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囚服满脸惊惶眼神呆滞的中年男子被押到了刑场中间跪了下来。他的右边袖子空荡荡的,右手齐腕而断,正是康王府的宗二管事。
这些日子的牢狱和严刑拷问,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意志和精神。即将被问斩的恐惧,更是充斥了他的心头。他惶惶不安的跪在那儿,目光涣散,眼中毫无神采。
就是这个人,为了泄一时之愤,领着人半夜闯进莲香的屋子里逼问夏安平的下落,之后更是杀人行凶。对他来说,这大概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对夏家来说,却无异于天崩地裂。
如今,恶人终于有了恶报。
方全和刘德海紧紧的盯着宗二管事,心里涌起无边的恨意。
就在此时,方全眼角余光忽的瞄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方全反射性的皱眉看了过去。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紫色的绸袍。另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穿着杏色长袍,相貌还算英俊,只是一双眼睛飘移不定,透着几分阴沉。
这两个人,竟是周安和王升荣!
方全对这两个人半点好感都没有,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声说道:“娘子,周家老爷和王升荣也来了。”
夏云锦瞄了他们两个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们只管看我们的,不管他们。”
这话正合方全刘德海的心意,两人齐声应了下来。
周安早已眼尖的留意到了夏云锦一行人,略一权衡,便扬着笑脸挤了过来,殷勤的笑道:“没想到世子和世子妃竟也会到刑场来。”
就算是再不待见周安,冲着周蓉的颜面也得对他维持几分客气。夏云锦淡淡笑道:“我也没想到,周老爷会亲自到这儿来。”
语气中透出一丝嘲讽。
周家和王家结盟,站在这两家背后的就是康王府。和王升荣接触联系的,正是跪在刑场上的宗二管事。当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府管事。今日却即将被问斩。周安和王升荣的心里会如何的惊惶可想而知。
周安何等精明,自然能听得出夏云锦语气中的奚落嘲弄之意,却只当什么都没听懂,假惺惺的叹道:“我和这位宗管事从未有过来往。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听说他今天会被问斩,特地赶到刑场来看个热闹罢了。”
无耻!真无耻!
方全和刘德海不约而同的投以鄙夷的目光。周安和王升荣背地里的那点勾当大家都很清楚,现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撇清,怎么可能。
周安面皮又老又厚,压根没把这点阵仗放在眼底,一个劲儿的和夏云锦套近乎:“世子妃如今忙着照顾孩子,回娘家可比以前少的多了。我去过夏家几回,都没能遇上世子妃。”
夏云锦漫不经心的应道:“确实不巧,我前几天刚回去过一回,倒是没听大嫂提起过此事。周伯父特意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眼看着康王府垮台了,迫不及待的要傍上另一棵大树。还有什么能比安国侯世子妃更合适的?
周安陪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给世子妃请个安。过些日子,我会请蓉娘陪着我一起去侯府,略备些薄礼探望小少爷,还望世子妃应允。”
周安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特地拉上了女儿周蓉,夏云锦总不好拒绝,只得勉强的应下了。
来意已经达到,周安总算识趣,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又回了王升荣身边。
方全愤然低语:“娘子,这只老狐狸分明就是打着投靠你的主意。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我们夏家的吗?”
夏云锦笑着安抚道:“你先别生气。周安在打什么算盘,我心里当然很清楚。他想彻底撇开王家。重新和我们夏家结盟。看在大嫂的颜面上,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应下来。我当日就曾经答应过大嫂,不能对周家赶尽杀绝,关键时候总要放周家一条生路。再说了,周家投向我们夏家也不是什么坏事,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筹谋一番。彻底压垮王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等解决了王升荣,只剩下周家,还能是我们夏家的对手么?”
接下来的话无需再多说,方全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娘子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竟没想到这一层!”
另一边。王升荣正狠狠的瞪着周安:“你刚才特地去和那个夏云锦打招呼,都说了些什么,该不是存了示好投靠的心思吧!”
周安一脸义正言辞的应道:“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女儿是夏家的少奶奶,我见了世子妃上前打个招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有什么别的心思。”
王升荣嗤笑一声:“得了,在我面前就别装模作样了。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性吗?眼看着康王府垮台了,就迫不及待的想另找一个靠山是吧!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亏你做得出来。”
周安被说中了心思,颇有几分羞恼:“荒谬!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心思了。”
王升荣神色阴沉,冷冷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自己最清楚!”
