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了,我这就帮你治疗。”若盈噙着泪,低声说道。
如儿扯起一抹笑意,“没用的……好在……御影带我寻到你……能见上最后一面……我,我知足了……”
“如儿,别说了。”
“斐然大哥……我冷……”
如儿蜷曲着身子,唇色发白,巍巍颤抖。
若盈紧紧地抱着她,试图温暖如儿逐渐冰冷的身体。
“斐然大哥在,如儿,乖,别睡了。斐然求你,别睡……”
如儿的两眼盯着若盈,两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双眸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斐然,如儿喜欢你……”
若盈哽咽着,晶莹的泪落在如儿脸上。回光返照,如儿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如儿才一十三岁,从救起如儿的那一刻,便时时想着,怎样才能让如儿幸福……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缓缓踏上黄泉之路……
无助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哽咽着,唇颤抖着轻轻印上如儿的额头。
“……我也喜欢你,如儿。”
如儿倚着若盈肩膀,安然地阖上眼,仿佛睡着般,唇边仍带着浅淡的笑意。若盈用力地搂住她,咬牙切齿。
“临国,我与你不共戴天,此仇非报不可!”
“少主,”严容轻唤道,“似乎有人随如儿姑娘身后追来了,我们要立刻离开。”
“可是,如儿怎么办?”悲切地望着怀里已然冰冷的如儿,若盈不忍放下。“难道连个墓穴都不能给她吗?让她暴尸荒野,何其忍心。”
“少主,没有时间了。”张信竖耳聆听,急切地朝严容使了个眼色。
“得罪了,少主。”
随着严容的话语刚落,若盈只觉脖颈剧痛,眼前一黑,倒在严容的臂弯里。
把如儿轻放在地上,张信叹息道。“对不住,没能让你入土为安。但你报信的恩德,张信没齿难忘。”
说罢,他起身留下一匹带来的骏马,扶兰姨上马后,牵起另一匹,也策马奔驰起来。严容抱着若盈骑上“御影”,“御影”不悦地挣扎了一下,见若盈也在,才狂奔起来。
“我们往何处去?”严容一手搂紧若盈,一手执紧缰绳。
袁家军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被歼灭,事情蹊跷,如今绝不能回去。临国和慕国皆不是好去处。
临国出征后,国内戒严,难以混入;而慕国等级森严,除了少主,其他三人肤色都较深,平民的处境不堪,草菅人命的事屡屡发生。少主容貌上乘,在慕国怕是要受到滋扰。
“去玉泉山。”兰姨沉思了片刻,扬声道。
严容与张信不疑由他,点头应承。
张信大力拍打身侧的另一匹马,让它往相反的方向奔去。此前,他已将马上的干粮取下,换上一人重的大石,借此迷惑追兵,争取时间。
若盈睁开眼,一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又如何躺在这简陋的房里。
“孩子,你醒了?”温暖的掌心覆上若盈的额头,兰姨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你睡了一日,幸好醒转了。若再不醒,他们两人定要拆了那老大夫的骨头。”
“可有不舒爽的地方?”见若盈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兰姨有些着急。
若盈笑着摇摇头,试图坐起身来。就着兰姨的手,靠着床边,灌下一杯凉水。
“这里是?”
“玉泉山下的一处客栈,人不多,较为清净。”
玉泉山在慕国与永国交界之处,永国位于幽国与慕国之间,奉行锁国之策,慕国多次要与其结盟,都被永国拒绝了。
“为何来玉泉山?”若盈疑惑。
“袁将军曾说,若有一日离开幽国,无处可去之时,就到玉泉山找欧阳宇。”兰姨半阖着眼,似是回忆起往事,双眸泛出点点柔和的光亮。“听说当年你父帅无意救了他一次,他曾许诺,无关国事与战事,帮你夫帅一次。”
“欧阳宇是什么人,竟能许下这样的承诺,甚是狂妄。”若盈皱起眉,“这么多年了,又怎能相信他会守诺。若他暴露出我们的形迹,岂不是辜负了如儿的一番苦心。”
想起如儿,她的双眸闪过一丝黯然。兰姨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发鬓。
“娘亲知道你为如儿的事伤心,但当时刻不容缓,别怪他们两人了。”
“娘亲,我不怪他们,只怪我自己。我想要保护他们,最终却连一个人都保不住,还累得娘亲随我涉险。”
兰姨伸手拥住她,无声地安慰着。
“少主不必妄自菲薄,”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若盈抬起头,望向门口举步走来的严容和张信。
严容面色一整,“此事让人措手不及,并非少主一人可力挽狂澜的。”
“我们两人相信少主的能力。”张信上前一步坚定地答道。
两人跪在床前,以示忠诚,若盈俯身扶了他们一把,眼中泪光盈盈。
“谢谢你们。”
平息起伏的心情,擦去眼角的泪光,咬牙收起心里的不安与担忧。若盈明白,她如今是袁家军的少主,有该要承担的责任。
示意两人坐下,她低声问道。
“娘亲刚才提到的欧阳宇……”
“欧阳宇!”严容愕然,“少主认识此人?”
