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侍奉皇帝的侍女,均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露在衣物外的皮肤上的青紫,看她熬了一夜的黑眼圈,还有她狼狈的发,狼狈的跪姿。
弄笛忍耐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本来是想做人上人,这时候,来屋内收拾打扫的一个小小侍女都能鄙视她,同情她,她作为公主身边颇受尊敬的一位大宫女,哪里受得了这个!
也许换一个公主府,她就会得手了!皇帝会以为是公主所赠,公主会认为是皇帝所喜,从而皆大欢喜。可是,骄阳公主府上太清明,而骄阳公主的手下又太精明!先是侍卫及时报信,再是大宫女及时出声,暗示并不是公主之意。最后,就是她的一败涂地!
心里多了心思,想攀附皇帝,这本就是叛主,公主会怎么收拾她呢?想到这里,她的牙齿有些打颤!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为自己多弄几分生机!她假借公主之名侍奉圣上,这本就是一场豪赌,只不过在昨晚,她认为自己的赢面大,而现在,她知道了自己赢面甚小。
皇帝过来与公主一起用膳时,稍微有些局促,毕竟,那昨晚的女子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就算是普通的高门大户,也没有当弟弟的,把姐姐的身边大丫鬟收用了的,因为,那大丫鬟就代表了姐姐的脸面,哪怕出门在外,一举一动,也代表了府里的小姐。
骄阳公主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招呼宁儿坐下来用餐。等到两人都吃完了,宁儿站起身时,骄阳公主忽然说道:
“唉,奴大欺主,我也不知她那么心大,竟然看上了比她小七岁的陛下。”
皇帝一个趔趄,简直就要喷了好吗?
别的男人都是喜好少女,他呢?是被一个大他七岁的老女人给骗了吗?昨日看她年轻貌美,他又一时冲动,谁知道今天□□裸地揭开真相,她,她,她,竟然老得大他七岁!
骄阳公主神色正常,似乎没看到他的震惊一般,继续说道:
“公主府的大宫女弄笛昨晚暴病死了,我待会儿就让李姑姑向宫内禀报。屋中人如今是陛下的女人,如何处置就全凭皇上做主。若不留,就一刀杀了。若要留……”
她停顿了片刻,皇帝用目光询问她,她微微一笑说道:
“陛下,一定要永远强大啊,否则有一日,她会再次背叛,或者噬主。”
皇帝拧了拧眉,点点头。
今日,皇帝和公主都要急赶着去上早朝,自然处理不了什么事。
那弄笛如今也不再是公主府的人了,无人管她,她便继续跪在那里,又饿又累。
甚至有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终于在天近傍晚的时候,宫里头来了人,有名小太监给她带了一身粗糙的小宫女的服饰,将她带进宫去。
不久,骄阳公主府的人都知道昨日大宫女弄笛暴毙,而皇宫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名沉默的小宫女。
若是宁儿生在高门大户,知道他栽到了一名奴婢手上,他定会勃然大怒,将她赐死!然而,他竟然在一天后将她接进了宫。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想什么。让人看不透,这也是一位成功皇帝的特征。不得不说,如今的宁儿越来越像一位皇帝了。
经过此事,骄阳公主开始警醒了起来,她命人将府中的人手全都盘查了一遍,只要是心思浮躁,想要向皇帝靠拢的,全都无声无息地外派了出去,至于回不回得来,那就要以观后效了。
过后,为了补偿,皇帝向骄阳公主赏赐了两名眉清目秀的伶俐乐师,每一位都是颇具姿色的少年,并且暗示她可以随便收用,权当做面首,给她解闷儿。最关键的是,那两人还很干净。
这让骄阳公主极是无语。她还以为,刘太后现在掌管了后宫,一人独大,就连皇帝都得名正言顺地孝顺她,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心疼女儿,赐下数名面首。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最开始送给她面首的,竟然是皇帝……
骄阳公主府内,后院的常嫣听闻此事后,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跑过去,扬起那张美如云中月的笑脸,对公主言道:
“公主,刚来的两位弟弟,常嫣已经见过了,不管是身形,还是脸蛋儿,都没有常嫣好看!若是公主想要宠信一人,那就宠信常嫣可好?常嫣比他们好多看了!还比他们忠心,比他们可靠!”
不管他当初是被晋王一派的谁指派过来的,现在晋王一派已颓,他的毒也被神医解了,他无事一身轻,正在努力奔跑在成为龙阳君的路上。
骄阳公主摸摸他的脸,满意地说道:
“不管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回家来,一看到这张绝色的脸,只怕什么心伤都被治愈了!”
常嫣很是得意!虽然公主府内的男宠现在增加为三名,但是,他仍然是公主宠爱的第一男宠啊!
