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跟前亲厚,这样的身份,便是去那一品重臣府里,也是要隆重款待的,倒是自家母亲,老拿着个长辈的款儿,反而有些过了。
可不管莫飞景怎么劝,沈氏心里也知道好歹,多少也清楚自家大儿子的心结,明白自己要想缓和母子情分,就得对俞家人亲厚些——可问题在于,她做不到啊。
“老二啊,你就别逼我了。”沈氏是真过不去心里那坎儿,“以前也没这么多讲究啊!老大家的娘家人来了,不都先来我们这里拜见的,我也客客气气招待了,没失礼啊。他们要有事,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我不去打扰就是了,何必非要我哥长辈亲自去看他们?”倒显得她这个长辈低人一等似的。便是俞琮言再位高权重,想到他妹妹是自家媳妇,沈氏就拉不下这个脸——没得自己个长辈巴巴去款待个亲家晚辈的。
沈氏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她在俞家人跟前架子揣习惯了,猛然要她放下架子,承认自家不如人侯府显贵,哪怕是亲家,自己这边其实也是低人一头,以沈氏高傲的性子,哪受得了?
不行不行,自己绝做不到。要她主动去看俞琮言,问候人家,不如干脆骄叫她死了算了!
老大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反正自己是做不到的!
莫飞景到底是男人,不知道这女人的心思,李嬷嬷却是听明白了,合着沈氏这是叫陶氏给敬重惯了,忘了两家的差距了。
也是,要说陶氏这个俞锦妍的娘家嫂子,对沈氏舒月朝等人,那客气敬重,真是没话说了。一品的诰命夫人,堂堂侯夫人,每次来府里,绝对礼节十足,绝不空手而来不说,必然都是要先来拜会了沈氏才去看自家妹妹,说话又客气,细声细语的,温柔可亲,一点架子都没有。次数一长,沈氏习以为常了,倒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比人低得多了,还当人这般客气是应该的了。
到现在,已经不习惯再低头俯就人家了。
李嬷嬷暗自叹口气,若以前,沈氏这样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大爷明摆着对老太太这样的行为有些不满了,便是装模作样,老太太也该装一装,好歹做给大爷看看啊。
可看看沈氏那板着的脸,不耐烦的样子,李嬷嬷暗自叹口气,也只能劝着:“要不,小的让人去给传个话,给问候一声,再看看是不是让厨房给送点宵夜过去?”
莫飞景一拍手掌:“这个好,母亲你人不去,可让人去问候一声,总是好的。”
沈氏想想,也行,点点头,就让李嬷嬷去办,可心里到底是不怎么舒坦,又不是她家女儿嫁出去了,还是人家的姑娘嫁到自家来,结果倒好,不是人家来巴结自家,反而是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去讨好人,怒着就骂自己这个大儿子是白生了:“胳膊肘朝外拐,挤兑着自家老娘去给他大舅子伏低做小,这儿子,我真真是白生养他了那么一场!”
这话李嬷嬷就不好接了,莫飞景劝着她:“娘,你就少说两句吧,别叫人听见了,回头大哥知道,心里又得不高兴。”
沈氏听着就瞪起了眼睛:“怎么着,我还怕他不高兴啊!”
莫飞景就看着沈氏不说话,沈氏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原本满满的怒气,也瞬间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莫飞景长长叹口气,就这么跟沈氏说:“娘,你就听我句劝吧,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俞家对他好,他心里都记着,您要一直揣着架子对俞家冷冷淡淡,大哥只会对我们越来越疏离的。”便是母子手足,亲近的母子兄弟跟生疏的母子兄弟,其中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沈氏听罢,脸色便复杂起来,沉默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儿女啊,都是债啊……”
转头吩咐李嬷嬷:“也不用让人去了,就你去看看吧,帮我问候问候一下俞侯爷,就说他们要有事,只管慢慢聊,要是不嫌弃,晚上在这儿歇着也是好的。”停了停,又吩咐,“叫厨房给弄点清淡的粥品,我记着,侯爷好像是喜欢清淡的。”
李嬷嬷听了脸上直笑开了花,亏得二爷会说,老太太可算是服软了:“诶,我这就去。”
转身才出了门,沈氏心里还有些不高兴,端起茶杯正要喝水,李嬷嬷又给回来了,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沈氏莫飞景还疑惑呢,就听得她说道:“老太太,大爷那里打发人来了,说是侯爷想来给您先请个安,问您是不是方便。”
这礼数周到的。
沈氏和莫飞景对看一眼,莫飞景先就移开了眼睛。沈氏自己多少有些尴尬,自己刚才那么一拖,却是把好时机给拖没了。
人家没说来请安之前她先让人过去问候那是她的亲厚,人家这会儿都让人先来了,她再让人过去就很不是那么回事了。本来是打算着在自家老大跟前显示显示自己对俞家人的亲近,这会儿可好,泡汤了。
沈氏看着有些不高兴的小儿子,知道他必是不欢喜自己刚才的拖拉错过了机会,心里也是后悔,让李嬷嬷去跟人说:“侯爷来必是有事要找老大说话,我这边就不耽误他们了,很不用侯爷过来辛苦,他们说话就是了。”反复叮嘱李嬷嬷,“看看他们那边需要什么,叫下人们都警醒些,可别怠慢了贵客。”
李嬷嬷领命去了,没了外人在,莫飞景小脾气也有些克制不住,不由得抱怨沈氏:“娘,我才跟你说了大哥的心结,你倒好,那么好的机会,不说赶紧表现表现,把大哥的心拉回来,你还犹犹豫豫,难道真要大哥跟我们离了心,你才后悔啊?”
