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事多,行了,你在这里守着他们,里面有吃的和水,过两天就没事了。”德妃点点头,奔了出去。
沈懿之镇定的拢了拢衣服,将密道打量一番,看起来像个祠堂,里面排满了先人排位,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牌位。。。。”天黑灯暗,实在看不清楚。
太后躺在唯一的榻上喘气,没好气道:“这是赵家祖宗牌位,先帝的也在这里,会保佑大周的。”
密室里的小声的抽泣说话声没了,空气中呈现死寂。这些妃嫔夫人们家眷都在京城,她们能躲着这里,家人恐怕凶多吉少。
一夜无语。
翌日大家是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的,沈懿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隔着石门的小孔看到了血淋淋的德妃。
她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开了一道石门,德妃将一个人推了进来,转身又走了。
轻轻拨开覆面的银丝,露出一张憔悴面容,沈懿之仔细检查了下,没有受伤,只是昏厥了过去。昏过去也很不安稳,梦里惊醒了过来,她睁眼看见沈懿之,紧紧把她搂着怀里,“如儿,别怕,娘在这里。”
这是原身的母亲沈夫人,两人委实只见过一面,危难让两人相通的心架上桥梁。
沈懿之贴在瘦弱的母亲怀里,委屈,害怕,担忧,所以的负面情绪通通如洪水般冲出了理智的关口,浑身抽搐,眼泪倾注。
女儿如此凄凉的神态,让性情柔弱的沈夫人生出孤勇,想要护着怀里的孩子。
“别哭了,没事,娘在这里,我苦命的如儿。”
哭到最后,沈懿之只觉得这个怀抱太温暖,舍不得离开。难怪都说自己生了孩子才能体会父母的辛苦,她有了琛儿昭女,更觉得父母亲不易。虽和沈夫人相处不多,母子天性,不可断绝。
沈懿之一直在抖,沈夫人一遍一遍顺着女儿的背耐烦柔声哄道:“如儿,不怕,娘在这里。”
就连一旁红了眼圈的冬虫想要接手,也被沈夫人制止。
许久以后,沈懿之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紧紧拽住沈夫人手,很多话想要说起,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娘,你头上好多白头发啊。”
沈夫人柔柔一笑,声音有些嘶哑,“娘老了,头发全白了。”
两人都有默契的选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不想再给对方增加负担。
“娘老了,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乖巧懂事。你啊,从小就不爱说话,脾气也好,不像姐姐,太傲气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妇人太要强,吃亏还是自己。你姐姐这辈子啊,命苦。”
沈懿之知道沈夫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经常把自己认为是她女儿,其实她亲生女儿四岁就过世了。但是不想伤害一个慈母的心,她点点头,听沈夫人讲过去的事。
中午时分,密室隔音极好,外面的声音都传不进来,大家在沉默中等待,在等待中消沉。
沈懿之看着累极昏睡过去的沈夫人,轻轻拭了她眼角的泪痕。耳边又响起她的话:“如儿,我刚刚看见你姐姐懿之了,虽然十多年过去了,我不会认错的,她手腕上有颗红痣,可是她不认的我了,我是二娘啊。老天有眼,你大娘的血脉还在人世呢,我真是欢喜坏了。”
沈夫人喊她懿如,说她是妹妹,还说早已死去多年的姐姐还在人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69狗急跳墙
赵然狗急跳墙;他早已经等不及坐上龙椅!
京城的大街小巷浓烟滚滚;有一小股燕国打扮的队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九王府的私兵和京兆尹手下的左冯翊并右扶风率领的护城卫将京城围了起来;城门封锁,不准进出;天上任何鸟类都被射杀;街上任何可疑人物都被当场处决,美名其曰为清君侧,捉弄鞑子。
蔡家,樊家;李家等世家首当其冲,以叛国罪被攻破;幸而各家早就收到风声,待护城卫冲进来的时候只见满院狼藉,不见人影。不过其他世家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他们在京城的府邸第一时间被攻破。
赵然趾高气扬御马急奔,他身上染了血的已经发黑,一夜厮杀,双目通红,见血亢奋。身后跟的左冯翊张虚手中长缨枪扎了个披头撒发的物事,他哈哈大笑道:“王爷,张离的人头果然能鼓舞士气!”
“杀的好,管他天王老子,我们遇佛杀佛,遇神弑神。”赵然尖噶的笑声如利刃一般刺在在场的人心上。左冯翊张虚乃是张烟之兄长,一举斩下京兆尹的头一路杀到了宫门口。
赵然策马登上高台,振臂一呼,高喊道:“兄弟们,都随本王去皇宫清君侧,成就千秋功业!!!杀杀杀!”
