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不说她是妻秦雪是妾,单只说她对莫家付出的,对莫家的恩,他莫含章,凭什么这么作践她?!
莫含章还没察觉她的怒气,犹自说道:“当日在边境,我几次对敌受伤,都是她照顾我,帮着操持府里的事,她娘家大哥还帮军里不少兄弟处理从战场上得来的财物,也是功劳……有功该赏,有错该罚,她做错的地方,我已经罚过了,那她以往的功劳,也不能全抹掉不是?俞锦妍,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对她有成见,可她毕竟伺候了我那么多年,后来还给我生了莫铠,我总不能关着她一辈子吧?下人说,她前头还病了一场,身子很不好……”
俞锦妍冷笑起来,狠狠打断他的话:“你说完了没有?既然知道我不待见她,你还在我跟前这么啰嗦?”眼神如刀般刮着莫含章,“莫含章,我是帮了你关照你以前的下属,可你以为这样,我就是原谅你了,会对着你低声下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就错了!你想爬到我头上,指挥着我做事,我告诉你,你做梦!”
莫含章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通吼,登时也怒了,气恼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说了秦雪的事,你这扯到哪里去了……”
还要闹呢,外头下人来报说,秦姨娘在自己屋子里跪的都昏过去了,醒来后,哭求着要见大爷。
屋里争执的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冷笑,撇开了头……
第五十五章
俞锦妍和莫含章之间的矛盾,这辈子,怕是再难消除了。
明明一个有心拉拢,想着暂时给对方些脸面,好好说话,可真聚在一处,没说两句,止不住又在话里带了刺,不说扎疼对方,好歹恶心恶心一把对方也是好的。一个心知往事自己有错,感激对方肯帮自己一把,想要暂时和谐相处,偏却根本不懂对方心底的怨仇,还拿着小妾的事来说话,虽是无心,却也把人恶心的够呛。
眼看着场面又要陷入僵局,下人赶了来,说是秦雪昏过去了,醒来后哭着说要见“莫含章”!
就要大吵起来的夫妻两对视一眼,总算克制住了自己,没在下人跟前发作起来。
饶是如此,对于要不要去看秦雪,夫妻两还是僵持住了。
对于曾经陪伴了自己多年,可以说,比俞锦妍这个正妻更像是他的妻子的女人,莫含章心底还是有感情在的,尤其听说人之前还昏了过去,莫含章更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问来报信的下人:“秦姨娘怎么会昏过去的?可是哪里不舒服?”
俞锦妍在一边听得冷笑连连,还真是夫妻情深啊?以前真没看出来,莫含章还是这么个情圣呢。
下人眼见得最该关心秦雪的大爷居然无动于衷,反而是最该厌恶秦雪的大太太对此事关切至极,脑子都给弄糊涂了,只觉莫名其妙得紧,倒不敢怠慢,回道:“秦姨娘院子的人说,姨娘之前受了寒,身子不好,思虑过重,就给昏过去了。如今哭求着说知道错了,想见大爷一面,向大爷大太太请罪,请求宽恕。”
莫含章听着心里难受得紧,秦雪是边关的姑娘,虽说温柔顺从,但骨子里还是很有边关姑娘的韧劲的,身子也向来很好,如今却急的生了病,还昏过去了。下人都说是哭求,不定秦雪现在哭得怎么伤心呢!
眼神往俞锦妍那边一扫,两人视线一对,俞锦妍也不等他开口,直接冷笑道:“要去你去,我可不会去看她!”对秦雪?她连眼一眼都多余!
莫含章看着她的眼神里登时就带上了浓浓不满,俞锦妍自来都这样,仗着自己的身份,对秦雪是百般挑剔。谁家的女主人做的跟她一样?身为正方夫人,还容不下个妾?当日沈氏拿着七出之条的嫉妒来发作他是不对,可从另一方面说,沈氏还未必就错了!
当着下人不好多说,莫含章只沉声问道:“爷,你要去看看秦姨娘吗?”
俞锦妍断然拒绝,没给秦雪留半点脸面:“不去!”
下人的头都埋进了胸口,大爷对秦姨娘,居然这么无情!还是说,秦姨娘已经失宠了?!
莫含章瞧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似的,懒得在理她,冷笑了一声:“你不去,那我去!”也不多说,带着人就走了。
俞锦妍正求之不得,人一走就叫了下人:“去把二爷给我找来……”
秦雪躺在床上,脸上惨白一片,泪珠子源源不断往下落,很快就打湿了被面,拉着沈氏派来的李嬷嬷的手,哭道:“都是秦雪不懂事,做错事冲突了太太,一定叫老太太失望了……难得老太太慈悲,还肯原谅我,我,我……”一时又是哽咽泪流。
李嬷嬷见着她这样,心里颇是受用,拍着她的手,连连劝道:“秦姨娘快莫伤心了,你身子不好,可要注意休息,哭多了,小心伤身。老太太最是慈善人,要知道我来看你,反而招的你这般伤心,可不要后悔不该派我来打搅你了?”
