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再三,总怕中间会暴露什么马脚,一旦被皇上察觉,咱们两个人,休说在一起,只怕性命都难保。”
又是被俘虏,又是御赐封号的夫人想改嫁,此事牵涉太广,名声又实在难听,孟采薇倒不怪裴少嵇出此下策,“那到底有没有人被俘虏?我在京里的时候,连赵煊都急得很……总不会,你连他都收买了?”
“是我,一开始我确实被回鹘人带走了,不过也都是有意为之,许留和仇康两人接应,很快就出来了,现在那边安插了一个兄弟顶着呢,回鹘人暂时还没使出什么手段,也不算委屈他。”裴少嵇简单交代了下局面,又道,“只是我没料到你这么快就认出我来……后面的事,还要你配合。”
看着裴少嵇脸上的表情有点无奈,眼神里却是暖的,孟采薇忍不住笑,也不管裴少嵇究竟在说什么,只是一双手将他握得紧,他还在她身边,安然无恙的,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你要我做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是怎样一个局面,我和你……”
裴少嵇反手握住她,力道比孟采薇用得要大多了,“我们会在一起。”
孟采薇僵了下,裴少嵇生怕她不信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你,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马上要结局了嘎嘎嘎
真不容易。
第96章
裴少嵇真正的计划让孟采薇心惊胆战。
那天晚上,她抓着他的手再三问了几遍;问他是不是真的下了这样的决心;为了他们的未来;就真敢这样做了。
裴少嵇抚着孟采薇沐浴后柔顺的长发;平和而浅淡地笑了,“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不敢的?你值得我这样做。”
两人一夜合衣而眠;对彼此而言;都是太久没有体验到的安稳和香甜。
…
搬入军营的第三天,孟采薇女扮男装;跟着许留组织的一个小分队悄悄离开了军营;潜入回鹘境内;解救被俘虏的“惠安侯”。
然而,只是同日,回鹘传来了“惠安侯”不甘被俘,上吊自缢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军营里犹如炸开平地惊雷,轰得一下乱了套,就在大家追讨着想找一直以来在营里主事的许副将许留来询问事情是否属实的时候,又发现,嘎?许副将不见了?仇副将也不见了……
这是大营里少有的事情,大头儿不见了,两个二把手也没了,若说有,那也只有一次……便是上次去救侯爷的时候。
一时间军营里五花八门的流言都流窜开了,有的人说惠安侯已经被许留等人救了出来,回鹘人狗急跳墙才会这么说,也有的人说,许留他们是早得到消息,去接侯爷的骸骨。
然而,很快,便有人站出来说,好似看到之前许副将接了个女子进营,只怕不是侯爷的房里人,就是侯府上那位有名的年轻继母。
伴随这个流言的产生,或者说,踩在这个流言诞生的契机上,许留率军回营。
当然,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两件事情的重叠,因为许留的归来,非但证实了侯爷的牺牲,更带回一个新的,令人悲痛的消息,“忠贞夫人投河自尽了。”
…
远在千里之外的宫城内,皇后也将这句话慢慢地道了出来,“皇上,忠贞夫人投河自尽了。”
“怎么回事?”皇帝一怔,“忠贞夫人不好端端地在京城呆着,怎么倒去安西了?”
惠安侯短短四年内,再度易主,已经够让皇帝头疼的了,原本是铁打的皇帝党,更是皇帝准备布置给皇长子的一系京城勋贵,就这样莫名其妙一层层地远了关系,甚至,与英国公府勾扯牵连上了。哪料想,这坐镇侯府的年轻太夫人,竟也没了。
这消息,其实早就送到了皇帝案前,只是事分轻重缓急,皇帝忙着料理外事,一时就疏忽了,此时皇后只好从头说起,解释其中变故,“她年纪轻轻的,忍不了京中寂寞也是有的,再一重,那庶子袭爵,他们府里头是非又少不了,一开始,这孟氏只与臣妾说,想丢开这烫手山芋。不过,这投河的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前脚惠安侯没了,后脚她就投河,臣妾估摸着……她与惠安侯,也有几分情愫在了。”
说着,皇后又举出了几个陈年往事的例子,加以佐证,皇帝一下子也了悟了。
只是,两个人都死了,知道又怎样呢?
“既是如此,那这消息就不要声张出去了,少嵇的遗骨运回京里,要好生下葬,惠安侯府上没人主事,只怕不行,你赐两个女官过去,这是国之肱骨,理当厚葬。”皇帝说着,又顿了顿,“至于那夫人,就不要往回送了,免得引人注目,再给忠将添点什么不好听的传言出来,就葬在安西吧,你暗地里和孟家夫人说清楚厉害关系,这事毕竟不名誉,想来孟家人也不敢多嘴了。”
皇后叹了口气,却也是明白,皇帝这意思,是要好好塑造和宣传裴少嵇忠臣良将的形象,是以,不能允许他的名誉上出现污点。
“臣妾省得。”
就此,那个在史书上曾出现过短暂辉煌,原本应该前程似锦的惠安侯裴少嵇,就此结束了史家对他的评说。
而,姓名罢了,之于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嵇,帮我递一下梳子……”
六月,安西大都护府上,多了一位姓佟的堂小姐。
堂小姐身后,却是个身姿挺拔,面戴银具的淡漠男人,“你叫我什么?”
