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这把剑,就是他的!”
谁都知道每年围猎必有大彩头,可今日皇帝的大手笔还是震住了不少人,宝剑锋利还是其次,重在这把剑,可是太祖当年佩戴过的啊。
甚至连皇子们都有些激动了,个个盯着了那宝剑不移眼,太子直接大笑道:“父皇且等着吧,儿子绝不会叫你失望的!”
皇帝还来不及说话,三皇子已然笑起来:“太子,今儿弟弟我却是要和你争一争了,这把剑,我可眼馋了许久了,今日难得父皇拿出来,我可舍不得放过这机会!”
太子也不恼,看了三皇子:“弟弟你要有意,但管来试试!”却是很不在意一般的模样,显然对自己信心满满。
三皇子也笑起来:“那咱们一会儿,就好好比比!”
内务府的下人运来了个人高的笼子,打开来,一头头上鹿角弯曲分叉的健壮雄鹿在试探了两下之后,后蹄一弯,整个身子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往着林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皇帝挽起弓搭好箭,瞄准了目标,静静等待着时机,终于在那头鹿顿足的一瞬间,松开了手指,长箭破空而去,凌厉地还带着几丝颤响,正中雄鹿脖颈,血色弥漫开来,雄鹿悲鸣一声,四蹄动了动,还想要跑,却止不住伤口带来的无力感,一头栽在了地上,哀戚嘶鸣了两声,抽搐着腿,没了气息。
内监忙去收敛猎物,文武百官早已是雷动高呼:“皇上箭术高绝,勇武无双!”
诸位皇子更是脸露崇敬孺慕:“父皇常年处理政务,还有如此身手,儿臣等必紧追父皇,绝不叫您失望!”
欢声雷动之中,皇帝很是云淡风轻地笑笑:“不过雕虫小技,接下来,还要看诸位的了。”手一摆,肃容宣布,今日围猎,正式开始!
催动了□良驹,往前直奔而去,侍卫紧跟其后,太子和诸位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了跃跃欲试,二皇子只笑:“今日这围场,大家伙,可都得拿出真本事啊。”
话音方落,五皇子便已高叫起来:“这是自然,既说了是比赛,藏着掖着算什么?哥哥弟弟们,今儿你们就看我的。”说的几位皇子都是大笑起来。
兄弟们的心思,太子都懂,可他还真不在乎:“弟弟们既然要好好比比,那我们今儿就好好来一场!”马鞭扬起来,大笑一声,“弟弟们小心了,大哥我可是不让的。”双腿一夹,马儿便长鸣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狂奔而去。
看着他那远去的明黄色背影,诸皇子眼中神色皆是复杂,五皇子冷哼一声,叫上侍卫,也跟着跑了过去,剩下几位皇子对视一眼,也不说别的,自带着人跟了上去。
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胜利品就是皇帝的青眼。
谁都不想输!
俞锦妍是跟在皇帝身后的侍卫之一,一路上最大的任务,就是跟在皇帝身边,观察周围形势,保护皇帝安全,做到了以上要点,然后顺便帮着驱赶猎物,来供皇帝射杀。
这任务说容易容易,说难却也难。容易是内务府早往这西山放置了许多猎物,今日更有内务府诸人从山脚山顶两个方向敲锣打鼓驱赶猎物来围场,要只是赶着猎物过来,并不很难。可皇帝虽位高权重,却也是男人,渴望着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武力,山鸡兔子之类的猎物好打,可多了却是无趣,皇帝破希望能遇到两头猛兽,好叫他一展皇威……
可问题是,侍卫们谁敢把那猛兽往他眼前赶?万一出个什么事呢?
皇帝碰上了那是没办法,要是叫那言官知道了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居然把猛兽驱赶到皇帝跟前——得了皇帝一时的欢喜有什么用,回头去,言官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大家都是聪明人,看事还得往长远了看,官场上这种事,永远是要走一步看十步的,要想一辈子顺顺当当往上走,很那些嘴皮子比刀还厉害的言官清流,那是绝不能得罪的。
得罪了他们,谁知道会不会哪天睡醒了,头上就莫名多了个佞幸的名头?
