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些东西每样都太多了些,一百二十斤的盐、八十斤的醋、九十斤的酱油、一百二十盒的火柴、二十斤的蜜钱、二十斤的果脯……盐倒是好卖,他们家一个月就得吃一斤的盐,别人家也差不多,可是这醋就不是每家都喜欢吃了,八十斤醋还不知道卖不卖得完?蜜钱和果脯也是,要是没有保存好的话,东西一旦坏掉了,那可就都赔进去了。九十斤的酱油也挺多,一百二十盒的火柴也太多了,他们家一个月才用一盒火柴,一百斤煤油足够他们一家子用上十年了。
如果乌山村里有一半的人家都来他家买这些东西而不去镇上买的话,倒是不愁把这些东西在四个月以内都卖出去,毕竟乌山村里的人家还是挺多的。之所以要把东西在四个月内卖完,是因为南方气候潮湿,东西放久了容易受潮,受潮的东西没有坏掉,还是可以用的,但是客人一定不乐意买受了潮的东西,毕竟镇上还有许多杂货铺里有未受潮的好东西可以买呢,大家买东西时都是精打细算、货比三家,谁也不愿意吃亏。
曾大树就怕大家不愿意来他家买这些东西,毕竟这些货物每一样都太多了些,进货的本钱也很大,曾大树担心会亏本。曾大树原本想开杂货店的熊熊激情,这会子被小心翼翼和犹豫不决取代了,曾大树不担心赚得多少的问题,能够有得赚,他就满足了,但是他特别害怕会赔钱,毕竟他们家现在还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曾大树此时非常地犹豫。
“你觉得怎么样?”鲁掌柜淡然地问道,刚才曾大树一会儿喜悦一会儿皱眉的样子,他可都看在眼里了,客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看那面部神情就知道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关于杂货铺的事我了解的要比你多得多。”
曾大树有些迟疑地问道:“有几样东西太多了些,我们村子不是很大,我担心会卖不完,可不可以减少一些?”
“不行!”鲁掌柜摇摇手,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来我们这儿进货的客人可以不买,但是绝对不能少买,这是我们东西南北中货行的老规矩,就算是再熟悉的大顾客也不能破例。我们是做货行生意的,不是开杂货铺子的,要是我们把杂货铺子的生意给抢了,那镇上的杂货铺子也就不用来我们这儿进货了,人人都想来我们货行买便宜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就算再开十家店铺也忙不过来。因为我们货行有这个规矩,所以镇上的杂货铺子才愿意来我们这里进货,所以,这个规矩是万万不能破的。你要是想开杂货铺子的话,那么就得有办法把东西都卖完,不然,你那杂货铺子也赚不到钱,还不如不开。当然,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选几种确定能够卖得完的东西卖,你觉得可能会卖不完的东西就先不要进货,这样也能赚钱,只是赚的会少些。”鲁掌柜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的五个手指头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桌面,说话的神情世故而老道,那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地似乎敲打在曾大树的心上,让他发慌得紧。
鲁掌柜后面的话就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了,既有奉劝曾大树不要急着进货的意思在,也是在提醒着曾大树,这杂货铺子也不是哪里都能开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那片十里八乡的村庄里就没有一个开杂货铺子的。乡村里的人都来镇上买东西,实在是因为没有人敢在小村子里开杂货铺子,村子里人少,东西卖不完,到时候不仅赚不到钱,还得往里赔,还不如去干些别的有保证的活计呢!
