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对着东边高处拜了拜,恭敬道:“圣上贤明,体恤百姓,更何况是行了此等义举之人,已经一一记录在册,绝不会落空。”
真的是这样么?锦韵莞尔。
怕是那黑衣少年却是没有记录在册吧,当然,这也不是她操心的内容,故而抿唇不语,静待后话。
老夫人与刘氏早已经气白了脸,为什么有好处尽让二房占了头?
且不说先有锦堂考中了举人,锦良却啥都没捞着;如今还以为是落在锦怡头上的荣耀,转瞬之间却已经换了人?
刘氏欲哭无泪,面部表情逐渐僵硬,若不是有老夫人还在那里撑着场子,说不定她真要一甩衣袖离开这让人尴尬之地。
锦怡更是羞愤,死咬着唇,全身颤抖不已。
她这身光鲜打扮给谁看呢?这可真是丢脸到家了。
看着锦韵故作温良谦恭的小人模样,她真是恨不得在那小脸蛋上吐上一口唾沫。
合着也没锦茜什么事,她反正也只是陪衬,便站在一旁观察众人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已。
接下来京兆尹大人说了一通好话,什么陆家教女有方,堪当楷模,为京城小姐淑媛之榜样等等,听得锦韵都不禁脸红,这夸人的倒全无所觉。
赏赐的东西皆为内造精品,一打开织缎锦盒便晃花了众人的眼,有一套金镶翡翠镂空雕花头面,红黄翡的福禄翠纯金丝扭的项圈及嵌宝点翠的金项圈,一根缀着南珠和翠叶的牡丹珠钗,一套梅兰竹菊四色花样的白玉簪、还有几个精致的宫络和玉佩,全都式样精巧,造型精致。
京兆尹大人说这事已经上达天听,而赏赐之物又是宫中贵人们给的,意味深长。
刘氏很眼红,锦怡亦发怨恨锦韵,锦茜则是一脸艳羡。
最终还是老夫人镇定了心神,笑着让锦韵接下,又命宋妈妈给京兆尹大人备了礼,这才恭敬地送走了人。
锦韵没能走先,因为被刘氏身边的初春给拦了下来,心知这是老夫人要问话,她也不急,只让锦茜先回去禀了顾氏不用担心,又让晓笙收拾起了各种物件,将锦盒高高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才正了身子回话。
“三丫头做了好事怎么不先禀报祖母?”
老夫人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来得慈祥和蔼一些,只是声音却显得有些僵硬,明明白白地暗示了她心中的怒火。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若不是这位大人今日前来,孙女早都忘记了。”
锦韵微微垂了头,帮人之时她本就没想过求回报,有了这份收获是意料之外,她又不能未卜先知。
“这些内造之物真是漂亮,宫外的人要想得到,莫不是靠得贵人们的厚赏,这还得看机缘,眼下三丫头却是一下得了那么多,真正是让人羡慕得紧。”
刘氏强自压下了心口的闷气,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言语中不无对锦韵的提点之意,既然这是平白得来的赏赐,怎么不送些给自己的姐妹沾沾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锦韵却故作不知,恭顺道:“大伯母说得对,这等赏赐之物亦非凡品,侄女一定好生收藏保管,以示对贵人的尊重。”
想要她的东西,凭什么?即使她不用,也不能便宜了锦怡。
锦韵心思转动,那些个珠宝头面都是亮晃晃的耀眼,她虽然不喜,但宫中贵人赏赐之物亦不可轻易转送他人,唯有那套梅兰竹菊四色花样的白玉簪甚和她的眼缘,也不知道出自哪位贵人之手?
“祖母,母亲,请容锦怡先行告退!”
锦怡肚里早憋着一堆的火气,虽然对锦韵羡慕嫉妒恨,但她亦有自己的尊严,要锦韵对她施舍,还不如一头撞墙算了。
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这也说得出口,想到这里,锦怡不禁生了一丝怨怼,咬了咬唇,领着晴文高傲地离去。
“我累了,都散了吧!”
老夫人摆了摆手,热闹过去,也没了精神头,更何况是空欢喜一场,眼下她看着锦韵再难给一张笑脸。
刘氏福身告退,锦韵也跟着出了去,晓笙则捧着锦盒跟在身后。
待出得老夫人的安苑,刘氏顿了顿脚步,回头冷然一笑,道:“三丫头,这么大的福气也不知道你消不消受得起,若是平白折了寿可别怪大伯母没提醒你!”
说罢,便冷哼一声,领着初春扬长而去。
“小姐,大夫人嘴巴真可恶!”
晓笙忍不住上前两句低声说道,哪有长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德行,还哪有一点命妇的风度?