沈氏也不乐意:“你这混小子,怎么跟我说话的?我这不是打算让人去问候两句的,这不人家先快了一步嘛,这也怪我啊?!”
莫飞景撇开了还是不乐意:“算了算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娘,你以后,对嫂子可好些吧,大哥如今跟咱们这么生分,不管以前咱们怎么打算的,就此都打住吧,等后头嫂子生了,要是个女孩儿,你也可别耍脸子,得把人当宝一样宠着,好好叫大哥看看。”
沈氏看着一脸坚持的小儿子,最后也只能不甘不愿的点头答应了。
莫飞景看着很是勉为其难的沈氏,末了,也只能暗自叹气,母亲这样子,要真改变,怕是难了,自己还得做点什么才好,回头去问问大哥,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他的,他尽心尽力去做,总要叫大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可是很敬重亲近他的……
这头莫飞景下定决心,那边俞锦妍也正跟俞琮言说起这茬呢:“莫飞景是个爱钻营的,以前莫家败落没人理他,现在我渐渐起来,他在外头便也多了几分脸面,他以前跟着振武将军府的张辰,张辰跟陈晔容家的老二交情很不错,我寻思着,是不是能让他去打听点消息回来。”
俞琮言无可无不可:“想也查不到什么重要的,不过有些个线索也可以,你看着办吧。”
说话间,李嬷嬷来了,看到俞琮言,很是客气,先说了天色晚了,俞琮言今儿来又是有事,沈氏就不耽误俞琮言时间了,只让他们好好说话就是:“老太太还说了,叫侯爷千万别客气,两家是姻亲,便是一家人,侯爷有什么吩咐,但管告诉下人,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俞琮言笑着应了,李嬷嬷告了声不是,不敢再打扰他们,先走了。
这串礼节的事过完了,俞锦妍这才叫退了满屋子的下人,单独两兄妹在屋里,止不住抱怨道:“大哥,你好好的,跟人那么客气干什么?还去给人请安!”
俞琮言无奈摇头:“别的不管怎么样,这些礼数还是得到的,总不能叫人背后说嘴,堕了我们俞家的名声。”倒是好奇沈氏今儿怎么这么客气:“刚才那嬷嬷,毕恭毕敬,满脸讨好,殷勤的劲儿可跟以前大不相同,你做了什么了?”倒不是说他以前来沈氏就不客气了,就他的身份,上门来沈氏肯定是好好招待的,可这亲近不亲近,多少还是能看出来,就说刚才李嬷嬷那态度,俞琮言以前就没见识过,“看着还诚惶诚恐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至于吗?
俞锦妍多少猜得到一点,却没心思跟俞琮言说这些,随意摆摆手:“谁知道那老太太怎么想的。”拉着俞琮言只一叠声问他围场那边的情况,她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刚才人多不方便,现在你总能说了吧?后续你查的怎么样?莫含章告诉我的那些人,你查了吗?今儿圣驾回京,可有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俞琮言两道眉毛便给搅在了一块儿,抿着嘴道:“这回可多亏了你的提醒,否则,险些就真栽在那些个小人手里。”
低咒了一声,才给俞锦妍解释道:“三皇子的伤很严重,毒素虽然即使被控制住了,可后面还是发起了高烧,人都给烧迷糊了,据说梦里都含着让皇上小心,皇上下令,所有随行的太医都给去三皇子诊断去了,一边又叫人查到底是谁把蛇给弄到围场里去的,查来查去,最后抓了两个有嫌疑内务府的小太监,不管怎么拷打,两个人只咬死了说不知道,再往下一查,给查到了二皇子身上。”
果然,俞锦妍摇着头,还真叫莫含章和她给猜准了,嫌疑到了平素跟太子最为不和的二皇子身上。
俞琮言冷笑一声:“接到你的信,我连夜又把所有细节来回分析了两遍,找了好些人跟着一块儿找,一字一句都没放过,还真叫给发现了问题!”
俞锦妍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这问题,背后隐藏肯定不小。
只听得俞琮言冷声沉凝道:“那两个小太监,是因为围猎时负责看管动物的,追查的时候,发现他们之前都曾出宫过,屋子里又多了好些银两,其中一个是南方人,知道眼镜王蛇,另一个曾叫人发现半夜鬼鬼祟祟出去,才叫人怀疑的,因为这两人的干爹,是二皇子母妃成妃宫里的,拐弯抹角跟二皇子搭上了边,可是我一查,那个出来指证其中一个太监半夜出去的人,七拐八弯的,却是跟太子这边又给联系上了!”
俞琮言俊秀无双的脸上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