了胡人酒肆,三人刚一下车,便见一位美貌的胡女扬着手冲他们打招呼。
宁儿也不禁扬起手来挥一挥,那位胡女便笑得越发地动人!若是说刚刚,她只是在招揽贵客,那么此时,便是有些真心喜欢这位可爱的小贵人了!
李浩自然也同朋友们一起来过这里,便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同一位端酒的胡姬说了句什么。很快,一位高鼻深目、相貌堂堂的胡人老板,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将众人迎入了雅间!
龟兹乐响起来,胡旋舞跳起来,夜光杯里盛满了艳色的美酒,胡姬貌美如花,穿梭招待,与客人说笑,笑声不绝。
胡人酒肆里价钱虽贵,但是老板的性情却豁达豪爽!
有胡姬遥遥招手,一位骑马而来的熟客笑道:
“今日事急,没带银钱,却又口渴,不如白饶上一碗!”
胡人老板倒也没有小家子气,只管笑着应许,令与他相熟的胡姬为他端出碗去!
那名胡姬笑骂了几句,将酒碗高举过头顶,那名熟客并不下马,接过来一饮而尽,承诺有空了必来光顾,便打马而去!
对一些熟客,赊账、白喝都是常有的事儿!宁儿初见,不禁觉得新奇!
李浩笑着解释:
“哪间酒肆没有闹事、闹场的?正因为如此,胡人酒肆才客似云来,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
宁儿皇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视线从窗外拉回来,继续看胡旋舞。此舞正如诗人们的诗歌描述: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天子,天子为之微启齿……”
更有诗人赞道:
“体轻似无骨,观者皆耸神,曲尽回身处,层波犹注人。”
骄阳公主随着乐声打着节拍,身体还随着胡姬的舞蹈做着轻微的晃动,真是乐在其中!
“公主,三皇子来了!”墨趣在公主的耳边小声禀报道。
“哦!”骄阳公主扭头看去。
果然,不多时,三皇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傲气书生。三皇子在酒肆内一掷千金,为求一首绝世好诗!
书生们精神振奋,意气风发,纷纷在此地斗起诗来!酒肆老板为了宣扬名声,自也乐见其成!
一时间,三皇子惜才爱才之名声甚嚣尘上!
骄阳公主在雅间内默默地看了半晌,叹道:
“太子不善用人,被罚禁足!三皇子却惜才爱才,千金买马骨!真是高下立见!这一届科举士子们的人心背向,可见矣!”
——太子只想着用一首诗,压过公主府编纂的诗集《春日画舫唱和》,来显示太子府人才济济!三皇子却是一掷千金,只求一首好诗,来昭显爱才之心!
不管是手下的谋士出的主意,还是自己的脑瓜子想的,都只能说,从才能上看,太子不如三皇子!若太子居于谪位,仁厚爱民,体恤弟妹倒也罢了!偏偏他还争强好胜,嫉贤妒能!
太子怎么就傻得想不到,公主可以嫁给状元,却不能与皇子和皇帝相争,去招揽那前几名的人才!因为公主生为女子,兄弟众多,本就不能与他们相争!他又何苦被门人算计,来特意针对公主!
他的对手本该是年长的皇子才是!
这才是骄阳公主在皇帝面前,打着相看之名,买了画舫游春,轰轰烈烈地出了一本诗集,却只招揽了一位历年都没有考中的学子的原因!
——皇家事,能不沾身就不沾身!
李浩听罢,谨慎地再表忠心道:
“不论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自追随公主,岿然不动!”
公主含笑点头。
然而,雅间外的那些士子们,喝多了酒,有些醉了,不免放浪形骸,大放厥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怒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行文流畅,将上一章末尾一句去掉,放在了此章中。
然而,雅间外的那些士子们,喝多了酒,有些醉了,不免放浪形骸,大放厥词起来。
其中一位年轻的士子,一口饮干了美酒,夸口赞道:
“我早就听闻三皇子礼贤下士,爱惜人才,今日亲眼所见,知道了此事为真!我等一众才子,心甘情愿,追随于三皇子左右!”
另一位豪爽的士子也接口道:
“三皇子英明神武,我等愿意投在三皇子麾下!”
其他的士子也随声附和。偶尔有人含蓄地提及到了太子一事,再与三皇子做比较,夸得三皇子更胜一筹!
三皇子听了众人赞他,不禁笑容满面,再敬了大家一杯!他身边的谋士见有些人说得稍稍过头,便有先见之明地阻拦道:
“今日我们不谈其他事,只论好诗,只喝美酒!”
然而,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喝了酒,嘴是把不住的!一位年轻的书生怒道:
“此言差矣!我等既为儒生,当为天下人计!太子无识人之能!三皇子却能千金买诗!只此一比,足见优劣!君不见,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啊!”