因此哪怕皇帝催促得再急,侍卫头领也不过是嘴里应付,侍卫们驱赶猎物时,更是有志一同,绝不敢叫那猛兽接近皇帝。
当然,谁也不敢真正拂了皇帝的兴头,底下人来说前头看见了头狍子,侍卫忙忙禀告了皇帝,众人打马赶过去,狍子精得厉害,听见动静,慌忙跑了,皇帝射了好几箭都没中,精神头这才起了来,招呼着左右,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侍卫们自是忙忙跟上去,别说,那狍子还真挺能跑,蹿进了个矮树丛里,一晃就不见了影子,那树丛枝木茂盛,依着地面而生,马匹根本过不去,皇帝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来人,给我找,左不过就是这些地方,今儿我还不信,找不到了。”
俞锦妍得令,可不得都得下马来寻找?也是俞锦妍运道不好,今儿跟她分在一组的,恰好就是一贯来爱针对她的于通,统领吩咐两人寻找,于通趁人不注意,低声喝着俞锦妍:“我可不管统领大人怎么说,一会儿你自己小心点,别扯我后腿,也别打量着我会帮衬你。”
俞锦妍一下就来了气,气哼道:“你放心就是,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你帮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蔑道,“到时候,你别拖累了我才好!”也不看于通那铁青的脸,自拿了刀剑走开了。
围场很大,草木十分繁盛,虽经过侍卫内务府的人好一段时间的收拾平整好了许多,可到底是野外,人力有限,蛇虫鼠蚁还是挺多的,大的野物还不算什么,最怕的是那些个八条腿的蜘蛛,扭曲着身体的五颜六色的虫子,脚下密密麻麻的蚂蚁围在一个尸体旁边,看了直叫人起鸡皮瘩疙。脚下枯枝败叶的腐土远了闻不出什么味道,等真踩上去了才知道软绵绵的没有稳当感,味道也是难闻得紧。一个不注意,头上还随时可能掉下鸟类的“黄金万两”,俞锦妍小心握着长剑,在树丛里来回地戳动,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手里却是摸了摸胸口俞琮言给送的驱蛇药囊——经过了上次眼镜王蛇的事,俞锦妍现在,还真怵这些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小东西。
剑尖好像戳到了什么,俞锦妍心一紧,剑改戳为挑,一下划开了哪些纠缠在一起的枝蔓,露出底下掩藏的事物,一看,俞锦妍就给转开了头,恶心的说不出话来——那是一个叫咬死了兔子,肉被吭得差不多了,好些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也不知道多少天了,已经都开始长蛆腐烂了……
俞锦妍忙跳转了方向去搜寻猎物,脑子里想也不敢回想看到的那一幕,胸口里一阵阵的恶心感。
说真的,她其实挺满意今天的差事的,别的人可能希望趁着今天,自己能下场去好好狩猎一场,不定能猎得丰厚的猎物,皇帝的青眼不敢想,可满朝文武,总有那武艺不行的,到时候自己把猎物往前一送,可不都是一个机会?
可俞锦妍却实在没什么兴趣。
不是所有人都享受着这种打猎带来的兴奋感的。俞锦妍就对这种血腥的游戏很不感冒。长箭戳进猎物身体时,猎物那痛苦的嘶鸣声,死前抽搐的身体,原本美丽灵动的生物最后化成一具尸体,只留下满地蔓延的鲜红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感……
俞锦妍都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对打猎这种残忍的游戏这般热衷?
俞琮言曾安排她对敌厮杀,俞锦妍也努力习武——可迄今为止,她手里,却不曾真正沾染过敌人的鲜血。那天杀了那条蛇时俞锦妍还没有感觉。可现在,跟着皇帝一路过来,看见死在他箭下的那些个漂亮的兔子,美丽的狐狸,灵动的紫貂,还有那矫健身姿的麋鹿……他们这些侍卫,甚至还要帮着收捡猎物,将那些还滴着血的猎物放在自己的马上,等着回营后清点。
俞锦妍第一次怀疑起自己:这样的自己,真的适合去那一战便是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去吗?连杀个猎物都狠不下心的自己,真的能手起刀落,识人命为草芥,在战场上厮杀敌军吗?
思绪缓缓飘远,俞锦妍正自发呆,耳朵里却猛然听到一个动静,眼睛直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矮树丛之后,一只狍子蹿了出来,大概也是发现了她了,惊慌之下,忙忙跑开了。
俞锦妍呆愣愣地还有些没回过神,于通瞄了眼她,本要讥讽几句,见她眼神直勾勾的,察觉不对,一眼望去,也看见了那只狍子,当即兴奋大叫起来:“在这里,狍子跑这里来了。”
皇帝骑马快速到达,弯弓射箭,一声闷响,狍子就倒在了地上。
皇帝心情愉快地笑了两声,于通早巴巴去把那狍子搬了回来放在皇帝眼前,吹捧道:“皇上神武,正是一箭毙命。如此神技,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虽然是马屁,不得不说,听了还真挺叫人舒畅的。皇帝深深看了于通一通,笑着让人带上猎物,接着往前出发了。
于通带着一身血腥味走过俞锦妍身边的时候,很是高傲的冷哼了一声,看着俞锦妍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什么蝼蚁一样……
还真叫人不舒服!
俞锦妍死死咬着牙,不争馒头争口气,就为了好好叫这些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再是不习惯血腥,她也一定要尽快适应。
过了正午,日头越发猛烈起来,漫山遍野的,喧嚣之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浓烈起来。皇帝也不想回营地用膳了,叫了统领去收拾几样猎物,就在外头烧烤了来吃。
侍卫统领如何敢,苦劝了好两次,皇帝兴致来了,却是怎么都不听,正没辙,突然听得东边那边好一阵的锣鼓响动,震得天都要颤抖了。
皇帝猛然来了兴致:“这是出什么事了?”
侍卫统领也奇怪呢:“难道是出了什么大猎物了?”
内务府自然是不敢把猛兽放进山里的,可西山连着好几座山脉,总有猎物跑过来,早两年围猎,就出现了狼群和猛虎,围猎的时候发现猛兽这种事,还真不稀奇。
皇帝兴致勃勃的,叫上人:“走,我们一块儿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