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穹宇呵呵一笑:“既是如此,那朕便是与四皇子极有缘了。”
箫尘神态自若,顾自喝了口酒。
封穹宇:“北帝可好?”
箫尘:“皇兄身体康泰健硕,多谢皇上挂心。”
封穹宇笑笑:“早闻北国四皇子仪表非凡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比起传闻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朕有妹妹,是一定要跟北帝提议两国联姻之事的。”
箫尘拱手,悠悠道:“皇上过誉,只可惜南国并无公主。”
封穹宇眉头一挑,笑道:“南国虽无公主,但南宫中的女人个个出挑。”封穹宇极其自然的握住身侧白若卿的手,道:“除了朕的爱妃,四皇子可以随意挑选,朕也毫不含糊。”
封穹宇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一众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帝王此言何等儿戏,大臣们都在揣测封穹宇此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白若卿用力回握封穹宇的手,摇头道:“穹宇。”
箫尘也没料到封穹宇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短暂的吃惊之后,轻笑一声:“呵,多谢皇上美意,只可惜箫尘已有中意之人。”
封穹宇做恍然大悟状:“那就算了。”
片刻,安平侯从殿外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众着装奇异之人,到大殿之上说道:“皇上,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封穹宇抬手:“爱卿辛苦了,这便是你找来的助兴之人?”
安平侯拱手道:“正是,臣有幸目睹过一次,他们周游列国,这次恰巧又到南国,臣便将其请来给皇上和四皇子殿下助兴。”
站在白仲秋身后的那五六个人个个身着羽织薝衣,脸上色彩斑斓,头发披散,难得头上还竖着两根野鸡翎,像是深山里走出来的野人。
封穹宇道:“既是助兴,那便开始吧,咱们也可以一边饮乐一边欣赏。”
白仲秋退至席间,坐在箫尘的对面,两人笑着点头致意。
大殿之上的那几人不仅长相穿着奇怪,就连这宴饮助兴的节目都十分奇异,几个人在殿上来回狂叫奔走,时而高呼时而低吟,有时还跳上某个大臣的桌子将其人吓了一跳,起初也没什么意思,但渐渐的竟将这宴饮的气氛烘托到了j□j,众大臣循着节奏,甚至能参与其中,好不热闹。
待到这几人表演完毕,封穹宇十分高兴,拍手道:“好!赏!”
那几人跪在地上叩首谢恩。
封穹宇问箫尘:“四皇子可还尽兴?”
只听箫尘道:“此舞名曰《拍鬼》,是陆岭山区中一种古老的驱鬼舞,随着陆岭山族人渐渐消亡,此舞也几乎失传,不过此舞虽然稀有,我却有幸见过几回,并不觉得稀奇。”
封穹宇:“哦?听四皇子如是说,那便是有让四皇子觉得稀奇的事了?”
箫尘:“诚然。”
封穹宇:“四皇子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能力所在,朕也要亲眼目睹一番四皇子眼中的稀奇之事。”
箫尘沉默片刻,眼神缓缓移到了白若卿的身上,淡笑道:“听闻文妃娘娘极善音律,十指能造出天籁神曲,箫尘实在觉得稀奇,不知是否有幸能请文妃娘娘为箫尘抚上一曲?”
“我……”箫尘此举让白若卿始料未及。
封穹宇将白若卿的手握紧,对箫尘说道:“朕的爱妃如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四皇子是翩翩君子,自然也应该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罢?”
箫尘眉宇间却没罢休的意思,说道:“若是箫尘以南北两国边界三城换文妃娘娘一曲,值否?”
封季弘专权之时极其好战,与北国曾动过几次干戈,其间一次南国大军溃败,边界三城便是在那时被北国强占。
封穹宇神色淡然,但眼中却极快的闪过一道精光,笑道:“实在不值。”
这时,席间有大臣站出来说话:“皇上,边界三城被占已久,若是再不收回,恐有民怨呐!”
“是啊皇上!”
不断有无知大臣在这两国元首交战的节骨眼儿上出来谏言,当真是将封穹宇快要气死了,箫尘默不吭声,面带轻笑。
“我抚!”
眼见殿中越来越乱,白若卿终于忍不住说道。
封穹宇微蹙眉头,垂首轻问:“若卿……”
还没等封穹宇将话说完,只见白若卿明媚对他笑道:“穹宇照顾我辛苦多日,我便为你抚上一曲以作犒劳。”继而转过脸问座下箫尘:“边界三城,可做数?”