人群分成两队,一队随着赵然往晨晖门方向去,由张虚带领护城卫攻打丽泽门。
高高的宫墙上自有御林军的箭矢伺候他们,已经杀红眼了人群如潮水一般拍打着宫门,只要他们一靠近,宫墙上就有太监往下倒石灰水,底下嗷嗷大叫倒了一片,人马均有损伤。赵然挥手让进攻的队伍退到百米开外,一拔架着云梯继续进攻,一拔朝城墙上射箭。
在城墙上督战的卢勇一声令下:“杀!”两排城墙上利剑铺天盖地往下射去。
一时之间,灭了私兵如焰的气势。
御林军训练有素,可毕竟人数有限,开头占尽了先机,后头体力武力大不如从前。赵然显然懂的这一优势,他让私兵轮流交战,不断有暴民涌进叛乱的队伍,大街小巷有人散布鞑子入京的谣言。
这是十六日午时,德妃将形势告诉尚在密室的沈懿之。
“让乌衣队去守宫门!”只有沈懿之才能命令这支皇朝死卫,她冷冷一笑,“擒贼先擒王,让乌衣队将赵然捉了,这群乌合之众自然就散了。”
德妃点点头,出声道:“援兵正在路上,不出意外,今晚能赶到。”只是迟到一日,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跟你一起去城墙督战。”沈懿之实在不想在密室里等消息了。
一夜厮杀,德妃如此爱洁的人身上也找不到干净的地方,那双眼睛依旧如寒山雪,凛冽不可侵犯。
“你不怕死?”
“怕,所以怕等死。”
一直看着她们的举动的贵妃急着拉着沈懿之道:“你别去,别去。”难得她第一次真心实意为沈懿之着想。面颊通红,手不可抑制发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樊梧桐在害怕,像是在忍耐极大的恐惧,沈懿之这会却顾不得这么多。她平静道:“你在这里照顾大家,等我们回来。”
只有薛怀敏早就按耐不住,同沈懿之他们一道去往城墙。
战况比想象中更残酷!
尸横遍野,烟火四起,人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杀杀杀。
一群乌衣队杀气全开,如陀螺一般卷到哪里,哪里脖子上脑袋就不翼而飞,从城墙上面看,形成了一块块无人区。
其中一个乌衣队如鬼魅般从墙角飞身窜出,手起刀落,将赵然身边近身侍卫斩杀,引起一阵慌乱,却未真正下手。
剩下三个乌衣队从后面包抄,将骑在马上的赵然掠在墙边。
一阵如暴雨的利剑直追四人脚下,此时赵然庞大的身躯做了天然盾牌,一支利剑好死不死深深扎在他的脚上,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也就是这声,将杀红了眼的人目光都引了过来。
肥猪王爷在人家手上,大家都傻了眼。
“城外有狼烟!”城墙上有人尖声大喊!“薛将军的援军来了!”
前有王爷被擒,后又援军围攻!城墙底下的好些人险些昏倒,这场仗他们赔上了身家性命,得来竟是这样的结果。冲着名利,所有人跟疯了一样往前挥刀,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然见大势已去,只得装死。
城墙上的御林军如有神助,胜利在望,利剑不要命往下砸。
打仗最忌讳没了士气。私兵暴民一半丢下武器投降,一半作最后的殊死抵抗。
直到薛家军旗飘扬在皇城的上空。
带着隐隐血煞气的薛家军不是养在京城私兵暴民可比的,队伍的前面是骑在黑色骏马上的玄衣盔甲的少年,他神情阴冷,背脊挺直,目光如刚手上那枚银色红缨枪一样直刺人群。
无人敢直视这支皇朝最精锐的铁血军队!
薛怀敏干掉一个私兵,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往玄衣少年方向前去,铁蹄扬起红泥,她笑靥如花,喊了声:“三哥!”
英挺青年看了妹妹血迹斑斑的小脸,脸色越发冰冷,“是谁!”
薛老三问的是谁伤了自己妹妹,显然他根本不屑多说一句。
薛怀敏嘿嘿傻笑,左右盼顾,微微有些失望。
“小古,你照顾小姐。” 他丢下一句,风沙马鸣背景下,挥出的银色标枪串出人形糖葫芦。
薛怀敏心中一暖,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话少,却一个比一个关心自己。
暴风狂卷,烈火肆虐,宫门口成了人间炼狱,刀光剑影如猛兽般吞噬着人群,血流成河,尸山成堆,数不尽的红色催动了杀戮的步伐,也成了无数人临死前最后一抹颜色。
沈懿之低眉闭眼,以手掩耳,却怎么也甩不掉眼前杀戮的场景和凄厉的叫声。繁华如梦,如梦三千,这般雪都会暖香的地方原来无数人的鲜血尸首浇铸。这便是大周君王的宿命,他是否也如自己一般。
德妃眉心一皱,附耳在她身边道:“薛将军已经灭了叛贼,卢勇也把内贼抓出来了。”
德妃口中的内贼赫然正是容美人,她然趁机想为叛军打开城门。
“为什么?”沈懿之看着眼前乱发污衣的容美人哪里还看的出昔日艳冠群芳的影子。这句话不是问她,是问自己吧,容美人能为自己所用,便也能为别人所用。商户之女,骨子里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图,没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容美人并不挣扎,再没眼色也知道前方不过死路一条。
“沈懿之,都是你,我负有才名艳名,却沦为供你消遣的玩物。老天爷一直站你这边,我认命。”她骨子里骄傲,从来没有亚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