三皇子听了这直白的比较,更是心花怒放!他身边的谋士拉了拉他的袖子,做了个暗示。
三皇子正要顺势谦虚一番,只听见旁边“哗啦”一声,有人推倒了桌子,摔碎了满桌的杯盏!
满堂的歌舞一滞!正在高谈阔论的士子们不禁一愣!
旁边相隔的屏风被“砰”地砍倒在地!一位身穿男式胡服的明艳贵女怒气冲冲而来。
只见她身穿紧腰胡装,尖顶帽上缀着大颗的明珠,腰间束一条镶嵌各色宝石的腰带,足踏赤红色尖勾鹿皮小靴,粉面怒斥道:
“原来三哥在此!既然天下归心,又将父皇置于何处?皇妹愚钝,竟不解其意!”
骄阳公主先发制人,一语毕,怒气冲冲离去!
她身旁的宫女墨趣,“唰”地收起砍掉屏风的腰刀,施施然追随公主而去。
同样身着男装的十三皇女,并没有走到屏风那边。
她只是隔着破碎倒地的屏风,朝三皇子遥遥地一拱手,就去追赶皇姐去了。
李浩深深地看了公主的背影一眼,快步跟上,对骄阳公主越发不敢小瞧!
——先是沉住气,听众人贬斥嫡兄!公主真是好耐力!
再是等待时机,一言不合,怒而诘问!接着不等解释,旋身而走!公主真真是好手段!
经此一事,不管三皇子再作何解释,公主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将皇帝看在眼中”的既成事实!
——“天下归心”,只有皇帝才能天下归心!
骄阳公主站在大义之上,斥责他合情合理!看谁能说出她半个“不”字?
其中一位侍卫朝窗台抛下一锭银子,就随着众侍卫“呼拉拉”而去,留下在场众人统统都大眼瞪小眼。
——“三哥”,“父皇”!一听这称呼,就知道这位是妥妥的皇女!如此气势凌人!敢当众打压三皇子的,也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嫡公主了!
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家,出众的嫡女,即使在庶出的兄长面前,也有一席之地!更何况,这是当今皇后的亲女!
众人目瞪口呆,酒意都被吓成了冷汗!这时候自觉失言,不禁都讪讪地拱手离去!
三皇子心中憋闷,不禁咬牙暗恨呐!
他唤人备好快马,还要先公主一步进宫,去向父皇请罪!
——怎么就这么寸!他想发起的抹黑太子、抬高自己的士子间的舆论,竟被这个刚刚及笄的嫡公主给毁了!
骄阳公主领着十三皇女回宫,直奔皇后的寝宫!她还没有傻到要和三皇子相争,抢着去皇帝那儿告状!毕竟,在世人的眼中,儿子是继承香火的,女儿是要外嫁的!
——大白话就是,儿子儿媳是自己人,女儿终究是外人!
所以,她从来不拿自己的劣势去跟别人的长处争!因为,她知道,只要三皇子急急忙忙地进宫解释,父皇一定会“哈哈”大笑,谅解这个未束冠的儿子!还会成就三皇子一个“知错就改”的美名!对父皇来说,这是即使失言,也不隐瞒父亲,前来请罪的孝子!
然而,优势、劣势从来都是相对的!正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她才能名正言顺地从后宫下手。
骄阳公主来到清宁殿,来不及擦汗,就将此事一一告知了母后!
皇后眼前一亮!
毕竟是为后多年,见多识广!皇后立刻从此事上嗅出了良机!刘氏胸有成竹,迅速地降下了懿旨:婉妃教子不严,令其闭门思过,禁足三月!
不等三皇子与皇帝请罪之事有何分晓,皇后娘娘率先抓住良机,二话不说,便将此事定成了铁案!
——错了就是错了,先让你母妃替你顶罪!
在御书房,肖先帝果然被三皇子的请罪打动,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赐了一把玉尺,让他从此之后,记得反省、戒慎。
——实话说,这肖先帝也是真心疼爱子女!这三皇子嘛,也是敬爱父皇,又口齿伶俐,真是一手好本事!
朝堂之事一向与后宫息息相关!既然母妃被禁足,那犯错的三皇子也不得不收敛起来,静等母妃的禁足期过去。
经骄阳公主这么一闹,两方都被禁足了!朝堂上已趋明显的太子与三皇子之争,竟诡异地散了!
朝臣们细琢磨此事,不禁都啧啧嘴:
骄阳公主真是奇人!
她率先挑起了诗集一事,惹起了皇家对士子好诗的关注,惹来了两位年长皇子的争斗,又两边各给了一大棒子,将太子和三皇子打压了下去!真是收放自如,实在令人无话可说!
如今,朝臣们也只能在心中,将骄阳公主身上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