箫尘神色一暗:“自然。”
“好。”白若卿笑着点头,眼中的笑意却带着几分刚毅:“此曲之后,我今生再不抚琴,还请四皇子殿下好好听着。”
箫尘脸色愈加晦暗,咬牙不言。
还是当初纳兰尘箫送与白若卿的那方古琴,同样的琴,如今却依然不是当初的意境与心情了。
白若卿身怀双生之子,比寻常家的孕妇肚子要大上许多,原本斜倚的身子如今要坐直些,便觉得十分吃力。
“若是辛苦便不要弹了,区区三城,朕不在意。”封穹宇担心道。
白若卿微微摇头:“不碍事。”
白若卿微福的十指放在琴弦之上,开了第一个音,没错,正是那曲《阳指春雪》,琴音绵远悠长,抑扬顿挫,在大殿之上逡巡回荡,另闻者不禁忘乎所以,似乎到了一种旷世之境。
可箫尘从这琴音之中再也体会不到那种知己惺惺相惜的感觉,反而从中读出了更多的豁达释然之意,这让他的心中五味陈杂,痛苦不堪。
白若卿咬定牙关,十指如有了生命一般游走在琴弦之上,她神色坚定,眉心渐渐有大颗的汗珠冒出。
一曲终了,只见白若卿已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抓住绷紧的琴弦重重摁在那方古琴之上,琴弦崩断,不断有鲜血从她的手间流出。
封穹宇大惊,吼道:“传太医!”
箫尘也吃了一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若卿原本身子就不宜出席饮宴,封穹宇考虑到这点,开始前便叫所有太医都候在崇德殿外随时待命。
白若卿早产不能移动,只能在崇德殿中将孩子诞下,偌大的崇德殿很快被清理干净,一切有可能造成危险的人都被赶出了殿外,只留下皇帝封穹宇和一众太医和宫女。
血红色的大被将白若卿的身体遮住,她躺在殿中,一张脸煞白的毫无血色,墨发被汗水浸湿,散乱的粘在额头和脸颊上,几次痛的险些晕厥。
封穹宇紧紧抓住白若卿受伤的手,恨不得自己替白若卿将那孩子生了,他心疼,可脸上却充满了坚定的神色,不管她能不能听见,只对她说:“朕的女人和孩子,定能天降祈福!”
一声声惨叫传出殿外,宫女手中端着血水不断往外送,看的白仲秋心惊肉跳,当初他的发妻正是将孩子诞下后便撒手人寰,此刻,他如惊了窝的蚂蚁一般来回乱转,害怕这不幸又要降临到他的女儿身上。
箫尘后悔了,后悔不该为难她,尽管他心中想让她好,可身体与理智在见到她身怀六甲的那一刻完全乱了套,更在见到皇上与她暧昧不清时完全疯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会这么做,这样做对她和自己都没有好处,可是没有如果,箫尘明白,不管孩子会不会平安出生,他和白若卿,今生缘已尽了。
两声啼哭接踵而至,殿外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崇德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太医护着刚出生的一对双胞胎从里面走出来,白仲秋大喜过望,顾不上形象便奔了过去。
“如何?!”白仲秋连忙问道。
太医笑道:“母子平安!”
白仲秋终于松了口气,双腿瘫软坐在了地上,竟然当众哭了起来。
“侯爷快别哭了,快瞧瞧小皇子小公主吧!”
“诶!好!”白仲秋擦了一把老泪,几乎是从地上蹦了起来,随着太医去了太医院。
一众大臣被这刚出生的大皇子和长公主引去了太医院,只有箫尘还等在外面,他并不关心皇帝的孩子,只关心那个人是否安好。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宫女开路,只见封穹宇抱着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白若卿从殿内走了出来,满身是血。
箫尘当即钉在原地,看着白若卿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痛的难以复加,他很想冲过去从皇帝手中将白若卿抢过来,可是,他却胆怯了,所谓没有资格便没有胆量……
封穹宇抱着白若卿从箫尘面前走过,连正眼也不曾看他一眼,径直往明和殿去了。
……
文妃早产的消息昨天夜里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等到第二日喜儿从明和殿回到北乾宫,迎头就撞见了等在北乾宫的贵妃映秧。
映秧着急问道:“如何了?!”
喜儿跟在白若卿身边多时,总还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她对映秧的问话,回答时总还是说一半留一半。
喜儿福了福,道:“回贵妃娘娘,咱们娘娘母子平安,诞下小皇子和小公主,现下娘娘正在皇上那里休息。”
映秧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倒不是真的关心白若卿和她孩子的死活,只不过如今坦诏国还是代罪之身,若是白若卿现下出了什么事,保不定皇上一不高兴迁怒于人,那可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文妃得势以来,景妃处处躲着,自从兰妃离奇死亡,景妃更是处处谨小慎微,现下文妃早产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按捺不住,派人到北乾宫打探消息。
……
北国四皇子出使南国本是头等大事,可如今全国瞩目的焦点都聚在了文妃诞下的这双儿女身上。
皇帝下召,文妃诞下大皇子封文诀与长公主封文鸢,册封后位,执掌后宫金印,立大皇子封文诀为皇太子。
……
明和殿中,白若卿已经昏睡一天一夜,期间封穹宇只去太医院看过孩子一回,其余时间都在白若卿身边陪着,连那两日的早朝都取消了。
夜中人静,明和殿外只有寇膺一人亲自担班,太医说女人坐月子时眼睛不能受强光刺激,故而殿内去了一半的烛火,剩余一半还用特质的灯罩照着,幽幽透着和光。
白若卿悠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