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睿微微蹙了蹙眉,道:“我今儿刚回来。坐了几天马车,身子乏,改天吧。”
“啧啧,你就这么无情?知不知道吴姐姐对你可是望眼欲穿?”
林知睿颇有些无奈:“童羽,别胡闹了。我是真的累了。”说着,摆手便示意车夫驾车前行。
廖童羽赶紧打马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别着急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知睿用眼神示意她说。
廖童羽待要开口,眼风却突然瞥见林知睿身后的车厢里,露出了一片鹅黄的衣角。她一愣,随即诡秘一笑:“我说,知睿,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车里藏了个美人啊?怪不得不肯随我们去踏青呢。”
林知睿一怔,旋即身形微动,把身后的夏桑遮了个严严实实:“你有话快说!没话我可走了。坐了几天马车,骨头都要颠散架了,我可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廖童羽慌忙说道:“别走呀。我跟你说,你回来得正好。明儿太子叫了人去五色湖游玩,帖子都已经送到你府上了。本来太子还在担心,不知道你赶不赶得回来,少了你可就少了不少趣味了。我说睿王爷,我的面子不值钱,你可以不给,这太子的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
林知睿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这点小破事!明儿等着我就是了。”说着,让车夫起驾前行。
放下车帘,回过头,夏桑正睁着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林知睿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点心慌,好像做错了事被人捏住了把柄。
为了掩饰这一缕尴尬,他咳了一声,随口问道:“明天去五色湖游玩,桑桑有没有兴趣同去?”
夏桑眼睛一亮。
这五色湖,位于南蘅山主峰凌绝峰之巅,是由山顶瀑布积聚而成的一个湖。据说因其地势独特,在阳光照耀下,湖水竟呈五颜六色的缤纷光泽,恍若熠熠生辉的宝石,故而命名五色湖。
只可惜,这一钟灵之地向来被圈为皇家属地,只供皇室宗亲游玩。对于夏桑此等人来说,五色湖的存在就只是一个传说。
如今竟有机会可前去游览一番,夏桑不由兴奋得两眼发光,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林知睿看着满脸兴奋的夏桑,心里莫名的满足,也笑得一脸温柔。
见林知睿一脸的欢畅笑容,夏桑忽的心里一动,想,趁着这家伙现在心情好,开口跟他要凤头钗,说不定他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于是,夏桑笑得一脸谄媚,讨好地说:“睿王爷,这个……你在屏州说过,等回了京城就还我凤头钗……你看,是不是明天出来的时候,烦劳你记得把凤头钗也带出来?”
林知睿脸上的笑容倏忽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夏桑,凉凉说道:“这不还没进京城吗?桑桑也忒心急了点吧。”
夏桑一脸的如丧考妣:“睿王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再捉弄我了……那凤头钗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我爹爹要是知道我把它弄丢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林知睿看着夏桑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霎那间也有些心软,不由松口道:“要我还你也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桑大喜:“别说一个条件了,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林知睿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这么爽快?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提什么条件?”
夏桑心里咯噔一下,这睿王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又是无比的赖皮,自己可是见识过多回了。这一次,他该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招吧?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知睿,轻声问道:“那睿王爷的条件是……”
林知睿身子前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是答应我,不把这凤头钗送给那个阿晋,我就把它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遇阿晋知睿吃醋
夏桑有点懵。这算怎么回事?她的东西,她爱送谁送谁,跟林知睿有什么关系?他干嘛提这样的条件?
林知睿看着夏桑发呆的傻样,轻声一笑,把背靠回车壁,抬手理了理衣襟,又轻轻补上一句:“你若是不答应,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回这凤头钗了。”
夏桑蓦地回过神来,盯着林知睿迟疑问道:“这凤头钗是我的东西,我送不送阿晋跟睿王爷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林知睿慢悠悠说道:“我这是替你爹爹管教你。你阿娘给你的遗物,自然要好好保留,哪能随便送人?如果可以送人,那送给阿晋和送给我又有什么区别?桑桑不如就将它送给我好了。”
夏桑在心里哀嚎一声。送给你和送给阿晋哪是没有区别?区别大了好不好?!她以后反正是要嫁给阿晋的,送给阿晋到最后凤头钗还是回到她手中。可送给睿王爷……她在心里把林知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可眼前的这人她又得罪不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夏桑暗想,只要能把凤头钗拿回来,她送不送给阿晋,这家伙又怎能知道?于是,她扯出一个假笑来:“行,睿王爷,这条件我答应了。我好好保管,谁都不送。你可以将它还给我了吧?”