秦雪听罢,忙忙擦了眼泪,努力挤出抹笑来:“嬷嬷说的是,我不哭,我不哭了。”红着眼睛又给李嬷嬷赔不是,“都是我一时没克制住,实在是感动坏了,嬷嬷可别见怪。”往手腕上撸下个翠玉桌子塞进李嬷嬷的手里,轻声道,“劳烦嬷嬷来一趟,路上辛苦了,这点小意思,嬷嬷留着回去喝茶。”
李嬷嬷瞧那镯子,翠意浓厚,干净通透,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眼睛都有些发直了,嘴角不自觉就往耳后根咧开,口里只谦虚几句:“哎呦姨娘,这怎么好?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要是她手里没那么紧紧攥着那镯子,或许还能叫人相信几分。秦雪强压着心底的心疼,笑道:“嬷嬷常日伺候老太太,也是辛苦了,这点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老太太如此惦记我,我也牵挂着她呢。嬷嬷只消替我给老太太敬杯茶,代我跟老太太道声歉,告诉她秦雪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太太,叫她失望,已然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了,我这心里,也就能踏实下来了。”
这样顺嘴一句的事,李嬷嬷当然不会拒绝。沈氏能派她来看秦雪,对这个姨娘的看顾之意已然昭显出来,李嬷嬷身为沈氏心腹,焉有不知的,当即痛快答应下来,笑道:“做错了,能改就好。老太太一直都是这么说的。要看到秦姨娘现在这般,老太太肯定欢喜!”
秦雪拉着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外头一阵喧嚣,秦雪心头一跳,口中的声音更高了几分,“我以后,一定牢记本分,恪守规矩,再不敢对太太不敬了……”
话音未落,外头下人喊了一声“大太太”,门帘掀起,莫含章一身青色长裙就走了进来。
秦雪心头一跳,眼神往莫含章身后一扫,却没看见她最想见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嘴里发苦,一颗心直直便往深渊里跌落下去。
大爷,你竟这么狠心,连我昏过去了,都不肯来看我了吗?你真厌恶了我了吗?再看眼莫含章,心底的黑暗再也遮不住。
又是这女人!肯定是这女人!一定是她在大爷跟前挑拨离间,说自己的坏话了!要不然,大爷肯定不会这么对她的!俞锦妍,俞锦妍!你敢这般待我?!我秦雪跟你势不两立!
挣扎着爬起来,秦雪对着莫含章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秦雪见过太太!太太万安。”
莫含章见得她跪在地上,清丽的脸上惨白一片,不见半点血色,黑亮的杏眸红肿着还带着几分水光,半垂着眼眸战战兢兢的,都不敢抬头看他,一时既怒她当日不守规矩对自己无礼,一时想起两人多年夫妻情分,又是不忍心。勉强板着张脸喝问道:“秦姨娘,禁足这么许久,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秦雪哭着跪地磕头:“太太明鉴,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小的从边境偏僻处来,没规没矩惯了,也不知道官家为妾的规矩,一时鬼迷心窍,对太太不敬……如今有嬷嬷规劝,小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谨守本分,再不敢了!”
莫含章瞧着她这样哭泣的样子,一颗心彻底软了,只是为了叫秦雪彻底记住此番教训,少不得又叮嘱一番:“你这番话,可要记到心里去,以后要是敢再犯,那可就不是禁足这般简单了!”
秦雪哀哀哭泣:“小的谨记太太的话,以后再不敢犯了。”
莫含章这才叫了她起来,问她身子如何了:“下人说你昏过去了,可请大夫来看了?”
秦雪眼底划过一丝恶意,低着头娇柔道:“谢太太关心,先头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只说是得了风寒还未痊愈,这才昏过去的,没甚大碍。”只等着莫含章发作,问是谁请的大夫,她就顺势把李嬷嬷推出来,然后再说是沈氏对她的关心……最好他当场变色,给李嬷嬷脸色看,回头李嬷嬷跟沈氏挑拨几句,婆媳关系更差,那就最好不过了。
谁知莫含章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只点点头,道:“既然大夫这么说了,那你且好生休养着,需要什么药,叫丫头去库房拿,府里药房药材挺齐全的,你要进补什么,也只管开口,毕竟身体重要!”
秦雪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咬紧了牙根,真不愧是“俞锦妍”,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果然心机够深的,明明恨得她要死,居然还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好像很关心她一样的话来,真真虚伪!
“谢太太恩典!我这只是小毛病,大夫说,两贴药下去,就没事了。”秦雪重重给莫含章磕了个头,“太太对小的这般宽厚,小的以前不懂事,还顶撞您,对您无礼,实在不该,这里,小的给太太认错赔不是了!”头重重往头上碰去,发出闷闷的声响来。
莫含章赶紧上前拉起了人,抬头就见她的额头都磕得红肿了,心底那丝芥蒂这才彻底消散开去,告诉自己,如今的秦雪毕竟年青,不比七年后已经学会了许多,现在她年轻不懂事,又才来京城,不懂规矩也是正常,自己当日那般发落她,也是过了,好好两个丫头都被卖了,她得吓成什么样啊?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