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我猛然回头,却看到同样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充满探究的眼眸忽然一紧,握在胸前的手簌簌的斗的厉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满脸的不可在置信:“你是……你……”
我站起身来欲和她说话,但她却忽然摇着头,惊悚的向后跑去:“柔妃的鬼魂来报仇了,柔妃来索命了……”
第五十章 红尘烟雨长门女,原为他人做嫁衣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有人在看到我时提起别人,华妃?到底何许人也?
“黄公公拦住她……”
我的话音刚落,黄公公再次跃身而起,向那女子追去。我看到黄公公不凡的身手,再看了一眼身旁扶着小女孩的罗绮。
罗绮感觉到我在看她,深深低下了头。
不久黄公公就揪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子到了我面前。女子重重的被摔到地上,捂着自己的腰直叫痛。我蹲下身子在她面前,看到我的脸她的手又开始张牙舞爪的乱挥:“我没有害过你,不你要向我索命,……不要找我索命……害你的是别人……是别人……”
我抓住她在半空中挥舞着的手,沉声道:“看着我……”
那女子听到我的声音,更加惊悚,将头生生的扭到一侧,就是不敢看我。
我转了个身,对上她的眼睛:“到底是谁要害我?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害怕我?华妃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莫碧暄、珀离、还有眼前的这个女子要将我和她联系在一起?还有这么久以来我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和对清心殿莫名的熟悉……
“你说还是不说?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是他们,是皇后的人,呜呜……你不要向我索命……我说,我说……他们要毒死你,要取出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要向我索命……”
又是清宁皇后,那个女人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到底暗中操纵了多少人的命运?
“皇后为什么要害我?”
“不知道……我不知道呜呜……”
女子被我吓的满脸都是是泪。看她的年龄应该有二十多岁,但说话的口吻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看样子和澄虞一样,是神经不正常的人。
我放开她的手,捋了捋她脸侧凌乱的发丝道:“我不会伤害你,也没有人会向你索命,你不要害怕……”
女子听到我的话,情绪安定了很多,眨着眼睛,弱弱道:“我说过没有害你的……”
我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女子笑了,笑起来很美,似有不信:“不会伤害我……”
此时那刚才被救下的小女孩也已经缓过劲来。但我在她那带满绝望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的求生的欲望。
“我们先找个房间住下”
“是!”黄公公和罗绮同时应声。
是夜,小女孩被我带到了房间,刚才那个疯疯癫癫口中喊着华妃的女子早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这里到处都充满着诡异。黄公公和罗绮担心我,一直守在我的旁边。
原本我以为黄公公和罗绮不过不是一般的奴才,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单若罗绮,还可以理解,但黄公公之前毕竟是莫旷身边的人,难道他很早以前就投靠了西门阙?或者说他是西门阙安插在朝承殿的人,依黄公公此般不惑之年,若真是西门阙埋伏在宫中之人,那应该是多早之前的事情?看来西门阙此人真的非同一般。
自从被我们救下来,带在身边,小女孩一直将自己蜷缩角落里,满脸的戒备,不让任何人接近。
黄公公一直站在一旁,脸上的神色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但略微能感觉到他看到这个小女孩时内心的不安。
“你跟我出来!”我吩咐,转身出了门,黄公公紧随我后。
“贵妃娘娘……”黄公公谨慎行礼。
“你可知罪?”
黄公公被我这一问,不知所以,连忙跪在地上:“奴才不知所犯何罪!”
“那个小女孩你分明认识,对不对……”
“奴才……奴才……”
“你若不说也可以。你并非不知道这长门宫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宦官竟然和这里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不知道西门阙知道了会怎么想……”
“奴才斗胆……奴才哪里敢和这里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只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黄公公原本就有些惶恐,听到我这话,吓的更加战战兢兢。
“一面之缘?不知你这一面之缘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我紧紧逼问。
黄公公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直起身子看着我:“她是先皇的薄太妃娘娘,名叫薄湮,奴才只记得五年前她还是一个刚满八岁的小女孩,现在出落的如此亭立,奴才也是刚才才识出了她,请贵妃娘娘明鉴!!”
“薄太妃?她才不过十三岁,与先皇年龄相差甚远,怎么会在这里?你可不要蒙骗我。信口雌黄。”
“她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当年入宫的时候还是胡国舅亲自差人送进宫的,奴才怎敢蒙骗贵妃娘娘……”
胡清宁一直都把持着后宫,胡国舅更是钳制了朝中重权实力,既然不惜将自己才过八岁的外甥女送进了宫,怎可能任由落入冷宫,无人过问?除非……
“黄公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瞒着先皇,将薄太妃安置在这等地方,还不快从实招来,你当初到底是如何瞒着先皇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黄公公见我看穿了此等阴谋,面色大变,脸上再次渗出滴滴汗珠,连忙匍匐着头,惶恐道:“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我抖了抖衣服,在一旁的栏杆旁坐下:“站起身来说话。”
“奴才不敢。”
“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何不敢?”