在他还没有读很多书,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前,他一直依靠本能行事。除了在公主面前吃过苦头,他可以说是一直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
依靠本能生存,这真是个好本事!换句话说,他就像一只美丽的小兽,毛皮顺滑,却是野生的。他能轻易地判断出谁是老大,该听谁的,然后就再不改变,一直听从。当然了,在他真正认主之前,他会狡猾地一有空隙,就咬断猎人的手。
比如说现在,若是普通的男宠,担心自己地位不保,肯定会争风吃醋,排挤那新来的乐师,依仗着自己在公主府很熟悉,给他们下绊子,弄的他们狼狈不堪。
可是常嫣不会。他仅仅跑过去看了一眼,就用敏锐的嗅觉发现了他们的弱小,于是洋洋得意地去公主面前邀宠,然后再次确认一番自己的地位。
若是别的男宠做出这些事来,也许会让人觉得厌恶,可是他不会。他坦率而又直白,说出一些大胆的话来,让人啼笑皆非,却会觉得他有些可爱。
公主早就听人禀报了他的作为,这才见他。
“唔,听说你鼓着眼睛去看那两名乐师了?”公主笑着问道。
“是啊。不过,我没有鼓着眼睛,鼓着眼睛的是青蛙!我只是睁大了眼睛而已。”常嫣辩解道。
“好好好,”公主顺他的意将这个词改了,笑道:“听说你睁大了眼睛去看那两名乐师,可把那些侍女给吓坏了。她们赶紧去跟李姑姑禀报,只怕你们三个打起来呢!”
常嫣有些气恼,说道:
“我才不会跟他们打架!跟处处不如我的人打架有什么意思?那只会拉低我的档次!”
“哈哈哈,”公主笑道:“原来我们家常嫣已经这么厉害了呀!”
常嫣见她听了他说的正正经经的话后,(常嫣,你确定你说的话很正经?)虽然赞同,却还用此取笑,不禁恼得嘟起嘴,鼓起了腮,这下子,更像是一只青蛙了。
这时候,就连公主身边的侍女们都不禁偷偷地笑了。
常嫣立刻告状道:
“公主,你看她们笑我!”
公主忍笑吩咐道:
“都不许笑了!我们家常嫣啊,只能逗我一个人笑!”
刚一说完,她就有些掌不住,伏在榻上笑了起来。
李姑姑在窗前经过,暗自点了点头,在心里想道:以后公主再烦闷的时候,就把常嫣找来。怪不得有许多公主找面首呢,看,论哄人的功夫,确实很厉害啊!公主果然开心多了!(李姑姑,你确定他的作用是面首,而不是说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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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心
汉王来了密信,说一切安好,封地内的事务,也步入了正轨。虽然他的封地穷点儿,但是他可以在他的封地上为所欲为!
骄阳公主含笑看了几遍,撇了撇嘴——哼,刚到封地,尾巴就翘起来了,真是讨厌!
若说她这位皇兄,在做太子时,人人尊崇,不免有些骄纵,甚至有时候骄傲的天底下都装不下他似的。等到被冤枉被陷害了几次,他的性格开始沉闷,扭曲。她怎么也想不到,原先那么骄傲,谁都看不上,就连对她这个亲妹妹都不屑一顾、不屑于低下身价哄哄她的人,竟然有一天能够放下架子,去跟皇帝身边的一个臭道士合作。
而现在么,他去了偏僻的封地,天高皇帝远,他是封地上的老大,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巴结、讨好、合作、伪装,没有性命之忧,也再不用跟人争龙椅拼个你死我活,让家眷战战兢兢,等着他活着回来。
再加上去封地的时候,他又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旅程,见识多了,心胸也开阔起来。他渐渐地恢复了些许本性。也许他还是骄傲,却是皇家的尊贵的骄傲,持身以正,品性高洁,这天下除了皇帝和母后,没有谁能够让他俯身!
他如一块顽石,经过岁月的磨砺,终于显露出一方美玉来。
尽管他依旧高傲,却不是目无下尘的那种了,而是经过最残酷的世俗磨练过后的一种智慧。
骄阳公主入宫,将汉王的信拿给母后看。
太后很是欣慰,读到他旅途中的见闻,欣然而笑,读到他整顿封地事务,冒雪出门时,又担心地偏苦寒,让儿子受苦。到了最后,她还是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
这场哭,却是释然之后的哭了,这代表她终于放下心来,也放下了某些执念。
那一日,骄阳公主带着书香、墨趣、常嫣等人,在长安街头闲逛时,突然发现前面围了一圈人。
穿着便装的侍卫们马上将公主围在中央,以防有人借机生乱。
众人护着公主,迅速地登上旁边的茶馆二楼,一是躲清静,有事,好及时处理,二是可以登高看热闹,不挤得慌。
骄阳公主从窗口向下望去,发现在人群中央的竟然是齐大人,他正拿着马鞭气呼呼地追打他们家的幼子。
“让你穿半臂,让你穿半臂,你这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齐大人气得撅着胡子,手持马鞭向他抽去。
“那是爹你老古板!别人都穿好几年了,你还不允许自家人穿!”齐公子双手抱头,四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