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点缀了两朵不大的银编梅花。脸上只薄薄涂了一层粉;但也能看出暗黄的肤色。看眉眼也算得上清秀,但跟郑侧妃站在一块儿;就像一朵鲜花旁衬着一块土坷垃,灰扑扑的一点不惹眼。
她身边站着个小姑娘,穿戴的比她精贵多了;但也只是跟她相比。向阳花的粉紫对襟小衫,下头是洒金鱼戏荷底的小裙子;头上梳双抓髻,额前一抹黑亮亮的小刘海儿。头上没戴什么金银首饰,只两边各缀着四五朵嫩黄的纱堆花儿,看着倒是精神活泼。
看着不过十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面目跟她身旁的女子像了七八分,只是普通的清秀,但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生得倒是很漂亮。这小姑娘头发有点发黄,还乱支楞着,大概是抹了头油的缘故,头发亮锃锃的,可是发尾却翘得到处都是。
小姑娘紧紧拉着这女子的衣服,须臾不肯离身。她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蕙如看,只是目中流露出疏离和戒备的神情。就像是只明明对周围很好奇,却保持着警惕,随时打算逃开的小猫。
“这是府里的冯姨娘,”郑侧妃指着这女子对蕙如说,“这位是小小姐,王爷的幼女清河。”
“婢妾冯氏,见过世子,世子妃。”冯姨娘小小的声音,怯怯的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蕙如震惊了!
宣王是那么个如明月般的人物啊!过世的王妃,眼前的侧妃哪个不是倾城之姿的美人儿,他居然会收了这么个要长相没长相,要风姿没风姿,要胆色没胆色的女人当姨娘,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冯氏已经在扯着女儿,小声地催促:“小姐去给你世子哥哥,世子妃嫂子见礼啊。”
李清河仰着小脸,看着蕙如半天,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是……嫂嫂子吗?”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却是个结巴……看她这身看起来簇新却并不名贵的衣裳料子就知道,这位小小姐在府里过得怕是不怎么样。
一时间想起自己在乡下时的样子,人人当她是个傻子,没人瞧得起她,就连乡下淌着泥水的邻家小子也能随意地欺负。
京里大官的女儿又怎么样了?身体有缺陷,家里人不疼爱,是个人就能欺负了去。
心里一软,伸手拉起了小姑娘的手。
“我姓沈,是你大嫂。你叫什么名字?”
蕙如衣饰华贵,头上的五凤钗金光流溢,大颗的红珊瑚珠串在她粉腮旁轻轻晃动着,更显得她肌肤细白胜雪。这位嫂子目光很温和,看着自己的神情也很温柔。李清河大了胆子,慢慢地将自己名字说出来。
“青色的青,荷花的荷吗?”
“不是。”她拉了蕙如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清水的清,河水的河。”
“原来你读过书。”蕙如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字儿写得真好。”说着,从头上将那巴掌大一只足有二两重的赤金牡丹压鬓拔了一朵,插在了李清河的头发上。
“嫂子没带什么好礼物,这朵花儿送给你戴。清河长得喜气,牡丹花儿很相衬呢。”
没有哪个小姑娘对金灿灿的漂亮首饰有抵抗力。从小没戴过如此华贵首饰的李清河兴奋得小脸通红,只觉得这位新嫂子是天上地下最和气的人。
冯氏倒是惊得忙着去拔女儿头上的金钗:“这太贵重了,怎么使得的?”
