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没好气道:“就算你脸皮厚,我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来!”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贴身奴仆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若不是这屈辱是自己亲亲女儿给的,戚老夫人早就翻脸了。自己女儿已经明着说了“奴大欺主”,又暗示不让崔嬷嬷服伺,还让崔嬷嬷跪下——要知道,崔嬷嬷自小跟着自己,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从来不曾犯过任何过错,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连她都不曾严厉斥责过崔嬷嬷,让崔嬷嬷跪过,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怎么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崔嬷嬷这般的脾气,都已经表明了态度说不愿意再服伺戚氏,她又怎好去勉强!
戚氏拉了拉戚老夫人的衣袖,哀道:“娘,那、那怎么办才好?”若没有得体的嬷嬷提点,戚氏真的管不住自己哪天昏头了,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戚老夫人却是一派淡定道:“只好给你换个别的嬷嬷——但你切记,务必要听她的话。若你还像之前那般犯浑,那可别怪娘以后都不理睬你了。”
戚氏面露喜色:“女儿就知道娘对女儿最好了。”
戚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了个这般让人头疼的妖魔来折腾她。又肃了肃脸色道:“给你嬷嬷没问题,但是,胡嬷嬷必须留下,不能回沈府了。”
什么?一旁的胡嬷嬷大惊失色。自打入门戚老夫人对戚氏的言语她便知晓今日的处境肯定异常不妙,回去了肯定免不了戚氏一番冷落。待听得戚氏说“跟前服伺的人时常怂恿犯浑”,心中已经暗道不好,戚氏要把责任都推诿到她头上了,戚老夫人肯定要责罚她了,最后听得戚老夫人说她必须留下,不能回沈府……
这是一个奴才的最大耻辱,证明这个奴才究竟是有多浑,犯了多大的错误,才令身边的主子不能容忍,须得遣走她。而这里是戚府,戚老夫人若是知晓她所说过的话,她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即便可以,这里是崔嬷嬷的天下,自己曾经那般得罪过崔嬷嬷,她还能在这里混得下去?
胡嬷嬷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老夫人开恩,老奴自夫人嫁到沈府,一路服伺至今,求老夫人让老奴留在夫人身边服伺!”
戚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也知你服伺碧茹这么多年了?我倒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是如何怂恿碧茹犯浑,以至于她那么大的人了,还总是犯错!你可知,主子犯错,便是身为下人你的提点不周,劝谕不到了!”
胡嬷嬷哆嗦的着身子在底下道:“老奴……知错!”
不是她不想劝谕啊,这么多年,她一直这么劝谕着过来的,也要戚氏肯听才行啊!戚氏非但不听,一旦她说些逆耳的话,便是翻脸大怒,到了最后,她只得挑戚氏喜欢听的话说,喜欢见到的事情做。她……她也是被逼的!
戚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莫要狡辩!这事就这么定了!碧茹,你回去便跟亲家母说一声,胡嬷嬷便是留着了,让徐嬷嬷跟你回去。”
“夫人……”胡嬷嬷凄哀的看着戚氏,不停的给戚氏打眼色,希望戚氏能帮她说上话。
戚氏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去理会胡嬷嬷!她假装看不到胡嬷嬷递来的眼神,朝着戚老夫人讨好的笑道:“还是娘对女儿最好,想的最周到了!娘放心,女儿一定不负娘所托的!”
胡嬷嬷听了戚氏这番话从里到外凉了个透。丫鬟们已容不得她多想,拉着她下去。而戚氏仍在与戚老夫人撒着娇,仿似丝毫不觉胡嬷嬷被丫鬟拖了下去。
胡嬷嬷面如死灰,也放弃了挣扎,更不敢再行口出狂言,若她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如今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闭嘴。
待胡嬷嬷被人拖了下去,也没说些什么不理智对她不利的言语,戚氏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跟戚老夫人聊了一会,待到差不多时辰之时,便告退回了荣苑。
沈静初在锦苑却是好生惬意。昨日回雪领命去向明佑轩报告李世珩与沈静秋一事,以明佑轩的能力,想必很快便会有了结果。至于沈静云与沈静雪……沈静初在思索如何试探两人的秘密。
宁氏在忙碌中见沈静初拖着腮帮子,也没在看书,却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笑着问道:“静初在想些什么?”
宁氏午憩醒来便开始忙碌着准备晚膳,因为晚上沈元勋终于要结束三日的考试回家,宁氏知晓沈元勋这几日不曾吃好睡好,想准备多些沈元勋喜欢的饭菜,让沈元勋好生大快朵颐一番。
沈静初自是知道母亲这般大费周章的准备是为了谁,于是笑着回道:“在想哥哥今日终于考完了,也不知考的如何?”
宁氏笑着道:“你哥哥如此聪明,应是考的极好的,虽不知能否中了会元,但贡士应是无疑。”
沈静初掩嘴轻笑道:“哥哥可是向我夸下海口说要打马游街的呢!”
宁氏听着喜气的话也高兴道:“你哥哥说行,便准行的。”
正说着,便听得沈元勋爽朗的声音入内道:“什么行与不行?母亲和妹妹在说甚么?”