周安一脸被羞辱的愤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怎么想我管不了。”说着,便沉着脸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王升荣冲着周安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
。。。。。。
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午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喊,刽子手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刀。在刑场外苦等了许久的人群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刀落了下来。
鲜血喷涌,一颗人头飞了起来,滚了几圈才落了地。原本跪着的身躯陡然没了脑袋,直直的倒下了。鲜血从断头处涌了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迅速的晕开了一大片血痕。
这血腥的一幕,顿时惹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声。
夏云锦也觉得有些反胃,却没有闭上眼睛。
“锦儿,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现在就离开。”萧晋见她俏脸泛白,顿时一阵心疼。对上惯了战场的他来说,砍头这种场景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对足不出户的弱质女流来说,这一幕确实太过血腥刺激了。
夏云锦将目光收了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很好。”
方全刘德海两个大男人,此时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围在刑场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去。
夏云锦最后看了一眼,终于张口说道:“我们回去吧!”
萧晋靠近了一些,不着痕迹的扶住了夏云锦的胳膊。夏云锦自嘲的笑了笑:“幸好有你扶着,我的腿已经发软了。”
萧晋没有取笑她,怜惜的将她搂入怀中:“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这就回家。”
阴冷微雨的天气里,萧晋的怀抱干净而温暖。夏云锦很自然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瞩目。可两人却根本没顾及这些,依旧相拥着直至上了马车。
。。。。。。
刚一回到府里,奶娘便急急的抱了旭儿过来:“世子妃,小少爷早就饿的狠了。奴婢想喂他吃几口奶,可小少爷就是不肯吃,正哭闹呢!”
夏云锦一看到旭儿扯着嗓子哭闹的样子,顿时一阵揪心,忙将旭儿接了过来喂奶。
正喂着奶,傅氏便阴沉着脸过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离京
傅氏显然十分不高兴,等宝贝孙子吃完奶不闹腾之后,立刻便发难了:“你这半天去哪儿了?把旭儿扔下不管,跑到府外去做什么!旭儿只肯吃你的奶,之前饿着肚子一直哭闹。嗓子都快哭哑了。真没见过你这么做娘的。。。。。。”
夏云锦内疚极了,连解释都没解释一句,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想的不周全。我原本以为出去一会儿没什么要紧,让奶娘喂他一回就是了。没想到旭儿不肯吃奶娘的奶。对不起,一切都是儿媳的错!”
“本来就都是你的错!”事关宝贝孙子,傅氏表现的咄咄逼人,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有什么事能比孩子更重要,非出府不可?就算是实在要出去,也该和我说一声吧!别仗着六郎疼你就为所欲为了,这府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在。你出府的事总该向我请示一下,我点头了你才能出府。”
夏云锦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换在平时,此时大概早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几句了。可傅氏刚才这番话虽然说的难听些,却是出于对旭儿的呵护。她哪里有心思再顶嘴,索性默默的忍了下来。
萧晋听不下去了,浓眉微皱:“母亲,锦儿也不是成心的,你就别生气了。她今天确实是有要事才会出府。孩子饿肚子哭闹,你当我们两个就不心疼吗?这次吸取了教训,下次注意也就是了。再说了,他现在已经吃的饱饱的,不哭也不闹了。你再这么大声说话,才会吓到他。”
萧晋一张口,傅氏的气焰顿时收敛了大半。悻悻的轻哼一声:“总之都是你们两个有理。就我这个婆婆多管闲事惹人厌烦行了吧!”
说完,就抱过了旭儿,怜爱的轻拍他的后背。
傅氏到底还是没忘了追问:“六郎,你今天到底和夏氏去了哪里?”
萧晋略一犹豫,便说了实话:“今天宗胜被问斩。我带着锦儿一起去刑场观刑。”
傅氏一怔,脱口而出道:“砍头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这个宗管事是我们夏家的仇人。他就是杀害儿媳父亲兄长的人。”仇敌已经授首。夏云锦也没有了掩盖真相的必要,细细的将原委说了一遍:“。。。。。。他被问斩,我父兄的大仇终于得报。我想亲眼看着仇敌被问斩。所以才央求着六郎带我去了刑场。”
傅氏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微微动容了。杀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仇敌被砍头,夏云锦想亲自去刑场倒也情有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