正篦头发的年轻女子动作微微一顿,继尔尴尬地讪笑两声,“仇康,仇康……”
男人低哼一声,这才依言上前,递了梳子塞到她手心,“采薇,你必须尽快改口,此地人多口杂,一旦有谁听见了,传出去,报到朝廷上,你我都是一个死。”
孟采薇别稳最后一支短簪,回首,仔细凝视住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少……唔,你要知道,就算你还可以留在疆埸,就算你来日挣了功名,只怕也再做不成京城里的侯爷了,京中权贵众多,没有祖辈积攒下来的声名,你无法跻身,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些人脉,也会随着你失去裴少嵇这个名字,而离你远去。”
裴少嵇低头耐心听着孟采薇一句句的劝解,手指却忍不住抚上了她的脸颊,一点点摩挲着她的轮廓,“你不是也一样?以后你姓佟,彻底失去了爱顾你的家人,也没了侯夫人的尊贵体面……你不后悔?”
孟采薇拽下了他的手,逼着裴少嵇在她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我后悔又怎样,是你把我骗来这地方的,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不就得了?”面具下的人,嘴角微勾,“有舍才有得,舍了身外名利,换了个你,也算值得。”
孟采薇见劝他不住,只好叹气,“希望再过十年八年,你不要觉得如今是年少轻狂的冲动就好。”
裴少嵇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挑眉问:“你的嫁妆佟钦隽给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小子做事一向拖得很,你可不要不闻不问,回头嫁不出去我可就不管了。”
孟采薇怔了下,倒没脸红,只是有点无奈。
裴少嵇也算坑了朋友一回,硬逼着佟钦隽说动家里,认下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堂亲”,还要从大都护府发嫁出去。嫁人不算,连着嫁妆,都要佟钦隽去筹备。这一阵子,佟钦隽见到裴少嵇就跳脚大骂,裴少嵇没了昔日侯爷的身份,佟钦隽这个地头蛇的小公子,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也不怕家里知道揍他了。
本来就脸皮厚的某人,戴上面具,当然是更厚一层,每天权当听不见佟钦隽的唧唧歪歪,照旧忙自己的事……许留领军回京了,他和真正的仇康,都打算自此退伍,各回家乡,裴少嵇则顶着仇康的名号,进了安西的常驻军备,跟在佟家军底下做事。
佟钦隽的父亲只怕猜到了几分“仇康”的来历,虽未明说,却很重用他,连带着孟采薇也认了下来,暂住在佟府上,只等着择个吉日嫁与“仇康”为妻。
那日,裴少嵇走时,拥着孟采薇,小声说了一句话。
“其实你不必担心,失去的还会回来,你相信我,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咱们光明正大地回京城去,我也早晚,会重新让你做上侯夫人。”他握住她的手,像是要给她自己所有的力量,“到那时,我陪你上门向岳父岳母道歉,也叫他们知道,我比父亲,能让你过得更好。”
言罢,裴少嵇潇洒而去,孟采薇心里却又是无奈,又是暖甜。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并没有那么在乎孟家人,也不在乎到底是什么身份,更不在乎那个甚至没有谋面的老侯爷。
这样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幸福,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要去珍惜。比起为了名利尊贵,回京城冒险,她心甘情愿和他一直在边陲之地,好好经营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那些过去的富贵荣华,过去也就罢了。
就算在寂寞沙丘,他这份心意,就是她的绿洲。
…
佟钦隽抱怨归抱怨,但于他而言,裴少嵇是过命的交情。他肯为了孟采薇、为了这份感情,而抛下京城的祖宗基业,重新白手起家,除了给予最好的朋友力所能及的帮助,佟钦隽也万万没有给他拆台的道理。
因此,这“嫁妆”筹备了半个多月,佟钦隽就“交工”了。
当他把单子递到孟采薇手上的时候,孟采薇吃惊得下巴都险些掉下来,“这、这么多……这不好吧?”
虽然裴少嵇再三在孟采薇面前强调,不用跟佟钦隽客气,但孟采薇也万万没想到,佟钦隽居然给她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这些都暂且撂下不说,佟家也算是一方重臣,家里这点家底儿还是拿得出的,可四五间京城里的铺子,还有一处庄子,这种不动产,古往今来都算得上是大价钱了,更何况,还都是在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