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众太医之首的太医院提点张柯先扣了首,虽有又怯懦地开口:“陛下失血过多,臣等再无能为力,请王爷为陛下准备……蚊”
张柯“后事”两字还未出口,人便被百里君绝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到墙角里。
轩室又恢复了静默。
忽闻轩外十七来报:“爷,府外有一人说是能医陛下的伤!”
闻声,百里君绝一双耀瞳骤地暗下来。
百里不期受伤的事,自他将受伤的不期带回辰王府之时,他便已命人吩咐了对除了太医院的人的封锁消息。夜近三更,是谁来拜访,又口口声声说是能治好她的伤?
但闻他淡漠地道了一句:“让他进来。”
百里君绝坐在床榻一旁,淡看那床榻上不期不安的睡颜。她呼吸微弱,黛眉紧锁着,那苍白的容颜毫无生气。
百里不期,你的命,是我欠你的。
我们来赌一次好不好?赌你这一次能活下来。
待到十七将那人请到轩室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相貌平平、一身粗布麻衣的小生便是那自称能妙手回春的高人?
那厮右肩背着破旧的药箱,左手执着写“算卦”二字的幡,俨然一个算命先生,这人说的话可信吗?
见了辰王,那人没有作揖行礼,而是将手中的幡放到圆桌上,于一众人怀疑的目光中,提着药箱径直走到不期榻前。百里君绝亦是满腹怀疑,却没有阻止那人检查不期的伤口。
少顷,那人缓缓开口道:“伤口极深,伤在心口之上,好在没有伤及心脉,但却重在失血过多。”他自那药箱中翻出自己惯用的金针,那素手飞针,落在不期的十几处穴道之上。那手法极快,快到让人的目光都跟不上。
张柯欲上前阻止那乡野村医,却被百里君绝拦下了。
但见那厮收起金针,回眸朝百里君绝粲然一笑,说道:“等下闲庭写下一个药方,请王爷派上可靠的人抓药、煎药,再喂陛下服下即可。不出意外的话,明晚这时候,陛下就该醒了。”
待到那自称闲庭的大夫站到一旁,张柯这才上前检查那天子的伤口,令他惊奇的是,那血止住了!
张柯皱眉还了百里君绝一记目光,百里君绝会意,语气依旧漠然:“你叫闲庭?”
“是,闲庭,李闲庭。”那厮笑着答道。
百里君绝扬声道:“十七,安排下去,让先生先留在王府中!陛下的伤还需要他照顾。”
***
不期意识混沌之中,知道自己是睡着的,但却浑身无力到动弹不得。
那百里君绝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她说过如果她睡着了便叫他唤她,他果让她一直睡着。
这一睡似是睡得极久,她竟梦到了她初穿越到大昭时来的场景。
那时十岁的她,与长她七岁的百里君绝。
她甜甜地笑着唤他哥哥,他却冷冷地告诉她,他不是她的哥哥,他是她的皇叔。
日日见他,他处处与她为难,整个人冷得如同他面上的那面具。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那如冰山一般的少年竟也会笑。她是那么憎恶他对她不留情面的冷酷,亦是那么贪恋他偶尔透露出的温柔。
他们之间常常保持着那一段难以琢磨的距离,他对她来说,一直就是一个神秘而特别的存在,是生命中不可触碰的危险。
她于梦中反复地问着自己她为什么会替他挡上那一剑。她不懂,紫溪不懂,或许连百里君绝也不懂。
是爱上了吗?
所以她冲过去挡在他身前的时候,才会不假思索?
“要光明正大的胜过你,所以不要你死。”这一句是借口吧!她是如此倔强,倔强到不愿承认她爱他的事实。
爱不是隐在心底便再不会被察觉的,因为你在意他,所以你才会时时刻刻心系他的安危。
那身前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她,原来她早已将那人的名字刻进了骨髓,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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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百里不期,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喜欢这样一个人?
你难道忘了是谁一手造成小三的死了吗?你难道忘了他是想致你于死地的对手了吗?
她于梦中反复审问着自己,直到那纠结的心情才让她全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那明晃的烛光射进她羽睫的缝隙射,她缓缓睁开那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他!
那门被推开,自门中走出的人,着实让不期愣了一下。这人不是那日缠着她要为她卜卦的小生吗?
再环顾四处,这里不是她的皇宫,是辰王府。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辰王府?
见不期睁了眼,那小生忙走到她跟前,笑道:“陛下醒了?”
“陛下可还记得我?”
不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答道:“你就是那日要为我算卦的先生?”
又闻那厮笑着续道:“草民李闲庭见过陛下。初遇陛下见面那次,草民并不识得陛下的身份,请陛下赎罪。茆”
“那日你为什么非要与我算一卦?”