郑侧妃眉头一皱,对冯氏说:“你做什么呢?这是世子妃给小姐的见面礼,你也好随意去拔?小姐虽是让你自己养着,但也不能这么主仆不分尊卑不明,让人瞧见还以为王府没有规矩。”
冯氏手颤了颤,忙低手退到一边,不敢做声。
李清河瞪了郑侧妃一眼,抬手把金牡丹拿下来,还给蕙如:“算了,这东西太贵重,我戴不起。”
李晟将那牡丹压鬓拿在手里,亲自给妹妹戴上说:“这是你嫂子给的,她说能戴便能戴得。你那边的书都翻烂了吧,回头大哥再送你几本新的。”
李清河的双目顿时明亮起来,那一脸的喜色比看到蕙如给的金牡丹还强烈。
“若是嘉陵有你一半的上进心,王叔也就不会那么头疼了。”李晟笑了起来。
同样的是庶出的亲王女儿,嘉陵县主得了整个王府的疼爱,父兄待她如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没人敢给她半分气受。而这位清河小姐,却跟着生母穿得灰扑扑的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只靠着不怎么亲近的兄长偶尔给的几本书过日子。
想到嘉陵县主,再看看这位小姑子,蕙如不觉唏嘘。同样的身世,这两个女孩子之间相差得有如云泥。
清河极少能见到这位年纪相差很多的大哥,印象中,这位大哥从没像今天对她这么和善可亲过,心中欢喜着,看着兄长的目光充满了依赖。
郑侧妃笑着对蕙如又说:“原本这府里还有两位侧妃,不过她们身子不大好,早两年间一位去了家庙里修行,还有一位回了娘家静养,如今都不在府里。”
王府这么大的地方,哪儿不能静养?不过是嫌王府里日子清贫,又得不到美人夫君的一点怜爱,心灰意冷之下断了与夫家的往来罢了。
不过守着这么天人之姿的宣王殿下,日日相见不得相亲,蕙如倒颇有些理解那两位侧妃的心情。
“还有一位少爷如今在军中历练,隔太远了回不来。另一位小少爷送去了宣城书院读书,要等到过了夏才得回来。”郑侧妃又说。
蕙如:“……”
宣王妃只有李晟这么一个儿子,宣王除了李晟,到现在蕙如听到的见到的,已经是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宣王痴情这名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
心里颇有些不屑,偷偷拿眼去看李晟,却见他坐在软椅上,已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好了,今儿茶也敬了,成器看着也有些乏了,你们夫妻回去燕然居,好好帮他调养着,有事派人来传,没要紧事就别出来添累。”宣王挥了挥手,对郑侧妃说,“抄经用的丹砂墨剩得不多了,你让人再给添几锭来。”
郑侧妃忙应了声是,待要上前去扶宣王起来,却他用手挥开:“这些日子正是丹成的紧要关头。那经书还差了二十多本,你去找个写字工整漂亮的,净身斋戒后帮本王细细地抄出来。这几天本王就去丹房里歇着,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许进来打扰。”
走了两步,突然又一回身,定定地看着侧妃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特别是不许放人进府里来!本王谁也不想见!”
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哪里能不明白宣王的意思。
因着姜盈的情份,他不能对卢国公太夫人恶脸相迎,但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恨着那位岳母。
以前卢国公太夫人远远地住在别处,用不着相见,大家也能相安无事着。现在她已搬回京里,又记挂着李晟而时常要过来。宣王要避着这位夫人已是阖府皆知的事情。
刚刚儿媳妇又提到说,太夫人想送人进燕然居服侍。
这不是揭了他心头的疮疤吗?
他要进丹房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上一面了。
郑侧妃心里叹息着,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来:“妾身知道了,请王爷安心。”
回到燕然居,紫微忙着打水来给夫妻二人净面,兰溪帮忙将沉重的头面卸了,又帮蕙如挑了身嫩黄染翠的薄缎子常服换了,蕙如这才得空坐到李晟的身边去,轻轻推了他一下说:“那个冯姨娘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折腾了这么一回,李晟就觉得头重脚轻,身子酸软疲累。连外袍也不想穿,就着了件中衣倒在床上。
蕙如拿了薄被帮他盖上,嘴里说:“郑侧妃还是您姨母呢,妾身瞧着您对她都不如对冯姨娘和气。”
何止不和气,简直就是不喜欢,讨厌,憎恶了!
这话蕙如可不会拿出来说,藏在心里,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行了。
“你真想知道?”
“这府里总要跟她们打交道,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您要是没指点一二,妾身万一哪里出了错可怎么办?”蕙如说得理直气壮。“就拿今天来说,若是早上没那秦嬷嬷来闹一下,妾身又怎么知道跟侧妃见面时是要按着品级来还是按着亲戚辈份来叙?没得到时候又让你生一肚子气。”
“啊,对了,那个秦嬷嬷,现在还在抱厦里头候着呢。”蕙如此刻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忍着笑要去叫人看看抱厦里头可有人在。
李晟将她扯回来说:“看什么呢,郑氏那么精明的人,见着你先前在厅里的张狂劲儿,就该叫人喊了那婆子回去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蕙如嘟囔了一句,果然又坐了回去。“哎,那冯姨娘呢?看着怪本份可怜的,怎么会让父王瞧上了?”
本以为李晟会敷衍过去,没想到他闭着眼睛居然向她解释起来。
“她是原先母亲的贴身丫鬟,是从卢国公府陪嫁过来的。早先跟家里的表哥订了亲,就等着年满二十了好出府嫁人。”
蕙如眉头一挑,哎哟,这里头还有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伙伴!!第三更来了~~~~~~~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啊!!
这更发了,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陪胖丫头玩无脑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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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cissy,上空,人间四月芳菲尽三位好朋友送的霸王票,可感动了,瞬间感受到了爱的温暖!
冬天有了你们,再也不会担心受凉了!=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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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是个渣
冯姨娘本是宣王妃的贴身丫鬟;打小儿便服侍着她;后来当了陪嫁丫鬟进的宣王府。
原来是说等她满了十八岁就要放出府回乡与她的表哥成亲。结果宣王妃生李晟的时候遇到难产;身子受了损伤;一天里有大半天都要在床上躺着,身边少不了贴心的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