林知睿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桑桑这么听话?真真出乎我意料。不过,反正你也不送人,那放在你那跟放在我这也没什么区别,不如我就费点心,替你保管好了。你放心,我王府里的守卫严密得很,绝不会叫你那凤头钗有半点闪失。”
“噗”,夏桑正在喝茶,闻言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是个什么逻辑?
接过林知睿递过来的丝帕,手忙脚乱地擦了一通后,她呐呐开口:“不必了……不劳睿王爷费心了。这点小东西,我自己保管就可以了……”
“桑桑是信不过我么?”林知睿假意叹道,“也罢,既然桑桑信不过我,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夏桑眼里陡然升起希望的光芒:“那明天……”
“桑桑放心,明天我就亲自上门,将那凤头钗交回你爹爹手中……”
“不要!”林知睿一句话未完,即被夏桑一声尖叫打断了。
林知睿笑得像只狐狸:“这可是你说的哦,是你自己不要我把凤头钗送回去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保管好了。”
夏桑嘴巴张得简直可以放进一个鸭蛋。她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而,叫她更跌眼镜的事还在后头。
只见林知睿施施然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递给她说:“我既拿了你的凤头钗,没个凭证也不好。这样吧,这块玉佩是我父皇所赐,与你那故去的母亲留给你的凤头钗寓意也相当,就放在你那做个凭证吧。”
夏桑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的龙纹佩,欲哭无泪。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她,事情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
马车渐渐驶近京城。古老沧桑的城郭已遥遥在望。
夏桑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顾不上跟林知睿怄气,她急慌慌开了口:“睿王爷,烨王爷那里……”
当初林知睿让她去外地避避风头,她避已经避过了,可这风头过没过她却不知道。要是回去后烨王爷气没消,找上门来,她可怎么办才好?
林知睿轻轻摆了摆手:“烨王爷那里已经没事了。太子找到了证据,证明那玉珠姑娘乃敌国奸细,而今烨王爷急着与玉珠姑娘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替她报仇?他若是去找你麻烦,岂不恰好证明了他与玉珠姑娘关系非同一般?”
其实,林知睿倒真的有点希望林知烨能去找夏桑麻烦。此次没能趁机将林知烨一举扳倒,着实有些可惜。他沉沉地盯着车窗外,默默地凝思。林知烨并不笨,玉珠姑娘的身份一暴露,他立马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只说自己也受了玉珠姑娘的蒙骗,与她不过男女之情。玉珠姑娘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只为套取情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也是受害者。
林知烨在皇上跟前向来得宠,皇上其实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捅出那么大的一个乱子,因而也就顺坡下驴,原本通敌叛国的大罪转眼变成了轻飘飘的一个生活糜烂的桃色艳闻,被皇上呵斥两句也就完事了。
可惜了,这一次太子费的苦心。不过,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下一次,林知烨未必能这么好运!
在林知睿的沉思中,马车渐渐驶近了城门。
夏桑舅舅的马车已候在城门口。按照林知睿的安排,夏桑舅舅会将她送回夏府,然后,这场戏便完美落幕了。
与林知睿约好明天在南蘅山山脚下见,夏桑便下了马车。
林知睿堪堪正要离开,便听见夏桑一声惊喜的呼唤:“阿晋!”
林知睿撩开窗帘回头一看,便见夏桑若一只欢乐的鸟雀,三两步蹦跳着跑过去,扯上了城墙根下立着的一个少年的手。那少年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很是抢眼。
原来阿晋听闻夏桑今日回京,在家坐不住,干脆骑了马赶来城门口候着。
这便是桑桑口中的那个阿晋了,林知睿冷冷地审视着。说实话,阿晋长得并不难看,反而一脸正气的令人很容易有好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知睿却偏偏看他不顺眼,只觉得他脸上那个笑容委实让人讨厌。
阳光下,夏桑一脸灿烂的笑容,焕发出夺目的光彩。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夏桑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甜蜜,连隔了这么大老远的林知睿都能感觉得到。他心里莫名的就不舒服起来。
可没等他想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马车已载着他,徐徐驶进了城门洞。
×××××
第二天清晨,南蘅山脚下,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山道边上。
林知睿站在马车旁,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看着远处一辆青布马车慢慢驶近。
尚隔了十丈远,林知睿一眼便认出,那坐在马车上赶车的,正是让他看不顺眼的阿晋。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马车堪堪停稳。车帘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