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盈迷惑地看向她。
“在这乱世中,根本就没有明天。上一刻你眼前的人,或许下一刻便天人相隔。所以,爱上了,便义无反顾地紧紧抓住他,知道吗?”
“莲姐姐……”若盈担忧地望着她,天人相隔,她又想起哥哥了么……
“别担心,若盈。我会代替斐然,陪你直到最后一刻的。斐然离开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袁莲无奈地掏出手帕拭去若盈的眼泪,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再哭,就真变兔子了。看,眼睛都红了。”
若盈接过手帕,随手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笑了。扯到左脸的红肿,疼得呲牙咧嘴。
袁莲心疼地瞅着她,“你这脸肿得厉害,待会用水敷敷。那大个子你也敢惹,虽然说……唉,若盈你太冲动了……”
“可是,如儿她……”
“我知道,”袁莲淡淡打断她,“我们没有能力反抗,只能顺从一些,少吃点苦头。”
若盈默然地垂下头。
“好了,你该回去了。时间太长,会让人生疑的。”袁莲整理好衣衫,又帮若盈理了理。
“可是,我走了,待会不是还有人……要不,我今晚一直留下来,莲姐姐……”若盈想到她离开之后,还会有其他临国士兵糟蹋莲姐姐,心里不由揪紧。
“傻孩子,你不是准备明晚带我们走么,再忍受这一晚又算得了什么。”袁莲温柔地笑道,“他们最多只会在我们这里留半个时辰,你呆得时间太长,会引人注意的,那明晚我们离开会多一分危险,不是么?”
见若盈不情愿地点头,她抬起双臂。“帮我绑回去。”
若盈犹豫了一下,顺从地把细绳绑好,将破布塞回袁莲的口中。掀起幕帘,缓缓走了出去。
“你小子磨蹭得够久的,”营帐前的侍卫粗鲁地把袁莲推了进去,“待会莫将军要来视察,被他发现了,我们都得挨骂。真是的,要不是看在小丁的份上。”
若盈乖巧地笑着,不住道歉,那侍卫才稍稍消了气。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是莫恬莫将军吗?”待那侍卫脸色一缓,她连忙问道。
“是啊,告诉你,莫将军可是我姨妈的叔父的表弟的侄子,和我可亲着呢。”他挺起胸脯,骄傲地说道。
若盈赶紧附和,“就是,难怪大哥被安排在这美差了。莫将军经常来巡视?”
“没有,他隔一段时间来,挑一名美貌的女奴服侍皇上。有时两三日来一次,有时八九日。”
“皇上需要那么多女奴服侍吗?”两三日选一个,那营帐还不挤满了。
那侍卫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道。“听说啊,那些女奴伺候的不好,都被……”说到后面他禁了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若盈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
“难道那些女奴就不是人吗,他也太残忍了……”
侍卫惊恐地捂住若盈的口,悄声叱喝道。
“不要命了你,竟敢诽谤皇上……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你赶紧走。”使劲推了她一把,让她立刻离开。
想起莫恬待会就要来,怕他认出,若盈快步走开,偷偷地留了口信给林外的袁家士兵,才慢慢往回走。
放松下来,脸疼得愈加厉害,拿着莲姐姐的手帕,幽幽的莲香让若盈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猛地回神,已是来到昨晚遇到黑袍男子的河边。
环视四周,若盈有些失落,这么晚了,果然没在了么。
立在河边,夜风徐徐,思及明晚就能救出她的族人,多日来的焦虑仿佛被吹散了。望着河里婆娑的月影,顿觉今晚夜色比以往任何一夜都要怡人,唇角不禁扬起。
“……你来迟了。”
若盈一惊,手帕应声飘落,转身看见缓步从树影中走出的一人,依旧是镶边的黑色长袍,华贵高雅。墨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弯腰拾起手帕。
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六章 舒怀
若盈一惊,手帕应声飘落,转身看见缓步从树影中走出的一人,依旧是镶边的黑色长袍,华贵高雅。墨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弯腰拾起手帕。
“你去了红帐?”
“……你怎么知道的?”若盈有些防备地盯着他。
“这么呛人的香粉味,除了红帐哪里会有。”
若盈低头一嗅,摸摸鼻子,那香味果真很刺鼻。
“小家伙,这是你相好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给我!”
若盈着急地扑向他,几回下来,却都扑了个空。
皇甫酃一直噙着笑意,身体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每次却轻巧地避开了若盈的双手。忽然,手帕顺着风,在空中翩然起舞,缓缓落在水面上。
“你!”若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就要去捡起越飘越远的手帕。
腰上一紧,若盈只顾着抢手帕,不知不觉已落入他怀里。若盈鼻息间霎时满是淡淡的檀香,和男子阳刚的气息,慌忙挣扎起来。
皇甫酃一手搂住她,一指戳了戳若盈的脸颊。
“痛!”若盈一把拍开他的手指,捂住左脸惊呼一声。
他低头望着怀里狼狈的若盈,左脸肿得老高,双眼通红,不禁皱起眉头。
“小家伙,你跟人抢女人,被揍还哭鼻子了?”