李闲庭笑了笑,又道:“那日草民一天都没有生意可做,遇见陛下是巧合,那个活不过二十岁的事也是是信手拈来,只是为让您在我这里卜上一卦才那么说的。可如今,草民一语成谶,陛下真是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了……”
李闲庭的话说的不期有些晕,什么叫做她真的活不过二十了?
她正要开口去问,自那李闲庭身后错开一抹玄色的身影,冷声道:“药放下,你先出去吧!”
李闲庭蹙眉,似是有话想要告诉不期,辰王下令,他也只好应声退下了。
不期呆呆地望着那抹玄色,原来他一直就在这里,百里君绝,难道他是在这里等她醒来的吗?她自顾自地奢望地想。但见那躺在床上的人羽睫轻眨,呆呆地望着自己,百里君绝唇边噙着一丝嘲弄,他蓦地开口:“你那么傻看着我是做什么?你那伤伤在胸口,可没伤在脑子。蚊”
不期扯扯嘴角,苍白一笑,她自顾自地拄着床栏让自己坐起,那动作虽不剧烈,却扯到了她才愈合一些的伤口,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百里君绝抱臂坐在她对面,玩味地笑着看她倔强地自己坐好,他嘲讽道:“既然能自己坐好,也就一定能自己换药。”说罢,他将一跌白布和一个瓷瓶丢到她面前。她心知他他存心刁难她,是要她求她,但是倔强如她,纵然再难,她也不愿张那个口。
“还请皇叔回避一下!”不期咬咬唇瓣,拾过那两样东西,有礼道。
她话落下,那人却分毫未动。
你不动我就拿你没辙了吗?
不期索性将身子别过了过去,承着背后那道灼热的眸光,她径自脱下了中衣,露出了自己光滑的脊背。
她伤在胸口,每动一下肩膀,那本愈合一些的伤口便又重新撕开了一些。她一个人,可以卸下原来缚在伤口上的白布,可以给自己上药,却不能将那白布重新缚好。她那悬宕在半空中的左手始终探不到绕颈而下的白布。
蓦地她骤感自己身后多了一道温热的呼吸,那坐在他身后的百里君绝接过那白布,细细地为她缠好。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帮了她。
不期颤抖地将中衣抱在前胸,心也一并在微颤。她想知道她昏迷的时候,也是这人为她换药的吗?
又见他动作轻柔为她穿上中衣,系好上面的缨结。
两人再相视之时,不期苍白的面上却已浮上绯红。
百里君绝自一旁的圆桌上端来了药碗,他用汤匙细细舀着那碗中的褐色的液体,那浓浓的苦味霎时传到她鼻端。
他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随后递到她唇边。
“乖乖把药喝了!”
他的话满是宠溺之意,让她有些怔然。
她一咬牙,含过那汤匙,将药灌送到口中,那浓烈的苦味霎时在舌间漫延开来。
“伤口是不是还很疼?”
蓦地她摇了摇头。心底竟有一丝暖意流过,原来他竟也是关心她的。
他一勺一勺的舀着那极苦的药送到她唇边,她乖巧地张口一口一口喝下,他喂她喝的药竟不那么苦了。
可不可以就这么让她贪心一次,让她暂时了忘记了隔在他二人中间的一切一切,享受一段这样这样难得的时光?他温醇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药喝完了,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
辰王府地牢,这就是他要带她来的地方?
这地牢里,只在长廊处零星地点着几盏灯,发着微弱的光。
不期才醒来不久,浑身无力只能扶着百里君绝站着。
眼前木架上的女子已是遍体鳞伤,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闻有人来了,那本半垂着的头才微微抬起来,向不期这边淡看了一眼。
他带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不期莫名地看向百里君绝,但见那厮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偌大的地牢他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这地牢里的各种酷刑你都用过了,但就是不开口,今儿本王倒要亲自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嘴硬!”
那木架的上的女子缓缓抬头,投来微弱的目光。不期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这人邀月宫九姝之一,不期记得,那日这人明明和紫溪一起逃走了,怎么会又出现在百里君绝的地牢里?
倒是百里君绝为她解了疑惑:“陛下怕是不知,这刺客忠心,那日为护送邀月宫二宫主脱身而被本王的紫卫生擒了下来。现在,就让本王来为陛下问出究竟是何人谁指使邀月宫来行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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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君绝放开不期,让她独自一人站好,他径自走到木架前,玩味地来回审视着那女子。
于阴冷潮湿的地牢中,他幽幽地开口:“说,是谁指使你们邀月宫来刺杀皇上的?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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