若盈摇头,“夫帅曾救此人一次,娘亲提议我们去投靠他。但我担心他出尔反尔,暴露我们的行踪。”
“不会,”严容语气肯定,目光迥然。“欧阳宇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只要他愿意,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拿人。他也极重承诺,从不食言。”
“他是武力高强还是财力雄厚?各国竟然如此忌惮区区一人,让人难以置信。”若盈对欧阳宇不由好奇起来。
“他本是永国贵族子女,八年前,突遇意外,双腿经脉尽断,再也不能站起来。后隐居在玉泉山,永国五年前曾派兵攻占,企图将其掳走。可是两千兵马上山,只有数人侥幸生还,却神志不清。传言此人会妖术,遣妖人吃掉了士兵;也有人说,他曾习奇门八卦之术,士兵有进无出,困死在阵中。”
“此后,再无人敢硬闯玉泉山,欧阳宇名扬天下。各国忌惮此人,但他既不偏向任何一国,也不插手战事,也就放纵他占山为王了。”
“此人若能为我们所用,临国又何惧之有!”张信思及临国的偷袭,不禁怒极。
“然,欧阳宇从不插手各国战事,要招揽他简直难于登天。甚至要见他一面更是难上加难,玉泉山不能硬闯,鬼神之说虽不可信,但陷阱必然极多。”
严容颓然地说道。“我们两人在山脚徘徊整整一日,仍旧不得其门而入。”
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十二章 再遇
“如果欧阳宇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厉害,又是个守诺之人,我们只要静观其变,等他寻上门来便可。”若盈伸手拍了拍严容的肩膀,安慰道。
“少主,如果他没有来呢?”张信听完,急急地问道。
“那只能说,欧阳宇他并不想插手。虽然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更好,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若盈苦笑道。
严容点点头,“的确,世人常道欧阳宇不凡,人云亦云,难免有所偏颇,夸大他的才能。我们不妨留两日,稍作休整,再作打算。“
“严大哥和张大哥忙了两日,现在好好去休息,养足精神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如何?”见两人精神尚好,眉间仍掩饰不下倦意,若盈开口劝道。
“是啊,一路赶来玉泉山,又寻客栈安顿,又寻大夫。苦了你们两个了,赶快去休息罢。”兰姨慈爱地看着他们,笑道。
若盈心疼地覆上兰姨憔悴的面容,“娘亲,你守了我一日一夜,也去睡会罢。”
严容蹙起眉,“少主,那你……”
“我安睡了整日,精神很好,严大哥不必担心。你们安心去休息。”若盈孩子气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镜笑了。
沉思了片刻,严容微微颔首。这个小镇在慕国与永国的交界,是商路必经之地,来往的大多是商旅。各国仅靠商人流通货物,因此商人聚居的地方,各方势力都有所收敛。他确信路上已经甩开追兵,这才离开若盈身边,到隔壁房间休息。
走之前,他留下一顶斗笠。
“少主,离开房门的话,请戴上斗笠,掩去容貌。”
若盈无奈地接过,严容放心地离去了。
待兰姨合衣躺下,坐在床沿看着她沉睡的面容,替她掖好被子,戴上斗笠,起身走出房门。
长长的黑纱挡去午时刺目的阳光,若盈缓步下楼,在大堂一角落座。
烈日当空,不少商旅聚在大堂歇息,一时人声鼎沸。小二们在各桌之间来回招呼客人,忙碌不已。
若盈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一碗米饭。一边用膳,一边听商旅们漫无边际地高谈阔论。
“……李叔,听闻你的布料生意不错……合作……”
“最近马匹的商路……幽国……慕国……”
“听说临国皇帝御驾出征……”
“怎么可能,我刚从应天过来,临国皇帝才刚主持完祭天大典。”
“也是,皇帝怎么会随便出都城……”
那人哈哈大笑,“就是,在都城山珍海味,美人在怀,怎舍得出征到这鸟不生蛋的边城受苦。”
“……说到美人,幽国皇帝最喜欢的那个烟妃,不知怎地,突然疯了!”
旁边几人吃惊地张大口,一脸不可置信,不少人不住地摇头惋惜。
“烟妃疯了,那靠她的国丈不就失势了?”
那人冷哼一声,“失势?烟妃才疯,他就立马给皇上又找了个绝色美人,听说也快封妃了。”
众人唏嘘不已,低笑着谈论着幽国皇帝的新宠,不时传来几声调笑。
腹中空空,若盈却没了食欲。
幽国国主的好色怕是无人不知了,思及父帅和斐然哥哥在前线奋勇杀敌,他却在都城登封声色犬马,沉迷女色之中……父帅一心只想保住幽国,可她不是爹爹,也不是斐然哥哥,精忠报国四个字,在她心里远不及亲人的性命。
这样的国君,即使有十个、百个如爹爹那般忠君爱国之将,也守不住幽国的江山。如今袁家军被袭,坚固的屏障被撕开一片,幽国离灭国怕是不远了罢……
“……说起幽国,那袁家军一夜之间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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