“甭管她,她这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锦韵不以为意地一笑,命数这东西她才不信,若是真像刘氏所说,那她救了多少人积了多少公德,老天爷还是有眼的。
“这段日子盯着点,就怕她又会命人搞点小动作。”
锦韵敛了眉轻声道,自从上次她接到方芷君邀请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她便知道屋里有内鬼,不然刘氏又为什么会闻风而动,巴巴地来求着她。
虽然刘氏母女最后也没沾着什么便宜,但到底是让她起了警觉,晓笙和陈妈妈不用怀疑,这内鬼恐怕就在那三人之间,她也在思量,是否应该挂个饵,将那人给诱了出来。
“是!”
晓笙面色一凝,肃然地点了点头。
*
因为京城是首都,所以锦韵与林碧娆都想做到最好,将各方面的细节都安排妥当亦花了不少时日,所以待“浮云阁”开门营业之时,便已是四月底了。
“浮云阁”开张之时,很多人都在观望,毕竟在其他地方取得了成功,并不代表在京城也一定行,没有贵人们带头捧场,有钱的员外商富们也只是尝个鲜,并没有那等文人雅士的风韵情操,使得“浮云阁”的生意一度很是冷清。
锦韵与林碧娆也犯愁了,便想着办法玩花样,什么打折促销,赠送客户金卡,生日庆典欢乐送,再加上林思衍这个解元的号召力,“浮云阁”的开销用度基本持平,但要想赚钱盈利,这样下去亦是不行的。
为此,林碧娆愁,如宝愁,锦韵也愁得跟什么似的,三人围坐在三楼顶上的雅间里唉声叹气,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一批贵客被小厮恭敬地引进了“浮云阁”。
二楼“月”字号雅间里,碧玉香炉里的百合香散着袅娜的青烟,映着画墙上挺秀的翠竹,风月朗朗,水滴叮当,倒是别有一番宜人的风雅。
浮云阁,朝阳县城……沐子荣看着这似曾相似的一切,神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还记得在朝阳县城的温泉山庄……那个瘦小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记忆有些模糊,但那双黑白分明,含着几分倔强与勇敢的眼睛却蓦然跳上心头,惊扰了他的思绪。
他虽然已经不能清楚得记起她长的是什么模样,但若是再次见到,怕是一眼也能认出来。
“没想到这里用的都是琉璃盏,乖乖,林解元家真是有钱!”
郭品峰举起手中雕着白玉兰的琉璃盏来来回回看了一通,原先他还故意献宝来着,没想到浮云阁里遍地都是。
他起初还以为是陆家三小姐专有的,原来也是从别处偷师而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嘀咕了一番,却被楚夜华听进了耳里,他不由神情一振,谨慎又小心地问道:“品峰,你说的陆家小姐是哪一位?”
不要恰巧是他在意的那一位吧?
“陆家二房的三小姐,陆锦韵,不会你也认识吧?”
郭品峰不以为意地睨了楚夜华一眼,这时候的小姐们也不经常出门,她亦不是京城中的社交名媛,楚夜华又怎么会留意得到?
郭品峰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同是一怔。
秦云鹤与楚夜华对视一眼,秦云鹤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但面色仍然镇定如常,楚夜华却泛起一脸苦笑,难道真那么巧?
沐子荣一脸深思,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琉璃盏、姓陆……难道是她?”
那时在朝阳县时,随身的小厮为了讨好他,特地打听了那小姑娘的消息,也是姓陆。
当时沐子荣并没有在意,如今林家又将“浮云阁”开到了京城来,郭品峰在陆府寻到了自以为稀奇,而他却早已经见过的琉璃盏。
世事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怎么,你也认识她?”
不仅楚夜华震惊得张大了嘴,郭品峰亦是夸张地瞪大了眼,秦云鹤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那小姑那么有名,京城四少都认识她?
“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谁知道呢?”
沐子荣不以为意地笑笑,指间在桌前的琉璃盏上流连不去,唇角渐渐升起一丝兴味的笑容,若真是她,那就好玩了。
楚夜华顿时沉了脸,扫了一眼在座的三人,表情严肃地道:“不管你们谁认识,这姑娘我看上了,你们谁都别和我争!”
“哪有这个道理,总有论个先来后到吧!”
郭品峰立时不依了,怎么说也是他先见到的,也不知道楚夜华这小子什么时候混水摸的鱼,要知道陆府办重阳小宴时他们四人中可不只去了他一人么?
“若真是我认识的她,再论个先来后到,我可是三年前就见过了。”
沐子荣浅浅抿了一口果子茶,酸酸涩涩的感觉,不就像那时的青柠檬么,几年不见,她是否出落得更加美丽了?
不知怎的,看着好友兴趣浓厚的样子,他直觉里就非常地不爽,若真是那个姑娘,他得不到也要搅浑了这池水。
“她才十二岁!”
秦云鹤白了众人一眼,这姑娘离及笄都尚有三年,这几个大男人争什么争?
“年龄不是问题!”
楚夜华理直气壮地瞪了秦云鹤一眼,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只是沐子荣尚不知道这姑娘便是撞破他与郑芳宜幽会的那人,这秘密还是保留得好。
“那就各凭本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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