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光依旧一脸疑问,翠娘便说:“那金家陪给奔月嫁妆里,光上好的田地就有二百亩,二百亩呀相公!比我们三家的土地加起来还要多,这还不算她箱子里的那些金银首饰,绸缎布匹!你说,她们这般有钱,难道还要占咱们的便宜不成!”
二光也愣住了,半晌方道:“三弟可真是好福气!”
“怎么,后悔当年你爹爹没把你指婚给她了?”翠娘斜了一眼二光。
“娘子这是哪里话!咱们言归正传,你到底想怎么办呢?”
“这个建房的钱,干脆就让金奔月自己出好了!”
“娘子——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你老老实实一边带呆着,别说话就成!”
这日早上,几个光吃完早饭,各自营生去了。
翠娘抱着涛哥,在院子里转悠,见春娇蹲在水井边洗衣服,便凑上来搭话。
“春娇,你洗的是几个人的衣服呀?”
春娇看了她一眼:“二奶奶,我和桃小姐轮流洗洗全家人的衣服,涛哥衣服是你怕我们洗得不干净,才拿回去自己洗的!怎么这回子又来问这个。”
“春娇!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抱着孩子没事找你说两句话罢了!”翠娘难道地好脾气地微笑。
然后盯着放衣服的大木盆,突然叫道:“春娇!你这样的洗法可不对!”
春娇抬起头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
杨母在房中,听了这话,也走了出来问:“怎么了?衣裳有什么不对了?”
“婆婆,您看三弟妹穿的衣衫,那可都是上好的纱绢,就连春娇的衣服,料子都比桃儿的好太多,咱们穿的粗布,染工也不行,掉了颜色,可不就把她们主仆的好衣裳给玷污了吗!”
杨母看了看木盆中堆积的衣服,颜色料子的确差得远了,那脸色就暗了下来。
“婆婆,三弟妹不但衣衫穿得好,人家房子也住得宽敞呢!您瞧,三间正房三间偏房,一间厨房,都赶上我和大哥两家的房子了——不对,比我们两家的房子加起来还要强,人家是新的呀!”翠娘轻声道。
杨母朝东院墙边看了一眼,见到那排整齐的房舍,悻悻道:“可不是!比我这个老婆子住得还好呢!”
“婆婆,这房子这么个造法,今年秋天,地里的收成都填上了怕也不够,婆婆手里那锭二十两的银子,不如也拿出来填补一下吧!”
杨母冷着脸道:“这些工匠,都是奔月请来的,他们造房子,也都是按照奔月的意思造的!她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我杨家是她金家那般的暴发户呢!”
翠娘见婆婆这般说,心中暗乐,脸上却做出愁容:“婆婆,今秋地里的收成,怕是没我们的份了!”
杨母横了翠娘一眼:“你当我这个婆婆是死的吗!你放心,等三光回来,我便跟他说,叫奔月自己出银子去!”
婆媳俩个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顾及蹲在地下洗衣服的春娇。
洗完衣服,春娇端了个木盆跑到窗前,将衣服晾在铁丝晾绳上,回到房里,见奔月正在低头细细地看几幅图画。
“小姐,房子的图您不是老早便交给工匠了吗?怎么如今又看起图画来?”
“前儿是房子的图,这个是家具的图,春娇,你说,我卧室里的家具,是用紫檀木好呢?还是用黄花梨好?”
“小姐!什么木我不懂,我只晓得这些都是贵的,您就不怕老太太有意见?”
奔月微微一笑:“你方才听到什么了?”
春娇一五一十地将杨母和翠娘的话说给奔月听。
奔月笑道:“这个,我早猜到了!论理,我们这房子是盖得大了些,我原也没打算让她们吃这个亏,秋天地里的收成,我只要三分之一便可!”
“姑娘,您心里既然有这个打算,干嘛不早说出来,省得老太太跟您口角上生闲气!她方才还说了,等姑爷回来,就跟姑爷说去!”
奔月点了点头:“我故意不说,正是要婆婆自己找三光的叉子!叫三光作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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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三光反抗
当晚;三光背着书篓回家,一路想着先生方才对自己说的话:“三光!你功力已到,这段时间,务必要好好用功;秋闱中一举夺元,孙唯开馆赚钱,是迫于生计,你家中宽裕,务必要一心一意。
脑子里想着自己秋闱得中的情形,三光这路走得特别带劲。
推开院门,却见母亲坐在槐树下;一见他进来,便道:“三光!过来;娘有事要跟你说!”
三光上前,依言坐下。
“儿!你是娘的幼子,娘平日一向疼你,可是,你两个哥哥也是娘生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可不能让娘作难!”
“娘,好端端的如何说起这话来?”
杨母朝东院墙外努了努嘴:“你自己瞧瞧这座房子,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你家里分到的六十两银子,加上秋收的进项,也还是不够啊!”
