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影’辗转在许多人手上,沾染了无数血腥。最后,一位得道高僧将其封在忘忧山,以压制‘画影’的戾气。然,永国依旧每五十年开山一次,让其选取主人……”
说到此处,严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少主,此剑极为不祥。得到‘画影’的人,大多神志不清,被剑迷了心魔,主人大多不得善终。但,‘画影’被永国尊称为天下第一剑,无数剑士为其痴迷……”
若盈知他担心,便打断话头。
“严大哥,欧阳宇要的不是‘画影’,是‘思召’。”
话音刚落,严容拍案而起,压抑着怒气说道。
“他根本是强人所难,‘思召’问世以来,从未认主!如今又要求少主孤身前往永国,莫不是要少主去送死么!”
“严大哥,如果欧阳宇想我死,只要稍微放出风声,暴露我们的行踪便足够,何需多此一举。欧阳宇不是什么大善人,却无恶意。明日,你们随孙利去玉泉山躲一阵。毕竟早上的刺客身份未明,虽只针对我,但还是小心为上。”
“若果欧阳宇是想用我们三人的性命来逼少主就范的话……”严容不由出声提醒道。
若盈扬起一抹淡笑,“那他更会待你们为上宾,直到我回来。玉泉山易守难攻,相当安全,你们留在那里,我也安心。”
严容面色一整,“既然少主心意已决,严容不再多言,只是……”
他从袖中掏出几个瓶来,递给若盈。
“只是忘忧山危机重重,甚少人能够安全归来,这些伤药少主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用。”
若盈接过,道了谢。严容又叮嘱了几句,才与张信离开。
待他们离去,若盈打开锦盒,兰姨见到内里的衣衫,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女子的衣裙么,那欧阳宇知道了?”
若盈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看出来没……”
指尖轻轻抚过光滑冰凉的布料,她幽幽说道。
“我以为,今生再无机会穿上这衣裙了……”
衣衫一件件除下,若盈抬手阻止了兰姨解开胸前的布条。
“娘亲,我如今是假扮作女子,我依旧是袁斐然。”
兰姨听罢,不禁默默垂泪。
缓缓穿上那件淡蓝的衣裙,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就好像专门为她度身订做般合身。若盈思忖,难道欧阳宇早知她会去寻他。
见兰姨眼中的黯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娘亲,为孩儿梳头可好?”
应了声“好”,兰姨拾起木梳,一下又一下地理顺若盈如墨的长发。
“……记得以前,若盈还是小小的,转眼间便亭亭玉立了。”
灵巧地把大半头发梳向右边,固定好,少许的发丝垂在耳边,原本稍显稚嫩的脸眉眼中带着点点妩媚。
若盈半阖着眼,笑道。
“小时调皮,娘亲梳的头,不出两个时辰就全乱了。一日得梳个好几回,娘亲总是耐心得一次次梳好。”
兰姨抿唇笑了,在她头上插了一支样式简单的发钗,左右端详一番,才满意地放下木梳,刮了一下若盈的鼻子。
“娘亲怎会不耐烦,总盼着有个女儿,每天把她打扮得美丽可爱。有若盈在,娘亲可高兴得紧。”
窗外渐亮,阳光透了进来,房内洋溢着淡淡的暖意。
分别在即,兰姨强颜欢笑,若盈心中更是不舍。
“少主,孙公子来了。”
若盈收起感伤,应道。“请他进来。”
房门一开,一位年轻的伙计抬步走入。一袭青色布衣,黝黑的脸,下巴干干净净,双眼恭顺地垂下。
“孙利见过公子、夫人。”
与昨天完全不相同的装扮,从锦衣的商人到布衣的普通伙计,却让人察觉不出一丝不协调。欧阳宇身边的人果真都是能人!
抬头,严容愣愣地立在门边,张信则瞪大双眼,片刻才迟疑地问道。
“少主,你换上女子的装束,怎比平常女子还要美上数倍?”
若盈抬手抚额头,她原本就是女子好不好……就当张信的话是对她的赞赏罢……
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十五章 白甫
一袭湖水般的淡蓝,纤细的腰肢,半透明的面纱若隐若现姣好的面容,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目,泛着盈盈水光。
众人见她缓缓从二楼走下,拎着一个小包袱,一手执着竟是一把佩剑!
“掌柜,这是房钱,够了吗?”
如若清泉的声音响起,掌柜愣愣地望着来人,怎么都想不起自家客栈里何时有这样一位女子。
“掌柜?”若盈疑惑地又唤了一声,掌柜这才回神,看见案上的铜板,点点头。
“够了,足够了。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吗?”
“给我来两个馒头。”
“好呢,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若盈寻了一处空桌坐下,沉思起来……
“孙公子,斐然有一事请教。”
送走兰姨等人前,若盈叫住孙利,低声问道。
“公子请说。”
“你家主人那日是早知临国大军来犯,才派人送信于我吗?”