三日在昏暗的小黑屋子里考试,倒也没让沈元勋精神不济,相反,他仍是精神爽利的很,宁氏忙让他坐下,道:“勋哥儿,这两日可是辛苦你了!”
沈元勋笑着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啜了几口才道:“不辛苦。难为母亲操心了。”
宁氏笑着说:“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为人父母,哪有一日不操心的!”又问:“勋哥儿回来可曾去荣苑给你祖母请安?”
沈元勋答道:“已经去过了。祖母体谅我这几日辛苦,便让我快些回来用膳,嘱咐我晚上早些歇息。”
沈静初听得沈元勋这般说来,知晓今晚不会有无谓人骚扰哥哥,难怪他心情这般的好,于是笑着打趣道:“哥哥考的如何?进士及第的人可不能考的太差才好!”
沈元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妹妹过几日便知道了。”
宁氏仔细端详,见沈元勋的气色不错,这三日的考试,反而没有折腾得像前几日那般的脸色蜡黄,方才松了口气,笑着道:“勋哥儿如此胸有成竹,看来应是不差。说不定到时会双喜临门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探望
“哦?”沈元勋笑着问:“可是勋儿的婚事?”
宁氏含笑点头道:“纳吉已成,眼下便是纳征了。”
纳征便是送聘礼,只待送了聘礼以后,婚事才算完全成立。然后便是定婚期了。
沈元勋显得非常高兴。
不一会,沈弘渊也回来了,见了宁氏,褪去了先前在朝堂上的黑脸及不快,柔声问了几句宁氏今日的身子状况,见了沈元勋,简短问了几句,便吩咐布菜。
沈静初仔细的端着沈弘渊的脸色,猜想因为四皇子的死,大抵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特别是身心暴躁素来与四皇子有嫌隙的五皇子被列为嫌疑对象,恐怕皇上心情会很不好,因此也会波及至其他朝臣。
更何况,四皇子死了,原本与四皇子有交往的朝臣忽然失去了靠山,而五皇子如今又在风口浪尖之上,那些暗地里有来往的臣子们人人自危……不知靠山几时便会崩塌。其余几个皇子因为四皇子的死,大概也会加强防范吧。
虽则朝堂上有许多不快,但沈弘渊明显不会再妻儿面前提及。几人默默的用膳,虽然安静,倒也温馨和谐。
一旁的庄嬷嬷心中由不得感叹,这么多年来,夫人一直被误会着,如今终于得了世子爷的垂怜,夫人苦尽甘来,希望这份怜爱能持续久一些。
正想着,外头有丫鬟神色慌乱的入了锦苑的院子,门口的丫鬟入内,在庄嬷嬷耳边低声道:“庄嬷嬷,香苑的丫鬟来了,说刘姨娘病了……”
庄嬷嬷心中冷哼了几声,这刘姨娘,只要世子爷在锦苑这里,便是三天两头病一次,以前回回刘姨娘说病了,世子爷便急急的回了香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世子爷已是恼了刘姨娘,对她的事情早就无动于衷了。
即便是这样,庄嬷嬷也不敢私自做主。通报了沈弘渊,沈弘渊去与不去是他的事,但若是做下人的隐瞒不报,便是她的过错了。身为下人,是绝对不可以越过主子私自做主,即便她明知沈弘渊听到“刘姨娘”三个字便要皱眉头。
庄嬷嬷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世子爷,夫人,香苑派了丫鬟过来,道刘姨娘病了。”
宁氏的手顿了顿,停下了嘴,抬头望向沈弘渊。沈弘渊仿若没听见一般,夹了几根菜放在宁氏碗里,见她愣愣的看着他,淡淡道:“发什么愣呢,快吃吧。”
宁氏放下了碗筷,身为一个妻子,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去看望姨娘小妾,更何况那个是曾经妄图加害过自己的人。可是身为正室,她不能太任性,姨娘病了,去探望也是应当的,不管那个姨娘曾经犯过什么大错。
于是宁氏开口道:“老爷,刘姨娘身子不适,老爷还是去看看她罢。”
沈弘渊淡淡开口道:“什么事也比不上用膳来的重要,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罢。”
一边说着,又往宁氏的碗中夹了一块肉,看宁氏仍有些犹豫,便道:“夫人快吃,别饿着了。”
宁氏只好接着用膳,庄嬷嬷便吩咐着让外头香苑来的丫鬟杏仁先在外头等着。
待用完膳,沈弘渊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仿佛也忘了外头还有一个丫鬟在等着他。宁氏只好提醒道:“老爷,香苑的丫鬟还在外头候着呢。”
沈弘渊这才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杏仁在外头候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得里面的传召,急急忙忙的入内道:“世子爷,刘姨娘病的很严重,口中喃喃念的都是世子爷,希望世子爷怜悯刘姨娘,过去看一眼。”
沈弘渊不置可否,只问道:“请了大夫不曾?”
杏仁低头答道:“已经请了。”
“大夫如何说?”沈弘渊接着问。
杏仁如实回答:“大夫说姨娘忧思过度,抑郁成疾。”
沈弘渊道:“既然大夫这般说来,想必刘姨娘病的也不是很严重,让她放宽心在香苑好好休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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