三光怔了一下:“娘,这房子是大了些,可奔月喜欢,儿想着,等儿秋闱过后,坐了馆,有了进项,再将这个钱还给奔月,那是她的嫁妆钱!”
“奔月既然喜欢,那就让奔月自己出钱好了!”
“娘!儿日后得了进项,自会——”三光呐呐地道,隐约觉得母亲管得未免有点多了,嘴上却不好说什么。
“还有,奔月的嫁妆那般多,你瞧她毫不费力就把这三间房子的钱给出了,她还有陪嫁的二百亩良田,儿,你日后的生活,可好得很呀!”
“娘——您这是——”三光有些摸不做头脑了。
杨母冷笑一声:“娘的意思,今年秋收的进项,就给你大哥二哥算了,反正你们也不缺银子了!”
三光默然,半晌方道:“秋收的进项,大哥二哥不也都有份吗!”
“可他们是多少银子?奔月手里又有多少银子?奔月既然那么爱这房子,这个钱,就该她金家出!还有,娘昨日分给你的那六十两银子,你把它拿过来给娘,我替你收着,这个房子的钱,让奔月全出!”
“娘!”三光无奈地叫了一声。
“儿!你看你,你住的什么房子!你哥哥们和我住的又是什么房子!这公道吗!”杨母愤愤地道。
“娘!那是奔月的嫁妆钱!那不是我们杨家的钱!”
“胡说!她嫁到我们杨家来,整个人都是你的,她的钱也都是你的!你这傻孩子,怎么就立不起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来!”
看着娘嗔怪的眼神,三光急了,低声道:“娘,难不成儿子还要问媳妇要嫁妆钱花不成,你也顾及一下儿子的脸面罢!”
“什么脸面,你能制服老婆,让她乖乖地把嫁妆钱都给你花,那才叫本事,那才叫脸面!”杨母振振有词。
三光看着老娘,半天说不出话了,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娘,先生今日才跟儿说,叫儿不要坐馆,务必要静下心来好好温书,您若再逼儿子,儿子只有放下书本,去坐馆挣钱,今年的秋闱,儿不考了!”
“什么?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你敢说你不考秋闱,你再说一遍试试!”杨母勃然大怒了。
“娘!您若再逼儿子,儿子就去坐馆挣银子——”
三光话未说完,杨母就从脚上拔掉了鞋子,站起身来,扬手就打:“叫你这兔崽子怕老婆!”
三光也不跑,低了头,任由老娘抽打。
这一通打骂,又把全家给惊动了,梅花第一个跑了出来,见此情形,忙问:“三弟,你怎么惹到婆婆了?”
三光苦笑:“大嫂,我是娘生的,娘养的,娘心情不好,就可以打得,还说什么惹不惹的!”
奔月听到院里的喝骂声,对春娇笑道:“如何?让我猜中了吧!咱们都不要出去,让你姑爷好好感受一下他老娘的雌威!”
“三弟,你可是个读书人,怎么也这般忤逆不孝起来,还不快跟娘道歉!”院子里,翠娘假意劝道。
三光也不言语,只是任由母亲拿着布鞋抽打。
杨母打得累了,坐在石凳上呼呼直喘气,见儿子脖颈处被鞋扣刮出的道道血痕,又觉得心疼起来,没好气地问:“你到底答不答应娘说的事!”
“娘,您若执意如此,儿子还是要去做馆。”三光小声嘀咕了一句。
杨母看了看西屋的门,想着奔月此刻定是躲在门后偷做乐呢!不由得大喝了一声:“滚!快些把房子造好,搬出这个家!”
三光暗暗庆幸老娘此番终于不再固执,虽挨了几下鞋底,却也值得,想到这里,便笑着叫了娘您消气,儿回房去了。
到了房中,见奔月似笑非笑地望住自己脖子上的血痕,三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也不等她问,便自动解释:“娘子!方才,我跟娘说明日要去镇上饮酒,娘怪我不用功——”
奔月忍住笑,点了点头:“婆婆一向都是很看重你前途的!”
三光咧嘴一笑,见春娇早已出去,便顺手带上房门,一把抱起奔月,将她身子抛在床上,压了上去——
日子忽忽又过了一个多月,东墙外的新房终于彻底落成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奔月就穿过那道小门,拿了一把小头到院子里的花坛里种花,她生平最爱菊花,便托人从镇上买来一些菊花种子,播种之后,想象着来年院子里花开灿烂的情形,心里暖暖的。
鸡翅木的家具也从滁州城里订做好了,工匠说,这两天就能运来,奔月想:“凭着自己的嫁妆,三光即使考不中功名,开个馆一年挣几十两银子,日子也满够过的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摆脱了婆婆了!奔月每次想到这一点,浑身上下都好比刚泡了一个热水澡,说不出的畅快。
正在此时,杨母的粗大嗓门隔中墙传了过来:“奔月!这是你定的家具吗!还不快过来收下!”
奔月听了,放下头回到老院子里,只见大门前,几个工匠模样的人站在门口,他们身后。是几辆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