黄公公将头埋的更低:“是奴才做了亏心事,奴才愧对先皇和皇上的一片信任,奴才有罪!”
“既然如此,那你就跪着回话,好好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黄公公抬起头来,抹了抹鬓角的汗水道:“五年前胡国舅试图将年仅八岁的薄太妃安置到后宫,钳制太后娘娘的势力,却被太后娘娘识破。薄太后进宫不久,有一天晚上,未央宫的珀离找到奴才,要奴才……要……”黄公公脸色巨变不敢往下说下去。
“要你怎样?”
“珀离传了太后娘娘的话,要我配合她们,设计陷害薄太妃。不然……不然就要抖出奴才的短事。”
“所以你为了求一己之私,配合她们设计陷害还不过八岁的一个小女孩?”
“求贵妃娘娘明鉴,奴才也是迫不得已……”
我真的不敢想象,胡清宁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连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而且这个小女孩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你们是怎么陷害她的?”
“太后娘娘让奴才在薄太妃册封之夜,在合欢酒里下毒。”
“好大的胆子……”
我猛然站起身来,吓的跪在前面惶恐不安的黄公公一个怔愣,跌坐在地上。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贵妃娘娘饶命?”
“你们竟敢如此草菅人命?陷害他人,亏你们也能想得出如此办法!莫旷呢?难道他就如此昏庸无道,相信那毒是一个才过八岁的小女孩下的?”
黄公公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埋着头跪着:“那时边关紧急,皇上心忧战事,没有时间去理会。而且……而且,皇上早知薄太妃是胡国舅故意潜入宫中的眼线,为的就是利用后宫,进一步把持朝堂,所以……所以……”
“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不惜牺牲了一个才过八岁的小女孩?”
“谋逆皇权本是死罪,但先皇仁慈,留了薄太妃一条命,只将她关在了长乐宫……”
“仁慈?如果他是仁君,怎可能连一个小女孩都要担惊害怕……”
胡国舅不是和胡清宁串通一气吗?两人本就一宗,又怎会出现利用薄湮去钳制后宫,掌握朝堂之说?难道他们之间另有蹊跷?
我正欲向黄公公问个究竟,远处却传来一声长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此音洪厚,似在眼前又似在千里之外,转身间只看到满园依然如幽灵般飞扬的白绫,却看不到除我和黄公公之外的任何人。
第五十一章 白头皇妃今犹在,不见帝王葳蕤言
此时远处忽传来一阵笑声。如同刚才的那一声叹息一般,寻不到声音所在的准确位置,但听在心中,却莫名的有一种安然。不如西门阙发动丹凤时那般心浮气躁。
薄湮从房里跑出来,跪在地上,面朝西南,双手合十满脸是泪:“师父,你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出这红尘之外!”
忽然声音笛声停止,从远处的屋顶飘然而下一白袍僧人,此人眉目高昂,如红尘之外的仙人,站定在薄湮面前,依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父……”薄湮抬起头来,满脸的期盼。
“浮生若梦,万事随缘。刚才这‘浮生若梦’曲是老衲为施主所授的最后一首曲子,此后你我师徒缘尽,再不必相见。”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笛子递与跪在面前的薄湮。
薄湮伸出手欲接过那笛子,但又似心有不甘:“师父,徒儿愿随师父出落红尘之外。”
“你虽与佛家有缘,但红尘为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他矍铄的眼眸一转,捋了捋耳鬓垂下的发白的发:“切不可再有轻生的念头!”
薄湮终于接下那笛子,含着泪,深深的埋下头去:“徒儿记下了!”
可想而知,一个薄弱的女子从八岁开始,呆在这样一个阴森冷然的地方,整天担惊受怕,与死人为武。是什么让她失去了求生的念头?恐怕她所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去,而是多活了多久。这样的日子,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白袍僧人转身欲走,却被我叫住:“大师请留步……”
那僧人转身,眼光流转,定睛看了一眼我,还没等我再次开口,便道:“心无旁骛,静若止水,才不会被外界的事物所干扰,才可心如明镜。”
“大师的意思是?”
“佛本有缘,佛本无缘,一切皆一舍矣……”
心无旁骛,静若止水,才可心如明镜,不被外界的事物所牵绊。但我似乎时常身不由己,总会受一些事物的牵绊,无法真正做到心由己控。
潦子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