“我才没去抢女人呢……”若盈嘟嚷着,不过是想救人,被误会是抢人了。莲姐姐说得对,她实在是太冲动了,人没救成,反而被揍。
皇甫酃见若盈嘀咕了一句,便低头沉默,算是默认了。他轻笑了一声,两指托起若盈的下巴。
“小家伙,想要跟着我么?权力、地位、财富、女人,我都能够给你,如何?”
零碎的金色光芒在他眼底闪耀,自信的笑容,俾倪众生的眼神,让若盈一时有些怔仲。
她轻轻摇了摇头,“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皇甫酃剑眉一挑,小家伙的野心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想要的……”若盈半阖着眼眸,喃喃说道。
小庭院里飘着娘亲最爱的桔梗花的香味,明叔亲手给她做的木剑,如儿跟其他女孩们的欢声笑语,村里男人干活的吆喝声,隔壁断断续续的织布声。严肃的爹温暖的手掌总爱抚摸她的头发,温柔的斐然哥哥总是笑她是爱哭鬼,温婉的莲姐姐总是安静地陪伴她。还有视她和哥哥为亲子的兰姨,煮得一手好菜,每次不等她呼唤,若盈总能寻着饭香回家。以前平静欢乐的日子,不复存在了。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哦?”他歪着头,如瀑的长发垂下几簇,淡雅的清香飘来。“说来听听,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若盈苦笑,“你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你想要的是一个人,一个死人?”皇甫酃放开若盈,嗤笑一声。“人死了便死了,还要来做什么。”
若盈退开一步,目光紧锁着比月色还要明亮的金眸,叹道。
“你有最珍爱的东西吗?”
皇甫酃蹙着眉,抿唇望向她。
“如果你有,就会知道,失去了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即使别人给你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你原来最珍爱的那个了……”
他眼眸一闪,笑道。“……小家伙,有人把你最珍爱的抢走了?为什么不报仇?”
“报仇?”若盈不自觉地重复着,反问道。
“既然有人把原本属于你的夺走了,那就杀了那些人,夺回来!”皇甫酃冷笑道。
“不,即使杀光那些人,失去的也已经失去了。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懦弱!”他冷哼一声,眯起双眼。“这不过是为你的懦弱找借口罢了。”
若盈疲倦地抬手抚额,“懦弱,或许是罢……可是,以暴制暴,却是下下策。逼得越紧,反抗只会越剧烈,兔子急了还是会咬人的。”
皇甫酃颇有兴致地问道,“那小家伙觉得该如何?不杀他们,不就留下后患了。”
“杀了动手的人,背后指使的人,还是所有与此有关的人?环环相扣,人杀得光吗?那还不如让他们从心底佩服你,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这样既得了美名,又有了得力的左右手,不是更好。”
“那要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下?”他倚着树,戏谑地继续开口问道。
若盈抓了抓头发,眼珠一转。
“比如说捉马,林中有不少具有灵性的骏马,却难以制服。第一次套住它后,在它身上作个记号。连续几次抓到了又放了它,直到它承认你为主人,愿意成为坐骑为止。”
“御影”便是斐然哥哥用这种方法套来的,前后六七次,“御影”才承认哥哥为主人,但除了哥哥以外的人,都不能驾驭它。
“马的高傲不在人之下,但是它一旦被驯服,终生不会叛离主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皇甫酃走近若盈,俯下身望着她。“小家伙,你不怕我,尤其是我这双异于常人的金眸?”
若盈抬起头,他的双眼里没有哀伤或者怨恨,深邃而平静。
她指着夜空,轻声说道,“你觉得月亮可怕吗?”
皇甫酃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若盈笑了,“你的眸色比月亮的光华还要美丽,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害怕的也不是你的眼睛,是心魔。”
“心魔?”他重复道。
“他们害怕的是可能出现的灾难和不幸,但为何都认为有金眸的人会带来这些,肯定是有人将这两者联系起来,而让人们都具有这样的想法,形成心魔。是什么人开始说的,什么时候开始传开的?弄清楚后就可以反过来消除人们的疑虑。”
“如果金眸和不好的事情一起出现,人们认定是金眸带来的,你可以让他们了解,可能是不好的事出现后,金眸的人是来拯救他们的。”
若盈正讲得兴起,回神,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发现她又开始得意忘形了,不由敲了敲脑袋,暗地唾弃自己。
“那个,夜深了,我走了。”
黑袍男子怎么说也是临国的人,她未免太没有防备了。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没说漏嘴,坏了大事,才安心地疾步跑回营帐去。
“主人,此人对你这般无礼,是否要属下……”青衣人单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望着若盈远去的身影,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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