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张宁馨冷冷一笑,接了苏慕云的话,“那只是你的美梦,你想都别想。”
“且走着看吧,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苏慕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倔强着的张宁馨,用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她,“不,你错了,这只是开始。你,周家,隆平候府,一个都跑不了。”
苏慕云的话说得太过森寒,那刻骨的仇恨便是心狠如张宁馨也不由得心为之一颤。她豁然抬头看向这一个一直被她看不起,却一直不曾在她手里占到好处的女人。那双千年深潭里的眸似死水般,紧凝着她,在那片漆黑里她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看到的是深遂的望不到底的黑。
张宁馨抿了抿唇,几乎是下意识的脚步往后退了一退,待惊觉到自己失了胆气时,脸上神色一紧,不由自主的又提了脚往前一步。
而苏慕云却已经缓缓的坐回了车内,依在那颜色繁复富丽到刺眼的大迎枕上,用一种看死物的眼光看着她。
“你觉得可能吗?”张宁馨抿了抿唇,稍倾讥诮的笑道。
“可能不可能都是要用事实来说话的。”苏慕云似是再不想多谈,挥了挥手,便要示意侍候在一侧的双福上来赶人,但下一刻,却又突的道:“张宁馨,你就不好奇当初是如何得遇周子元的吗?”
“你什么意思?”张宁馨蓦的抬头,目光如刀的盯了苏慕云看。
“没什么意思,自己去想吧,要真想不出,那也不能怨别人,只怨你自己生得太笨。”话落,苏慕云喊了双福,“我们走。”
眼见得苏慕云的马车驶远,张宁馨便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怔立在原地。
脑海里满满都是苏慕云的那句,“你就不好奇当初是如何得遇周子元的吗?”
如果不是偶遇那是什么?
“宁馨。”
耳边响起一声带着犹疑的声音,张宁馨缓缓回头,便看到正蹙了眉头朝自己走来的周子元,如玉脸庞打上一层淡淡的阳光,照得那此细微的绒毛都带着浅浅的光。
“怎么了?刚才那人是谁?”
张宁馨低垂了眉眼,轻声道:“是沂王妃。”
“苏慕云?!”周子元一愕,他猛的扬眉瞪着已经只剩一个黑点的马车,轻声道:“她来干什么?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来……”张宁馨稍倾笑了笑,忽的便抬头看了周子元,“子元,我想求你一件事。”
周子元只觉得左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但脸上还是尽量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轻声道:“什么求不求的,你说,但凡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到。”
张宁馨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想问你要一个人。”
“谁?”
“苏夕蓉。”
周子元怔在原地,半响没出声。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张宁馨缓缓的挑起眼,目光幽幽的看了周子元,“你怎么不说话?”
“宁馨,”周子元深吸了口气,为难的看了张宁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艰难的道:“宁馨,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这个时候……”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张宁馨垂了眼睑,轻身一福转身便走。
“宁馨,”周子元几步追了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宁馨,你生气了?”
张宁馨笑了笑,重新抬头看向周子元,摇头道:“我没有生气。我要她,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为了周家。”
周子元不解的看向她。
“你知道沂王妃其实很讨厌苏夕蓉的吗?”张宁馨笑盈盈的看了周子元,“你以为她们姐妹情深?你以为苏夕蓉能替周家在沂王府赚上几分薄面?不,你留着她,苏慕云只会越发的憎恨周家,憎恨你。”
周子元错愕的看着神色平淡的张宁馨,在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驳斥的冲动,可是下一刻他却又紧紧的抿了嘴。
他知道,或许张宁馨在外人眼里是毒妇,可是对他,却是全身心的付出。
周子元并不怀疑张宁馨话中的真假,苏夕蓉之前做过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苏慕云也清楚!
“好了,我已是周家下堂妇,你回去吧。”张宁馨福了福身,转身便要离去。
“宁馨,”周子元出声。
张宁馨立在了原地,却没有转身,若是周子元站在她前面,便会看到,张宁馨的眸子里那恶毒的像毒蛇的目光是如何的吓人。
“宁馨,我听你的,我把她给你。”
张宁馨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两日你使辆小车,夜里便将她送过来吧。”
话落,再不理会身后的周子元,大步上了一侧候着的小轿。
才进轿的张宁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抬手捂上一时发狂发热一时又冰冷死寂的胸口。
“小姐。”金枝担心的声音在轿门外响起。
“我没事,我没事。”不知道是为了安慰金枝,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张宁馨缓缓的靠了轿内的厢壁上,沉沉的闭上了眼。
是夜一抬小轿敲响了隆平候府的后门。
一柱香的功夫,苏夕蓉被捆手捆脚的扔在了张宁馨的面前。
“唔,唔……”苏夕蓉瞪大了眼,看着杀气沉沉朝自己走来的张宁馨。
“把她嘴里的布取掉吧。”张宁馨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
一个一脸横肉的婆子几步上前一把扯了苏夕蓉嘴里的布。
“张宁馨,你想干什么?”