曾大树听了鲁掌柜的话后,心里有些发凉,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曾大树想开杂货铺子的满腔热情顿时被鲁掌柜的这番经验之谈给浇灭了。假如只买确定能够卖完的东西的话,那就只能卖盐了,但是卖盐这事肯定不会长久,毕竟他曾大树能够卖盐,村里的其他人也能够卖,谁都有些亲戚朋友,只要仔细打听一番,这盐的进货途径和进货价格大家就都知道了,说不定到时候别人家也跟风卖起盐来了。另一方面,假如他家只卖盐的话,村里人还是要去镇上买其他的东西的,为求方便,肯定会把盐也一块儿买了,到时候曾大树家可能连那一百二十斤的盐都没法卖掉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岂止是开头难,曾大树家的这个小杂货铺子还没有起步呢,现在这小杂货铺子是开还是不开这个问题就把曾大树给死死地难住了。谨慎的曾大树对在乌山村里开小杂货铺子这件事进行了一番风险评估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打起了退堂鼓。曾大树心想:没想到开个杂货铺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风险在,看来我家的这个小杂货铺子是开不成的了,我回去后再同孩子他娘商量商量看看,这回要让巧巧和杏花失望了,还让井掌柜白白帮了我这个忙,唉!也让鲁掌柜白忙活了一场,曾大树心里很过意不去。
“鲁掌柜,这进货的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我家那小杂货铺子可能开不了了,对不起,让您白忙活了一场,也谢谢您告诉了我这些话,我这人就会种田和做菜,别的什么也不懂,我现在还得回酒楼去做菜,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我先告辞了,我若是需要进货,到时候再来麻烦您。”曾大树把货物清单交还给鲁掌柜,然后满含着真诚的歉意与感激之情对鲁掌柜说道。
“行,没问题,要进货的话你可以尽管来找我,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懂得尊敬我们这些老头子,不过有件事我得嘱咐你,你可得记住了,我给你看的清单上的进货价格,你可不许泄漏出去,除了井掌柜以外,谁也不能告诉,不然的话会给我带来大麻烦的,你可能够保证绝对不说出去?”鲁掌柜严肃而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唉!我知道的,我向您保证绝不告诉外人,不过我可能需要告诉我婆娘知道,因为我还要和她商量开不开杂货店的事,不过我婆娘嘴严,我让她绝不往外说,您看行不行?”曾大树诚恳地保证和询问道。
“这还是可以的,只是千万不可传到外面去了,不然下回见了,我可不会放过你。”鲁掌柜为了表明这件事的重要性,他不止是再三叮嘱着曾大树,连警告的话也说出来了。
“唉!您放心。那我就先告辞了!”曾大树带着笑意说道。
“行,你去忙吧,有空来坐坐!”鲁掌柜挥挥手有些疲倦地说道,心想:人老了,才说这么一会儿话就累了,真是不中用了。
曾大树走出了东西南北中货行的店铺,鲁掌柜把曾大树送到门口,然后就进去歇着了,他们做货行生意的,来他们货行进货的客人以老顾客居多,平时很少有新顾客上门,老顾客平常也就是过来传个话,告诉他要进多少货,然后他再派店里的伙计把货送过去,按老价钱结账把钱收回来,他这个掌柜平时也就是在店里算算账、清点一下货物罢了。
曾大树其实没有在鲁掌柜这里待太久,他回去的时候还没有到酒楼里开始忙活的时候,井掌柜正坐在山阳酒楼的柜台里打着算盘计算着酒楼里的账本,听见店小二小章和曾大树打招呼的声音,他心想:曾大树这么快就回来了?井掌柜抬起头,朝曾大树唤道:“大树!”井掌柜朝曾大树招招手,示意曾大树过去说话。
“井掌柜。”曾大树恭敬地唤道。
“大树,你和鲁掌柜谈得怎么样啊?”井掌柜关心地问道。
曾大树摇摇头,沮丧地说道:“我觉得价格很划算,但是鲁掌柜说他们货行有客人一次最少要买多少货的规矩。”井掌柜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他们货行是有这么一个死规矩,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没变过。”然后用眼神示意曾大树继续说,井掌柜和鲁掌柜一样,也有用右手手指叩击桌面的习惯,井掌柜一边认真地听曾大树说话,一边不停地用变化着的节奏敲打着桌子。
曾大树继续说道:“我要买的东西里面除了盐以外,其他的每一样都太多了些,我担心会卖不完,到时候会亏本,所以我想等晚上回家和孩子他娘商量之后,再决定进不进货。井掌柜,谢谢您今天帮了我这个忙,不然我就只能干着急了。”
“呵呵……你在你们村里的人缘怎么样?”井掌柜突然特意问道。
曾大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曾大树老实地回答道:“挺好的,我从没跟谁红过眼,吵过架,我们乌山村里大家都很和睦。”
井掌柜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沉稳地说道:“既然你在你们村人缘挺好,那么你们家只要肯老老实实地卖东西,不欺骗客人,不抬高价钱,不短斤缺两,不以次充好,而且如果你们家的杂货铺子里东西齐全,村里人需要的东西你们家的小杂货铺子里都有的话,难道还愁没人来买吗?”
曾大树听后,赞同地点点头,但还是无奈地说道:“井掌柜,您说的都对,只是我们家现在还担不起开杂货铺子的风险,我还不敢去冒这个险。”
“唉——开店铺的哪个没有风险啊?难道你们种田就没有风险了?不照样有闹饥荒的时候?一个男人,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能赚钱吗?”井掌柜不赞同地说道,他就发现了,这个曾大树做事太小心翼翼了,昨天他还听店小二说起呢,曾大树把家里的小女儿脚上还绑上了铃铛,他在厨房里明明听着院子里的铃铛在响个不停,他还要非常勤快地经常跑去看一眼,店小二说起这个是想表达出曾大树非常疼爱女儿的意思,但店小二的描述听到井掌柜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曾大树处事谨慎得过了头的意思了。同时,井掌柜还对曾大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觉得曾大树的胆子太小了,做起大事来太犹豫不决了,他们做掌柜这行的做决断的时候太多了,所以,他就十分看不得别人不敢做决定的样子,这或许是因为掌柜这个行业的骄傲心理吧。
曾大树被井掌柜那句“一个男人”的论断说得很不好意思,顿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