“不,”孙利躬身答道。“主人只是在卦象上看出公子有难,于是连夜报信。”
又是卜卦之术,若盈无奈,看来这事得她亲自去查探了。
“斐然想请你家主人帮忙寻找失踪的明叔……”若盈迟疑地问道。
“家主知道袁公子担忧,因此孙利来之前为霍将军卜了一卦。”
“结果如何?”若盈急切地问道。
孙利沉声吐出一字,“生。”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若盈连忙道谢了一番。孙利拘谨地说会转告家主云云,便飞快地带三人离开了……
“客官,你的馒头。”
“多谢,”若盈朝小二道,他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跑开了。
拿起馒头到嘴边,才发现碍事的面纱。这是严容留下的,因那斗笠遮住了视线,很不方便。想起他不断的叮嘱,不能随意取下面纱,不要相信陌生人等等。若盈不禁抿嘴笑了,想不到严容看起来严肃,原是如此罗嗦的人。
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清早来大堂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
瞥了一眼手中的馒头,若盈一把扯下麻烦的面纱,只听见一阵细微的抽气声,她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随手灌下一杯茶。
许是真的饿了,也或是明叔还活着的消息让若盈胃口大开,三两下便解决掉盘里的两个大馒头。她招手让小二结帐,顺便询问去永国的商队。
“客官要去永国么,正好,郑大叔的商队顺路。”清秀的小二拿着若盈的赏钱,立刻眉开眼笑,迅速请了口中的郑大叔过来。
一个黝黑的汉子走了过来,坐在若盈对面。
“郑公子,听说您的商队要去永国,小女子正好同路,能一起走吗?虽然路途不远,但我孤身一人,怕不安全。”若盈不等他出声,开门见山地说道。
“姑娘,俺是粗人,别公子、公子的叫,叫俺郑凡。”郑凡抓抓头发,憨厚地笑道。“不过,姑娘,这永国进去容易,出来的话,很难。尤其象姑娘这样的,你确定要去吗?”
“为什么进去容易出来难?”
郑凡敛了笑容,皱起眉。
“那永国常年闭关,姑娘可能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说来也奇怪,数十年来,永国出生的男婴比女婴多的多。如今,永国男多女少,因此户户以生女儿为荣,甚至出现一家几兄弟共用一妻的情况。所以他国年轻的女子进入永国后,往往不被允许出关。”
“强留女子么……可是我有要事一定要去永国,至于出来的事,到时再说罢。”
郑凡见若盈坚持,宽慰道。
“永国虽强留女客,但女子在那处地位极高,从未出现强迫女子成亲的事。姑娘在永国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若盈点头,微笑道。
“那就有劳你……”
“我送你到永国。”
一人突兀地打断道,若盈抬头,略感诧异。
“郑凡已答应送我,不必劳烦这位公子了。”
郑凡正欲点头,来人隔着黑纱淡淡一扫,笑容不由一僵。
“姑娘,这个,俺突然想起临时有事,你随白公子到永国好了。”
“啊?”
若盈尚未反应过来,郑凡便低着头走开了,犹如后面有食人猛兽,走了几步就跑回楼上去了。
她只好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看向其它桌上的商人。却见他们垂首用着早膳,对若盈的目光视若无睹。
叹了口气,道。
“白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容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掀起黑纱的一角。因位置在角落,又背对众人,只有面对他的若盈看清了面容。
果然是在临国军营遇见的黑袍男子,若盈垂下眼帘。
他认出她了吗?
第一晚她脸上抹了炭灰,第二晚左颊被打肿了,如今又身穿女装,该是辨认不出来的……
若盈自我安慰着,提到嗓口的心才落了些许,那人的一句话立马让她心跳加速。
“……小家伙可真无情,才一段日子没见,就忘了我么……”
见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皇甫酃心情大好,墨眸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咳咳,白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若盈心想,她死活不承认,这人也拿她没办法罢。殊不知她这么一点小计策,早就被皇甫酃看出来了。
“是么?本来还想告诉你马二的事,原来我认错人了,那就算了。”放下黑纱,作势就要起身。
“……等等,”若盈犹豫了片刻,揪住皇甫酃的衣袖。“那个,马叔他怎么了?”
“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一青衣人恭敬地立在皇甫酃身前,说道。
皇甫酃低头瞥向被若盈揪得有点皱的衣袖,抬手用力扯回,反手牵起她朝门口走去。
“上车之后告诉你。”
若盈只得任由他拉着,上了那辆有着鹰标志的华丽马车。待马车缓缓起行,她焦急地问道。
“马叔究竟怎么了?”
皇甫酃取下斗笠,放在一角,漫不经心地道。
“你对他倒是关心。”
若盈垂下眼眸,“……他对我很好。”
两声轻响,一人从内里的小门走入,跪在地上。轻轻放下两个茶杯,倒茶,八分满,搁下茶壶,悄声退下。
由始至终,那人的脸未曾抬起半分,无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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