苏夕蓉惊惧的看着张宁馨,身子不停的扭动着,想要挣开身上的束缚。
“你说我想干什么?”张宁馨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惨白的苏夕蓉,扯了个笑,轻声道:“我当然是舍不得你了,这不,向周子元讨了你,让你来陪我。”
“我是沂王妃的族妹,你要敢把我怎么样,苏慕云她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
张宁馨听完苏夕蓉的话,不由得便放声大笑。
在她的笑声中,苏夕蓉脸色越来越白,人也越来越无力。她只能怔怔的瞪了张宁馨,想要问她笑什么,可是嘴巴数度开开合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笑声方歇,张宁馨神色一冷,目光便钉子一样盯了苏夕蓉。
“你还在做梦呢?苏慕云若是顾着你,你又岂会落在我手里?”顿了顿,轻声一“嗤”,冷声道:“你不会忘了,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吧?你都不会忘,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你胡说,你……”
苏夕蓉嘶声喊了起来,张宁馨并不反驳她的话,只是就用那样嘲笑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直至苏夕蓉喊不出来了,只能大口大口的粗气时。
张宁馨才淡淡的道:“你不是一直喜欢我那二弟吗?我成全了你如何?”
苏夕蓉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宁馨。
张宁馨却是不去理会她脸上的神色,转了身,对婆子吩咐道:“将她送到二爷那去。”
“是,小姐。”
婆子拖了苏夕蓉走下去。
张宁馨立在窗前,良久不曾说话。
夜色渐深,候府到处挂着大红灯笼,院子里的盆花和蔓藤郁郁葱葱,窗棂的雕刻和房顶的飞檐,显得既古朴又庄重,院子中央下沉为四方的青砖平地也被打上斑驳陆离的光影。
张宁馨耳边响起的是苏慕云森寒如刀的话语, “不,你错了,这只是开始。你,周家,隆平候府,一个都跑不了。”
这一切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开始!可是,对自己又何偿不是呢?!
“来人。”
金枝推了房门进来,“小姐。”
“去将候爷请来,便说我有话要与他说。”
金枝抬眼看了看那个背对自己,在夜色里被风吹得愈显单薄瘦弱的身体。有心想说,候爷今天怕是不会过来了。可是,最后还是点头应了声是,悄然的退了下去。
隆平候府后院。
张广嗣看着脸色青白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陆婉荷,叹了口气,轻声道:“她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不管她,谁还能管她?”
“是,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要管,你该管。”陆婉荷双目泛红的瞪了张广嗣,“那么我呢,哥儿和姐儿呢?谁来管我们?我们又是你什么人?”
张广嗣被陆婉荷问得一怔。
陆婉荷眼见张广嗣怔在了原地,咬了咬牙,高声喊了她的陪嫁妈妈。
“陆妈妈,陆妈妈……”
守在门外的陆妈妈听得陆婉荷的声音,连连“哎”了一声,可是却又不敢抬脚进去。
陆婉荷在屋子里没看看到陆妈妈进来,猛的拔身站起,几步走到门槛边,一把撩了帘子,冲屋外立着的妍绿,锦红喊道:“收拾箱笼,去把世子和小姐抱过来,我们回陆家去。”
妍绿,锦红听得一怔,脸色惨白的站在那,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这边厢,隆平候听得陆婉荷的话,猛的站起身,沉声道:“你好端端回娘家去做什么?你这样子回去,岳父问起来,我怎么交待。”
“你交待什么?你有什么好交待的。”陆婉荷听着张广嗣那带着责怨的话,心头的无名火一瞬间窜得老高,她豁然拔转了身子,怒目瞪着张广嗣,“你要一条道走到黑,你去走,只不要连累了我们母子几人。”
陆婉荷眼见得陆妈妈等人缩了脖子呆在原地不敢上前,不由气急败坏的道:“是不是都是死人。”
陆妈妈连连招呼了妍绿,锦红上前,准备进屋收拾箱笼。
张广嗣却是猛的怒声道:“滚,都滚出去。”
陆妈妈等人惊恐的看着勃然色变的张广嗣,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而陆婉荷正准备出言还击时,眼角的余光处却看到忐忐忑忑的金枝探了探头,一瞬间,便觉得像是有把火从脚底往上烧一样,烧得她意识模糊,烧得她想破口大骂。
“金枝!”
一声历喝。
金枝从角落处走了出来,低垂了眉眼上前,“夫人。”
“可是有事?”
“回夫人的话,小姐想请候爷过去回话。”
陆婉荷冷冷的笑了起来,目光像刀一样刮过张广嗣的脸,停在他的身上。
张广嗣很不喜欢她这种嘲讽中带着鄙夷的目光,可是却又明